第十四章 漫步者（二）
“大父.......大父........大父！” “咕咕咕咕嘿嘿嘿嘿啊啊啊啊啊.........” 明参歪了歪脑袋，对着这一团rou团开了两枪。 理所当然的躲开，已经重新恢复出人类轮廓的血rou咀嚼着老鼠，以十分迅捷的速度攀附到墙上，然后弹起，向着东陆少年袭来。 “虽然还没办法判断rou体强度，但从反射速度与那些增长的器官来看，他身上似乎被强行糅合了‘rou团’的特征。” ‘黑死人’所使用的‘梭跃’令我们亲爱的主角先生体面而优雅的闪烁在另一处阴影之中，毕竟脚下便是无数砖瓦的缝隙，理论上，他能够出现在这个地下室的任何地方。 但速度是关键——‘速度’——这一下‘梭跃’并不是以往那种慢吞吞、优哉游哉的‘梭跃’，而是加速过程的，其消耗的灵性也是增长的。 明参并不是最好的状态，尽管一直在掩饰，但他前几日‘剔删’了法尔忒妮与这一次‘构衔’之间的‘联系’，因此，现在他的状态不太好......当然，只有一点点......嘿，我可以发誓！ 拥有着漆黑色眼睛的东陆人重新出现在不远处，终于是没有继续维持‘黑死人’的‘特征’。 “明参，你怎么样？！怎么样怎么样？！” “如果需要比喻的话，就如同经济发展缓慢必然会造成社会新代一辈出现保守思想的回溯那样，灵性加速的流逝使得我的身体似乎有些.......难以控制——‘剔删’对我的影响还在，而且有些严重——但我自己能解决，菲。” “不过是颗长满rou瘤的球罢了。” 拐杖那拐出直角角度的杖头被明参横在身前，银辉湛湛，但在逐渐褪去，露出带着邪恶与象征理性的漆黑，有诡异超常的图案清晰浮现，那似乎是一个个立方构造的、匪夷所思意义不详的图腾。 “嘎，还能开玩笑，那就是问题不大——但你确定要在这里用‘右腿’吗——好吧好吧，别逞强，亲爱的，可以吗？” 菲落到一个被绑在火炬上的半烂人头上，裸露在外、充斥裂隙与腐rou的白骨上的火焰被它熄灭。 “闭嘴。” 明参面色有些苍白，但他眼中仍然没有哪怕一丝能够被觉察的情绪流露出来。 “咯咯咯......父........‘大父’！” 仿佛从深海之中传来、带着咕噜咕噜气泡音色，又好像自幂幂垂眸的星空之中引荡的空洞底响，野兽苍白嘶吼的哀嚎仿佛声嘶力竭，极尽穿透力。 明参故作姿态的用小指捅了捅耳朵，然后对着已经看不出正常人类形态的rou团竖起小指。 “您是三中的一！” 含糊不清的声音更像是没有意义的尖啸，又如同另类异端悲鸣似的嘶吼。 “您是一中的万！” “所有真实存在的理性源途——” “疯狂与本性的执掌！” “您是三中的一！” “您是一中的万！” “诅咒！诅咒！” “您是狂乱与扭曲的源核——” “您是溃败腐烂的大父！” “——无意义的尖啸——” “你只会这个么？” 用很是带有挑衅与蔑视意味的语气说出这句话，少年面色不变。 “啊啊啊啊啊啊——！” 每当一道颂词响起，‘漫步者’与‘rou团’特性结合的古怪躯体就涨大一分，刺鼻的腥臭与腐烂的酸就像飓风般裹挟邪恶的灵性扑面而来。 血与怒在增长，溃疽和脓血飞飚，作呕的半透明流浆散发着恶臭，如果这里不是地下室，或许已经被仆人们觉察吵闹了也说不定呢。 明参开了几枪，没有形状的黑色子弹所拉出的弹道炸起扭曲几何般破碎的激荡，不过其‘解构’的速度似乎比不上愈合，与掉落的血rou内脏一同出现的是不断增殖、畸变的肌rou组织——它甚至多长了一只手。 毕竟只是一个‘玩具’。 “果然是‘rou团’——对‘灵性’的抵抗和物理层面的防御显著提高，不过因为‘漫步者’与‘脓包’所处的途径并不相通，因此这也只不过是一段时间的狂暴，然后估计是相互争夺主体，又或是崩溃分解，不过嘛.......” 少年打了个哈欠，枪械重新变成戒指回到右手食指之上。 早已干涸萎缩的泪腺并不能分泌出眼泪，不过他还是轻轻揉了揉自己的死鱼眼，显得慵懒而疲倦。 “你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看着逐渐放大靠近的血rou，明参把拐杖抛向上方。 “——‘黑链’——” 一汪黑暗在他身后浮现，伴随寻常人觉察不了的、金属链条拖动的声响，无数根黑链构接到名为‘右腿’的拐杖之上，某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规律和方式缠绕其上，然后自上而下拖动。 切割。 并不需要多少文字叙述，这一切发生的时间从开始描述到现在甚至没有超过三十个呼吸数。 如同春日盛放的艳丽花朵，妖耀的灼红仿佛一抹绽娇的鲜殷，而后居然显露出似乎被污染般的漆黑，化作一枚枚立方，最终消散。 是的，这就是明参‘黑链’所带来的能力。 纯粹的‘毁灭’藉由名为‘右腿’的拐杖放大，尽管现在所能消磨的只有物质世界构造出的正常事物，但不需要多久......一点微不足道、短促的时间过后，也许明参就能过更加全面的掌握‘黑死人’带来的能力。 “还能这样？” 拥有鹦形目特征的蠕动黏体煽起自己的翅膀，落到少年的肩膀之上开口。它此前并不曾见过这一招。 哗噹哗噹，哗噹哗噹。 ‘黑链’拖行，挑起拐杖抛向半空，划出弧线。 明参抬手接过拐杖，敲击地板，格外的用力，甚至敲出几个凹槽，碎石屑飞激，但那些不过是细不可察的小碎块。 当当当，当当当。 当当当，当当当。 “观赏性不佳，下次不会再用——回去要重新给‘右腿’上漆了。” 半晌过后，明参终于开口，语气之中真的透露出一股疲惫：“虽然我并不后悔在卓尔卡身上‘剔删’了她和这次‘构衔’的联系，但这确实有些太累了——幸好我并没有心脏，小鸟，不然它肯定已经罢工了。” “而且，我并没有使用‘右腿’，只利用了它能够放大影响的特殊性放大‘黑链’的‘毁灭’罢了——额啊，我应该用更加轻松的方式才对。” 明参狠狠的敲击了自己的侧额，发出十分沉闷的碰撞声。 “你并不是那种想到就去做的人。” 菲的小脑袋晃了晃，继续说道：“但是，听着，老伙计，我很高兴你没有用‘右腿’，不然、额，你知道你神经质的时候真的很恐怖吗——负面影响，你知道的——我们都知道。” “但我们很多时候都是靠‘右腿’不是么——‘祂说，必要之恶是需的，于是被牧的羔羊开悟，然后践行祂的言’——喜欢我的诗吗？” “嘎哈哈哈，你知道答案——真的蛮枯燥，我不是很理解——嘿嘿嘿嘿嘿，大男孩，冷静、冷静！喜欢喜欢，别把‘漆黑象牙塔’的枪头指着我，很恐怖的耶！” 明参默默收回‘漆黑象牙塔’，仔细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尽管面色苍白得有些像是古墓中那些森白的骸骨，但他还是将双眼与巩膜变成不详的漆黑色。 “这里没有异人了——至少在我的眼里是这样。” 东陆少年挠动着自己蓬松杂乱的黑发，淡淡开口。 “让你的老鼠去找人，” 他与一个已经失去眼珠、只剩下深邃眼窝与腐败表皮的、挂在火炬上的人头对视。 “但是那个房间——你能感觉到对吧——不要过去。” “额.......并不是怀疑你，大诗人，不过还是让我确认一下，你指的是那个让鸟感到很不舒服的小房间对么——哦哦哦，当然，我可不想进去——告诉我，你自己能解决。” 少年看向聒噪烦人的鹦鹉，眼神很冷酷。 那些火炬上的尸体的投影被火焰映照在了墙上，冰冷冰冷潮湿的空气中有十分浓郁的腐尸味。 “不过就是上一个封条的事。” 菲能够感觉到的，他当然能感觉到。 就在那个‘漫步者’高声颂唱祷词时，明参就觉察到，有什么在回应他的‘祈祷’，尽管没有固定的祈祷内容就是了——很大可能是一个能承受心念与产生回应的媒介——或许是《西彼恩溃斯抄本》之中提到过的图腾。 这样想着，少年慢慢的往通道深处走去，不过他的步伐有些颠簸，如若没有那一根名为‘右腿’的拐杖，或许他已经摔倒——是的，‘右腿’就是为了在一些时候替代右腿，因此才这么命名的不是么——当然不是——但那也不过是几个呼吸的时间罢了，因为过了这个时间，也就是现在，主角先生的脚步已经有了当初体面而自在的稳健。 找到自己的目的地并非什么困难的事，不过当明参伸手去推的时候，就发现了问题所在。 门锁住了。 少年仿佛没看到门缝之中逐渐涌出的殷红，礼貌性的敲了敲门，然后给了门一枪。 以集中点为核心，一道道裂缝辐射开口，但随之而来的并不是陈厚铁门的瓦解与分崩离析，而是有深红色、蠕动鼓弄的血rou从缝隙之中钻出，黏腻光滑的表面在火炬的照耀下显得湿润，令人作呕的半透明液体不断溢出。 少年收回‘漆黑象牙塔’，拍了拍手：“我反悔了，剩下的交给塔楼去做。亲爱的小鸟——告诉我你的老鼠已经找到人，可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