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此言一出令在场的众人都震惊不已,娄大人微微皱眉,打断巧娘。 “巧娘,那越绕怎么说也是一只狐妖,你如此袒护……” “大人,我明白你们的意思。” 巧娘潸然泪下,“可大人,换作是你,一个是心肠歹毒无恶不作的人族,一个是心地善良善以待人的狐妖,您又该如何呢?” “当年谢红薇因着民妇和越绕公子亲近,便毒打了民妇,还将民妇卖到了窑馆做妓!” “越绕公子虽是狐妖,可从未作恶,谢红薇救他一命,他便随了谢红薇的意思娶她为妻,可即便如此,还是被谢红薇残忍杀害!甚至被活生生剥皮抽筋,抛尸荒野!连死了都要被栽赃陷害!” “娄大人,谢红薇如此还能称之为人吗!?连一只狐妖都比她有血有rou!她怎能当得起“英雄”二字?!!!” 巧娘这如泣血般的哭诉,使得众人沉默不语。 暗处的白狸也不由得眼眶泛红。 原来还是有人记着他的好,明白他的无辜。 娄大人沉思片刻,立刻拍板。 “如今人证物证俱在!!谢红薇你可知罪!!” “胡说八道!!” 谢红薇双眼赤红,瞧着娄大人尖声大笑。 “娄正生!一个万人q的破抹布说的话也能作为证据?她这是栽赃陷害!!!”说罢,谢红薇死死盯着身侧的巧娘神色扭曲:“忠心耿耿?巧儿,这话你也能说得出口?当年你为什么会被我卖到窑馆你敢不敢说出来??!” 巧娘双唇紧抿,谢红薇冷笑一声,恨不得生吞活剥了面前的女人。 “这个贱人,暗中勾引越绕甚至还偷摸送了一个绣着鸳鸯的香囊,差点就要把自己送到床上去了!!你这种不要脸的贱货,把你卖到窑馆还是我仁至义尽了!!!!” “谢红薇!!!你若再目无法纪咆哮公堂,便不怪我罚你几十杖杀威棒!!!” 娄大人怒拍惊堂木,随后瞪视巧娘。 “她说的可否属实?” 巧娘深吸一口气,坦然应声:“民妇确实心属越公子!可民妇所说句句属实!谢红薇坏事做尽苛待下人!民妇身上的伤做不了假!民妇手里还有很多谢红薇犯下恶行的证据!!” 说罢,巧娘立刻呈上准备已久的证据,娄大人翻阅片刻后立刻怒喝问罪。 “谢红薇!!你还有话好说的吗?!” 谢红薇只是轻笑,一改疯狂神态:“娄正生,你不会真以为能判我的罪吧?” “我早就搭上了主城的线!现在可有主城的贵人护我周全!你一个小小的管事官能奈我何?!” 此话一出众人怒不可遏,可又对此半信半疑。 主城那的贵人是谁?那可都是能上天入地的修行者!若是他们像护谢红薇,可够他们整个除妖镇喝一壶的! “是吗?” 还未等娄大人发话,一旁安静许久的白伍轻笑出声,随后对娄大人行了个礼。 “娄大人!其实草民并不是来除妖镇游玩的寻常旅客,草民其实是一个除妖师!” 除妖师?! 众人皆是议论纷纷,白伍不为所动,反倒从怀中掏出了一块证明身份的除妖师玉牌。 除妖师不是那么好当的,能做除妖师的人族皆需前往主城考核,只有通过了考核才是官方承认的正统除妖师,而白伍拿出的玉牌正是通过考核的凭证,那些明黄衣衫和佩剑都能仿造,玉佩却不能,因为其中内含灵气,除修行者外无人能够制造。 若没有这个玉牌自称除妖师的,都要被扭送至主城惩戒。 这玉牌一亮,无人敢怀疑白伍的身份。 “你既然身为除妖师,为何又甘愿做谢红薇的面首?” “回禀大人,这只是在下的权宜之计。” 白伍咧嘴一笑,看向谢红薇的眼神恶劣至极。 “因为在下发现,除妖镇里有一只为祸许久的大妖!” “什么?!——” 镇民皆是慌了神色,大声喧哗了起来,娄大人也是冷汗直冒。 “这只大妖在哪?!”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白伍高声一呵,伸手指向了满脸震惊的谢红薇。 “在下自接近除妖镇时便察觉到一股巨大的妖气,多次确认后,发现就是从谢家小姐身上散发出来的!” “你胡说!!!你胡说八道!!!!” 谢红薇疯了似的要扑到白伍的身上,却被一直监视着的白狸一脚踹开。 “我胡说?你若不是妖,我用阵法一试便知!” 娄大人点头允许,白伍立刻抬手画下阵法,两侧的衙役强压住疯狂尖叫的谢红薇,将其压在了白伍的阵法之上。 只见白伍垂眸低声念叨了一句咒语,阵法猛然爆出一阵红光。 谢红薇仿佛被烈火灼烧,惊声尖叫不断挣扎,可双腿却被牢牢捆绑住一般动弹不得。 如此阵仗看的众人是牙酸不已,不过半刻的时辰,有个眼尖的镇民突然双腿发软,大喊了一声差点晕过去。 “妖、妖怪啊——!!!!” 灼眼的红光消散,阵眼上蜷缩着的已不再是光鲜亮丽的谢红薇,而是一只毛发旺盛,四肢状似牛蹄的丑陋妖物!! “妖!!!是妖啊!!!!” 人群中的谢老爷直接晕死了过去,而先前怒火冲天的朱瑞春更是白了脸色,差点吐了出来。 跟他同床共枕的女人居然是这么一个丑陋至极的妖怪?!!! 娄大人大惊失色,也是万分没想过谢红薇居然真是一只妖怪。 “白、白白白公子!!!快抓住她!” 谢红薇痛苦哀嚎,见白伍步步逼近,心下一阵恐慌。 可到底谢红薇还是不适应这新来的蹄子,还未迈出一步就被白伍直接擒住。 “杀了她!!杀了她!!!!” 见白伍控制住了谢红薇,不知是谁开始起的头,众人竟开始齐声怒呵,似乎要将谢红薇直接碎尸万段。 “哎哎哎,众位冷静些,这妖兽可不是说杀便能杀的,还得禀明主城的贵人才能下决定。” 白伍笑了笑,将谢红薇捆的严严实实。 “既然谢红薇是妖怪……那谢家老爷和夫人岂不是……!!!” 又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嘴,矛头直指谢家。 好不容易清醒过来的谢老爷大声喊冤,直接跪到公堂之上。 “冤枉啊娄老爷!!我与夫人绝不是妖怪啊!!您若不放心,让白公子一验便知!!” “放心吧谢老爷。”白伍咧嘴一笑,“我知道你们夫妻二人不是妖怪,只是……窝藏恶妖祸害百姓……你们谢家罪该万死啊!” “误会!都是误会啊!!我们谢家祖祖辈辈都在这除妖镇生活,怎么可能是妖怪呢?!” 饶是再疼爱自己的女儿,谢老爷也只能拼命撇清关系了,指着口不能言的谢红薇破口大骂。“都是这个恶心的玩意!它假扮红薇混入谢家!可怜我女儿一定是被这个妖怪害死了呀……” 说罢,谢老爷居然起身狠踹了被绑的严实的谢红薇,恨不得踩烂她的脑袋泄愤。 “还我女儿!!还我女儿!!!” “好了好了,谢老爷可别气坏了身子。”白伍佯装上前阻拦谢老爷,随后又轻声道:“这些年……你们借着这只妖兽的东风敛了不少的财吧?还有你们谢家做的那些事情……” “这这这、这都与我谢家无关!都是这个妖怪造的孽!!!” “啊对对对……”白伍笑道:“那谢老爷一定不介意,将这些不义之财全数上缴,安抚那些苦主吧?” “不错!” 娄老爷抬手一拍惊堂木,“谢家虽与这妖孽无关,可毕竟享受了祸害乡邻所得的钱财!” 说罢,娄老爷下令派铺头前去谢家抄家,将不义之财归还苦主,其余的纳入府衙充公。 眼看这几十年的家业眨眼便空空如也,谢老爷两眼一翻竟是又晕了过去。谢夫人垂头不语,在临走前还是拉住了白伍的衣角。 “……白公子,您知道……我女儿去哪了吗?” 白伍瞧着泪流满面的妇人,沉默片刻。 “令媛,已经不在人世了。” 与其让她知道自己的女儿成了妖兽,不如死了来的清净。 谢夫人呼吸一滞,浑身颤抖。 “怪我……都怪我没有看好她……都是我的错……我的红薇……红薇啊…………” * 事情告一段落,没了谢家,朱家自然也没了吸血的拖油瓶,没过几日朱瑞春满面春风的迎娶了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 镇里的人都知道朱瑞春也是个可怜人,十几年也没能有个一儿半女,如今好不容易解脱,着急找个老婆无可厚非。 但白狸的复仇,还未结束。
白伍临行前拜访了娄大人,拦住了他将此事报告至主城的信件。 “娄大人,不知您觉着,主城会如何处置这只妖兽呢?” 娄大人不解:“还能如何处置?自然杀之后快呀。” “杀了多可惜啊。”白伍轻笑一声,将装着谢红薇的伏妖袋扔在了娄大人的书桌上,“娄大人,据我所知,这种妖兽的皮毛保暖顺滑,若是用来做大氅可是最最上等的材料了。” “而且这种妖兽非常特殊,皮毛剥下后,不出三日便能长全。这妖兽既然犯下如此大错,直接杀了也不够解气,不如囚禁起来每三天剥一次皮毛,这样不仅惩戒了妖兽,还能给除妖镇带来些许利润,不知娄大人意下如何?” 娄大人两眼放光,可随后又犯了难。 “可与妖物有关,就必须将此事上报主城,届时主城必将派人带走这个妖兽,我再想留住它为除妖镇谋福也无可奈何呀?” “这简单。”白伍将娄大人桌上上报的信件抽走,又将除妖袋塞到娄大人的手中,“这封信由我去送便是,我在主城还是有些关系的,只是娄大人……” 白伍扬眉轻笑:“我希望这笔钱财能好好造福百姓。” “自然,自然!”娄大人眉开眼笑,抱住白伍的双手连声道谢,“就是不知,该如何牵制妖兽,免得又为祸人间呀!” “大人放心,我已经断了这妖兽的经脉,万没有脱困的可能了,只是大人要守好这个秘密,免得有心人惦记。” 娄大人听从白伍的指示,在府衙下方建了一个密室,专门用来囚禁谢红薇。 牢笼内,谢红薇被五花大绑,四肢被紧扣于墙面之上,白伍特意带上了白狸,要让他亲手把谢红薇的皮剥下来。 白狸提着刀,在谢红薇惊恐的眼神中缓缓靠近,随后,在一阵尖厉的凄惨叫声中,刀子轻轻没入了谢红薇的皮rou,将皮毛与rou身分离。 但只此一刀,白狸便住了手。 他还是做不到。 但不是因为惧怕,也不是因为圣母心泛滥。 他只是不想做出和谢红薇一般心狠手辣的事情。 白狸微微靠近谢红薇的耳朵,轻声道。 “红薇,你想我吗?我还活的好好的呢。” 话音刚落,白狸的面容猛然变化,又回到了当年那个俊秀无比,眉间一点红的少年郎。 谢红薇双目欲裂,恍若看到了世间最可怖的恶鬼。 可她早已失去了人言的能力,只能在崩溃疯狂的挣扎中大声尖叫。 白狸冷漠的看着衙役接过刀子动手,毫不心软。 这样的痛苦,她还要遭受百遍,千遍。 在见证了谢红薇的下场后,两人便准备动身离开了,看着城门口的“除妖镇”三个大字,白狸彻底将自己少年时的记忆在此地埋葬。 “白狸公子!” 远处传来一声呼唤,白狸寻声望去,却看到了满面愁容的巧娘。 “……白公子,不,越绕公子。”巧娘双唇微颤,泫然欲泣,“你是越绕公子对不对?” “……巧儿,好久不见。” 白狸扬唇一笑,白伍也识趣的把白狸脸上的幻术抹去。 看着那宛若刻在心底的一抹红,泪珠终是落了下来。 巧娘郑重的行了一个大礼,可还是克制不住扑到了白狸的怀中。 “谢谢公子……谢谢公子……巧儿知道是公子把巧儿从窑馆里救了出来……大恩大德……巧儿……” “巧儿。”白狸温柔的拭去巧娘的泪水,瞧着这张已不复青春的面孔,又是一笑。 “谢谢你,替我作证,也谢谢你,不嫌我是一只狐妖。” “既已离开了伤心地,就重新开始生活吧。” 巧娘抿着唇泪流不止,最后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绣着平安顺遂的香囊。 “公子,当年未送出去的香囊,巧娘如今再送给公子。” 白狸愣了愣,还是笑着收下了。 “公子,巧娘祝您,一路顺风。” 巧娘又是一个大礼,在婆娑的泪眼中,目送着两人缓缓驾车离去。 “公子,望您这辈子平平安安。” 巧娘垂头从怀中拿出一个鸳鸯香囊,将十六七岁的少女心思永远藏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