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古怪的人
夕阳的余晖把影子拖得极长。 渡边走过一个拐角，忽然停下脚步，凝视着背后的女人，说道：“这位小姐，尾随别人可是一种犯罪！” “你说的很对。”竹内音羽仰头看着他，大大的太阳眼镜反射着夕阳璀璨的光芒：“但是我并没有尾随你。” “是吗？一路跟着我转了整整七个弯，走了差不多一千四百米，你跟我说你没有尾随我？”渡边感到有些好笑。 “客观来讲，我看起来，确实像是在尾随你。”竹内音羽条理清晰地分辨道：“但是在主观层面上，我跟着你只是为了思考问题而已。” “思考问题？” “对！思考问题！” “是什么问题？说来听听！” 竹内音羽愣了片刻，摇摇头：“抱歉，这是个很复杂的问题，我没有办法跟你解释。” 渡边有些不耐烦：“那你就是在尾随！这是犯罪！” 竹内坚决否认：“不可能！我的前途一片光明，钱赚到花不完，怎么可能做出犯罪的事情！这只是为了思考问题而已！” 渡边板起脸，严肃地告诫她：“不要跟着我！” “……” 竹内音羽不说话了，伸手扶了下太阳眼镜。 渡边疑惑：“你这是什么意思？” 竹内音羽有问必答，立刻说道：“不跟着你是不可能的，我没有办法答应你这个要求。但是拒绝的话，又可能会刺激到你，所以我只能保持沉默。” 渡边无语了。 他真不知道这个家伙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堂堂一个百万粉youtub，什么都不干，跑来这里尾随他，还美名其曰思考问题。 “你要跟我多久？” “只要找到问题的答案就走。” “那要不你努力一下，跟我解释清楚你的问题，我直接回答你不就好了？” 竹内音羽右手按住下巴，被太阳眼睛遮在后面的目光上下游移片刻，仿佛在仔细地观察渡边。 黑色的太阳眼镜闪烁片刻，她摇头拒绝道：“本来是可以这样的。但是现在不行了。” “为什么？” “因为你是个复杂的人，我不能相信你。” “复杂？”渡边嘴角抽搐：“你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不，我不会错的。”竹内音羽说道。 她仿佛已经笃定自己的判断。 渡边有些头痛，质问道：“这样会对我造成困扰的，你难道没有一点羞耻心吗？” “实在是抱歉！”竹内音羽怀着极大的诚意鞠躬，过了很久才直起身子：“找到答案之后，我一定会检讨我这次的冒犯行为，并且认真对你赔礼道歉的。” “你的意思是，非得跟着我不可了？” “……”竹内音羽微微欠身。 “那你给钱吧。”渡边毫不客气地伸手。 “好的，请问一天多少钱？”竹内音羽没有任何的犹豫，立刻拿出手机准备转账。 “五万！” “那我先买十天！” 竹内音羽双指快速点动，在渡边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把五十万日圆转到他的账户里。 渡边眼角跳动：“随你！” 说罢，他便继续向前，朝着今晚吃饭的地方快步走去，强行让自己忽略后方跟着的那个女人。 “欢迎光临！” 渡边走到居酒屋最深的角落坐下。 竹内音羽丝毫没有自觉的也紧跟着他，拉过一把椅子坐好，顺手把包包放在旁边。 渡边深吸一口气，提醒道：“我是来赴约的！” “朋友？”竹内音羽一愣：“女的？“ “朋友！女的！”渡边重重点头。 竹内音羽摘下太阳镜，好奇地问道：“你喜欢她？” 渡边翻了个白眼：“要是我喜欢她，现在就先报警把你这个尾随罪犯抓起来了。” “啧，别这么凶嘛，好歹我也是花了钱的。”竹内音羽摇摇头，识趣地抓起包包，特意找了一个正对渡边的方位坐下。 她把帽子放下，把眼镜摘掉，还顺了一下如瀑布一样洒落的黑色长发。 渡边看过去，她还笑眯眯地回望。 得了，就这样吧。 渡边也懒得管她，在line上对佐仓发了个感叹号：“！” “！”——大小姐 “？”——与世无争 “！！！”——大小姐 渡边微微颔首，觉得意思已经传达到了，于是关掉line，开始冲浪。 五分钟后。 “渡边君，久等了呢。”佐仓绫音终于赶到。 “还好，我差点以为今晚的晚饭要改成夜宵了。” “实在是对不起！”佐仓小姐双手合十，非常抱歉地说道：“老师说我的发音有问题，非要让我留下来纠正完才能走。” “发音？”渡边接过菜单，开始点菜。 他可是已经饿得不行了。 “是啊，发音。”佐仓小姐说道，眼神忽然失去了焦距，仿佛陷入了刚刚老师对她的教导之中。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渡边在服务员惊异的目光中，对着rou串、炸鸡、丸子这些东西点了十几份，然后把菜单递过去：“你看看要什么。” “啊？”佐仓小姐回过神：“应该……够了吧。” “那就再来三碟小菜。”渡边无所谓地说道。 “好的，请稍等。”服务员接过菜单。 渡边好奇地问道：“你也是声优？” 佐仓小姐一怔：“也？” “哦。”渡边解释道：“是这样的，我有个朋友，好像也是声优。” “谁啊？”佐仓小姐很好奇。 渡边正准备回答，却忽然看到对面的某人正使劲给自己打着眼色，仿佛在说：千万不要说！ 为什么不要说？ 渡边不能理解，所以也没打算听从。 “水濑祈。”他说道。 竹内音羽捂住额头，表情无奈。 “水濑祈？”佐仓小姐瞪大眼睛。 渡边身子下意识往后倾了一点：“怎么，你认识？” 佐仓小姐眼神有些微妙：“那可不止认识这么简单了。” 她掏出手机，点了几下line，跳出一个一看就呆呆的、越看还冒有点傻气的小猫图案。 渡边立刻认出这是水濑祈的头像：“你们很熟？” 佐仓摇头：“一般朋友吧。” 说罢，她忽然眼神又飘忽了一下。 有种心不在焉的感觉。 渡边拿起一根毛豆，把豆子压出来，嚼了几口之后吃下：“要喝酒吗？” “我是一口酒就会醉倒的类型。”佐仓的语气莫名有点骄傲，实在是让人无法理解。 “那还是不要喝了，我可没有信心能把你送回家。”渡边于是说道：“喝点饮料吧。” “嗯，一杯乌龙茶。” 渡边于是点了酸奶与乌龙茶。 他饮下一口酸奶，酸甜的口感还算不错，然后放下杯子，抬头看了一眼眼前这个女人，依旧是神情恍惚，心事重重的样子。 这可和他预想的晚餐完全不一样。 渡边斟酌片刻，试探着开口说道：“佐仓桑，也许你不知道，我并不是很喜欢和别人进行肢体接触。” 佐仓脸上浮现出好奇的神色：“哦？” 【为什么要突然和她说这个呢？】 渡边继续说道：“除了简单的握手之外，凡是会触碰到身体的活动，我都一向敬而远之。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有时候和别人待得太近，我都会感到坐立难安。” 佐仓小姐颇感惊奇，这种事情，如果渡边不说，她根本看不出来。 “但是奇怪的是，虽然不愿意与别人太过亲近，我却十分喜欢倾听别人的经历，倘若有人愿意坐下来，和我说起她的事情，那么即便我们之间挨得再近，也无论她在说什么，我都能安之若素地听上一整天。” 佐仓小姐沉默片刻。 有些事，不必说得太过清楚。 她已经明白了渡边想要表达的意思。 佐仓小姐面色郁郁地喝一口乌龙茶，看着他说道：“我可先说好，都是些糟糕至极的事情！就算这样，你也愿意听吗？” 渡边笑道：“乐意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