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一章 情心
徐若瑾是第二天一早为梁夫人请安时,才知道张纮春又跑来痛哭流涕,而梁夫人又选了王大夫为他治伤,张纮春咬着牙也忍下了。 婆婆的这个手段让徐若瑾瞠目结舌,竖起手指喊上几声大赞,张纮春那等人就得这么治他,即便脸上的伤好些,也得让他心里留下恐惧的阴影。 如此一来,他的小心思便不会肆意的用在梁家身上,会斟酌斟酌自己的那张脸了。 只是梁夫人此时并没有快意恩仇的舒畅,因为她正在听忠叔说起京都的来信。 “五老太爷府上的二老爷和六老爷都送来了信,称得知四爷成了亲,三小姐即将出嫁,已经派人备好了礼,在送来咱们这儿的路上,更是特意说的,不在京都,得了消息都会耽搁些许时间,期望您别怪罪。” 忠叔的话语中不乏透着调侃和感慨。 府上被责贬到中林县都已近两年了,消息传的再慢,即便是路人行走,两年的功夫爬也爬到了。 只说自家如今复起,又想来沾光便罢,那般客套的寒暄送礼,反而让人心寒。 梁夫人脸上除却嘲讽便是不屑,抿了抿额鬓的发丝,语气格外平淡,“既然都已经送来了,那就收下,终归都姓个‘梁’字,咱们老爷还是有兄长气度的。” 忠叔似也想到了梁夫人的答复,只点头应下,把信送上。 徐若瑾思忖下,插话道:“我与四爷的亲事已过了许久,但三jiejie与涪陵王世子的婚事乃是大事,信上可提了随行送礼是否有哪位老爷夫人亦或者是小爷小姐?应当不会只是管家下人。” “母亲,是否要提早安排下?” 忠叔微微点头,“应当也有这个可能。” 梁夫人看她,“那就先准备着,终归我们这里是穷乡僻壤的罪臣之宅,舒服不舒服的,就只能请他们多担待了。” 这话明摆着是让徐若瑾不用太cao心此事。 徐若瑾立即点头,“若瑾记下了,待姜老太爷的寿宴过后就准备。” 梁夫人点了点头,问起徐若瑾与洪老大夫商议梁霄的伤…… “他的伤那么重,已是很多大夫确诊过无法医治的,洪老大夫虽然是医正大人的先生,但毕竟年迈,又吃了不少的酒,别把胡话当真,还是不要太信他为好。” 徐若瑾惊诧的看向梁夫人。 不要信? 这是让自己不要用酒浴的方子为四爷治伤吗? “母亲,洪老大夫并未给出什么具体的方子,只是随意的说了两个法子不错,我想为四爷试试。” 徐若瑾存了个心眼儿没说的那么透彻。 梁夫人蹙紧了眉,语带训斥,“连具体的方子都没有,那就更不能试了!” “你寻常自己酿个酒的小方子,我不拦着你,也随你肆意的折腾去了,可若是你敢拿老四的身子胡闹,我绝不依!” 梁夫人的态度格外坚决,徐若瑾震惊无比,“母亲,我也都是用上好的药材,配好了方子会去请洪老大夫给予指点的,绝不是胡闹。” “不行!” 梁夫人猛拍桌案,“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母亲,难道您不希望四爷的伤好吗?”徐若瑾也不知为何,脑子里突然蹦出这样的念头。 梁夫人一张脸瞬间变色,气恼不已,“那是我的儿子,我不容你胡闹,你若再信口开河,我就罚你!” “可是……” “拿板子!” “四奶奶,您还是不要争了。”忠叔在一旁连忙阻拦,给方mama使了眼色,方mama看向去拿板子的婆子,示意她不要乱动。 徐若瑾呆若木鸡,傻在了原地。 她一直望着梁夫人变幻莫测的脸,不知该如何决断。 忠叔佝偻着身体,把徐若瑾往外拽,徐若瑾魂不守舍的跟着走,一直走到了外面,才缓回一点儿心智。 可她仍不能明白,为何婆婆不允? “忠叔,这是为什么?”她的声音颤抖,抖的很厉害。 忠叔捂着嘴轻咳两声,朝屋内望了两眼,又看看徐若瑾,只长叹一声,转身离去,没有留下她迫切想要知道的答案。 春草从一旁跑来,看到四奶奶一脸仓皇失措,关切道:“四奶奶,您怎么了?” “没,没什么。”徐若瑾被婆婆的冷拒惊的不知该做什么才好,原地转了半晌,才问着春草:“四爷呢?” 春草摇了摇头,“奴婢也不知道,您想找四爷?那奴婢这就去问顺哥儿。” “去……算了,先不用了,让我再想想,再想想。” 徐若瑾仰起头长舒好几口气,才把心底的抑郁彻底排空,“一定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让我沉一沉的,不该是这样,为何会是这样呢?” 徐若瑾怀着疑问上了轿辇,回了“若霄轩”。 而此时梁夫人也满心气恼,与方mama在诉着心事。 “胡闹,这个徐若瑾越来越能胡闹,我之前太放纵她了,她越发得寸进尺了!” “夫人,四爷一直都知道您的心的,可您还要这么做吗?” 方mama对此不能完全接受,“之前您是为了保他的命,让所有人误以为四爷是不能再习武的废人,可四爷自己不清楚吗?” 梁夫人狠咬着唇,似也不愿相信这个事实,“并非是我胡闹,不让所有大夫治他的伤,而是他的伤,真的……真的无法可治!” “如今四奶奶已经得了法子,您却不允四爷尝试?若真能痊愈呢?”方mama能了解梁夫人心底的苦。 当初老爷被责贬,大爷、二爷又在边境不允归家,只有伤重的四爷在眼前,夫人也只能对外说出四爷是个废人,消减皇上对梁家赶尽杀绝的狠心。 可现在,治伤的机会就在眼前,为何夫人仍不允? 梁夫人紧咬着牙,摇了摇头,“战场变幻莫测,我总要留个儿子在身边,不然,我还怎么活?” 方mama心中一紧,“可即便您这么想,四爷会答应吗?” …… 徐若瑾在“若霄轩”的屋内眼巴巴的望着窗外那一株随风摇摆的杨柳。 她已经想明白婆婆为何不肯让自己为梁霄治伤了。 可是,她想留个儿子在身边,梁霄不会答应的……他绝不会答应的! 心中想到他对自己的答复,不肯为了自己亦或这个家,放弃去战场,徐若瑾眼圈涌了泪。 既然他不肯放弃,即便自己挨婆婆的罚、挨婆婆的打,她也要为梁霄治伤。 因为,他伤愈一分,他活命的几率便多一分。 她,不希望他死,她,期望他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