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死局

    洛梁就道：“若是出事，恐怕就来不及了，你去歇息就好。”

    他说罢，便坐在了桌边，烛火微弱，迎岁只觉着他这番话让人心安。

    迎岁也不好再说什么，道了句谢便和衣而眠，她侧身去看洛梁，他背对着她，背影微晃。

    朦朦胧胧间，迎岁竟真的睡了过去。

    不出所料，迎岁刚睡着便再次来到了梦中花海。

    桑戎依旧在这里等她，见她来了便会心一笑：“近来如何？”

    迎岁走过去，叹道：“不太好，好像要出事了。”

    桑戎状似惊讶，挑眉道：“怎么了？”

    “我和洛梁神君，云清仙君一起来了神鬼渊，结果住的客栈里似乎有一些怪人，他们杀了老板娘，总之乱的很。”

    “你在神鬼渊？”

    桑戎闻言，脸色骤然一变。

    迎岁被他这突然的变脸吓了一跳，桑戎双手扣住她的肩膀道：“你怎么会去神鬼渊？”

    迎岁大致说了一下，说是洛梁神君来这里有事要做，她便随行而已。

    桑戎蹙眉道：“赶紧走，神鬼渊不能……”

    话未说完，桑戎就发觉身后有人，他心知是谁，于是立刻闭口不言。

    迎岁被他的沉默搞得迷糊起来，刚想开口去问，花海却陡然不见，她猛然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醒了过来，洛梁依旧坐在桌边，单手撑着脑袋，双眸已经合上了。

    桑戎在迎岁离开后转身，花海中缓缓走出满头白发的浮白。

    浮白神色冷峻，眉头紧锁：“他们来神鬼渊正好，省去我们不少力气，等他们交锋之时，我们下手夺走渡尘石，方才我若不来，你是不是就要让他们离开了？”

    桑戎有些无力，揉了揉眉心：“我只是…不想看她白白送命。”

    浮白冷笑一声：“你别忘了，洛梁和盛云清都在，更何况洛梁对祝余情意极深，有他在，何须你去担忧她？”

    浮白说罢，目视桑戎，桑戎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浮白知道他生了些不该有的心思，今日他这么说，也是想让桑戎明白，祝余身边从不缺人爱慕，先有空桑山渡尘，后有神族洛梁神君。

    他们这一世的相交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空罢了。

    “若迎岁入了第八世轮回，那渡尘石也会一同入轮回转生，所以在迎岁的这一世，必须拿到渡尘石。”

    浮白边说边拍了拍桑戎的肩膀：“准备好，我和你一起去。”

    “不行，你的身子…”

    桑戎拒绝的话说了一半，浮白就笑道：“放心，我不会拿我自己的命开玩笑。”

    桑戎定定地看着他，片刻后说道：“若是大仇得报，你想去做些什么？”

    浮白被他问的一愣，脸上难得露出了苦恼的神色。

    “不知，或许会随意寻个风景如画之地了此残生。”

    浮白说这话的时候极其认真，他是有深思熟虑过的。

    桑戎一时无言，叹道：“日子还长，报仇是我的命，不是你的。”

    浮白苦笑起来：“可你我是狐族最后的族人了，阿戎，这是个死局，你我都没有选择。”

    二人沉默良久，即便这里的花海灿烂，二人的心中却荒芜一片。

    迎岁醒来以后便睡不着了，桑戎那个表情实在太过可怖，仿佛神鬼渊在他眼里就是一个炼狱。

    她想了半天没有头绪，侧身看向洛梁，他的侧脸倒映在迎岁的眸中，外头静的可怕。

    “怎么醒了？”

    洛梁没有睁眼，双唇微动。

    迎岁一下坐了起来，裹着被子道：“做了个噩梦。”

    洛梁这是睁开眼去看她，眸中有些倦色，但声音却温柔下来：“不用怕，有我在。”

    迎岁看着他，一时那种莫名的熟悉感让她心头一紧，好在灯火昏暗，洛梁看不见她脸上的愕然。

    忽然，洛梁神色一变，吹熄了桌上的蜡烛，外头随即传来了敲门声，是老板娘的声音，那语气极其僵硬，迎岁一下就觉着背后发凉，裹紧了被子。

    “二位客官，睡了吗？”

    洛梁皱起眉，过了片刻才道：“已经睡下了，没事别来烦我们。”

    如今已经是半夜三分，他这样说才是常人应该有的反应。

    门外的老板娘似乎在抠门，迎岁能听到指甲划过木门的声音，身上直起鸡皮疙瘩，那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夜里却格外瘆人。

    “对不住二位客官了，和二位同行的那位爷不知怎么，竟然昏在大堂里了，我也不知怎么办，就来找二位了。”

    老板娘说的不紧不慢，好像在念话本一样，连语调都没变。

    洛梁一听便站了起来，迎岁也是心惊胆战，跟着站起来。

    屋内没有一点光亮，洛梁沉声道：“好，我们马上就来。”

    他摸黑牵起迎岁的手，小声道：“出去以后一定不要松开我的手。”

    迎岁“嗯”了一声，洛梁能感觉到，她的小手手心已经因为紧张而出了一层薄汗。

    洛梁牵着她走到门前，打开了门闩，老板娘的脸几乎已经贴在了门上，所以二人一开门，迎岁和老板娘的距离就差四指宽，几乎是要脸贴脸了。

    她被吓了一跳，手紧紧攥着洛梁的手，老板娘对她一笑，眼睛瞪的老大，嘴角带笑，僵硬地折下腰：“请。”

    洛梁看了老板娘一眼，牵着迎岁就下了楼，大堂内烛火通明，二人刚下去，就见盛云清躺在长桌上，桌脚边是被绑成粽子的鼠崽儿。

    鼠崽儿的嘴被人用抹布塞了个满满当当，看到迎岁就呜呜直叫，身子来回打滚儿。

    迎岁一惊，感觉到老板娘已经走到了身后，她一回头，就见老板娘现在楼梯上看着他们，声音陡然一变，变得极其尖锐刺耳：“嘿嘿嘿嘿嘿嘿………”

    洛梁和迎岁同老板娘拉开距离，突然二楼的灯火亮起，整个客栈都如同白昼一般，而此刻的二楼已经站满了人。

    或者说，站满了一群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