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二例死亡案件
东海市近几年治安环境良好，刑事案件数量逐年下降。因此每当有命案出现，刑侦支队都会非常重视。前段时间高中生离奇死亡，最后虽然死因还没有完全弄清楚，但是既不是谋杀也不是自杀，刑侦支队也就松了口气。 【7月9日，周四。雨花区光耀路500号小区】 当日，110接到报警：本市雨花区光耀路500号小区内发现有人死亡。 接警后，刑侦支队副队长左岸带着两名警员赶往事发地点。 光耀路500号是一个相对老旧的小区，都是6层无电梯的多层楼房，房龄都在三十年以上，每个楼道四户人家，房型不是二室一厅就是一室一厅，全部是小户型。 左岸等三人到达小区事发大楼门口，楼外聚集着大量小区住户，正在交头接耳。一名值守警员上前向左岸介绍了大致情况： 事发地点在602，首先发现情况的是隔壁邻居，说老是闻到一股臭味。把几个同楼层的叫出来一问，发现602没有人出来。603的人知道602租出去了，于是直接打电话给房东。房东匆匆赶来，打开门一看，发现屋内有一具尸体。正是刚刚租下房间的租户。 左岸领着人上六楼，来到602室。 前期勘验很快结束。屋内没有任何打斗痕迹，门窗完好无损。死者着居家服仰卧在卧室单人床上，神态安详，全身表皮无伤痕。 在床边死者的外套里发现了钱包和证件，所以很快锁定了死者的身份。 死者男，姓名邓耀先，三十八岁，职业是建筑工程师。已婚，妻子郑新月，文员。两人现居于东海市DC区文化路390号华茂花园。 经向其所在公司了解，邓耀先已经于6月25日提交了辞职报告。据说，他的妻子忽然从植物人的状态醒了过来，当时还轰动一时。不过遗憾的是，仅在10天以后，其妻子还是不治身亡。此后邓耀先处理完后事，就提交了辞职报告，公司表示理解。至于其此后的踪迹，公司并不知情。 左岸在屋内巡视了一圈，确实没有任何值得怀疑的线索。只得回去等待例行的指纹检测和尸检报告。 【东海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左岸办公室】 左岸拿到尸检报告之前，心里就有预感。果然报告拿到手，和上次那个高中生的报告极其相似，也没有找到直接死因。 左岸眉毛凝成了疙瘩。上次高中生的死亡，除了死因不详，倒还没有其它疑点。但是邓耀先在本市明明有住处，却跑到相隔10多公里的另一个小区租了一个房子住，这到底是为什么？ 由于监控录像显示，邓耀先最后出现的地点就在光耀路那个小区，所以也不存在移尸的可能。 【东海市DC区文化路390号华茂花园9号1201室，邓耀先家】 第二天，左岸来到邓耀先华茂花园的家里进行了查探。 屋内收拾的整整齐齐。客厅还挂着郑新月的遗像。 根据高中生廖文轩的经历，左岸在心里做了一个预设，他在卧室的抽屉里，找出了邓耀先的所有医疗就诊记录，但是预设并没有得到验证：邓耀先没有进行过心理咨询的记录。他妻子的医疗记录也没有任何心理咨询相关的记录。 邓耀先的死亡最终也排除了他杀，至于是不是自然死亡，已经不在警察的职责范围。 —— 左岸年近三十，尚未结婚，距离和前一任女友分手也有近三年。他在公安局附近有单独租的公寓，但周末也常常回家看望父母。 因为meimei左诗放暑假回家住了，所以左岸一到周末就会抽空回家，难得一家人能够团聚。 这个周末，左岸在中午时分买了两瓶“和酒”回家。左岸的父亲是一家国企的老总，工作时间酒少不了，平时在家只会喝一喝度数低一点的黄酒，暖暖胃。 【东海市DC区左诗家】 左岸拎着酒刚进家门，meimei左诗立马叫了声“哥”，燕子一样飞了过来，接过两瓶酒。兄妹俩年龄相差七、八岁，感情却是很好。 左良声在阳台上拿着浇花的水壶，转过身来笑道：“小岸来了。”；厨房里的左妈露出个脑袋，用愉快的声音大声道：“小岸陪你爸坐会儿，饭菜马上就好了。”显然一家人的团聚，让夫妻俩非常高兴。 左岸先走到父亲身边：“爸，浇花呐。” 左良声道：“你去坐着，我还没浇完。”说完乐呵呵的继续浇花。 左诗把哥哥拉到沙发上问：“哥，最近忙吗？” 左岸道：“不忙。” 左诗：“你不忙是好事儿呀。单位和家里都不希望你忙。” 左良声在阳台搭话：“小诗这话说对喽。” 左岸挠挠头道：“忙是不忙，可太闲了也不好啊。烦心事儿也有哦。”他看看左诗，慢悠悠地道，“恐怕你关心的不是我的工作吧？” 左诗放下拉着左岸的手，害羞道：“哪有？” 左岸呵呵笑道：“我就不等你问了，主动交代行了吧。据我同事反映，小顾同学表现还是不错的。你介绍来的两个人表现都不错。你可让我在单位长脸了。” “那是。不看是谁介绍的。”左诗喜上眉梢。 “周末没跟人约了出去呀？”左岸逗meimei。 “没有啦。”左诗白了哥哥一眼。然而这一周以来，顾一晨确实没有约左诗，让左诗略有一些失落，但是顾一晨跟左诗说了又开始做梦的事情，左诗也跟着有些担心。 左岸作为一名出色的刑警，察言观色，发觉了meimei一闪而逝的忧虑。他道：“怎么？闹矛盾了？” “不是的。就是顾一晨最近好像睡眠不太好。” “啊？年纪轻轻的怎么还失眠？没听单位同事反映啊。” “嗯。是蛮古怪的。他前阵子会做奇怪的梦，一做这个梦，就会醒，然后就睡不着了。蛮影响睡眠的。后来好了。但是最近又开始做了。他跟我说正在练习冥想。” “哦？”左岸来了兴趣，“你说说，他做的是什么样的梦？” “他说他会梦见一个‘门’，从‘门’里面出来一个奇怪的生命体，说是从宇宙深处而来。它从三维空间到了四维空间，躲过了超新星爆发，然后到了我们这里。它说它如果进入顾一晨的大脑，就可以帮助他什么的。” “什么？”左岸瞪大了眼睛。他连忙把左诗拉到自己原来的卧室里，关上房门。 左诗看哥哥郑重其事，也有些惊慌：“怎么了？” “你详细说说，顾一晨这个梦是什么开始的？” “好像有段时间了吧。” “具体多久？” “……得有3、4个月了吧。”左诗心里计算了一下。 左岸皱眉。这和高中生廖文轩的情况似乎对不上。廖文轩做梦后20多天死亡。而顾一晨从开始做梦到现在已经3、4个月，除了睡眠不好没有其他任何情况发生。可能是多想了。但是，两个人对梦的描述又确实很像。只不过，顾一晨的描述更加全面和具体。 为什么两个人会有相似的梦呢？ 左岸皱眉沉思。 左思急道：“哥，到底怎么了？” 左岸拍了拍meimei的肩膀：“没事。只是和我以前碰到一个人很像。” “才不是。你骗我。”左诗很了解哥哥，他决不会毫无理由的大惊小怪。 左岸：“真的。我碰到过一个案例，也是做了类似的梦，但是没有顾一晨梦得这么具体。那个人只是简单的梦见一个外星人要进入它的大脑，说能使他变聪明。” “啊？”左诗惊讶：“还会有这样的事。那……那个人后来怎么样了？他还在做这个梦吗？好了没有呢？” 左岸苦笑不答。 左诗使劲摇着左岸的手臂。 左岸并不善于骗人，只得说：“那是我碰到的一个案子，做梦的是一位高二学生。他……他已经死了。” 左诗顿时失色，捂住了嘴巴不敢相信。 左岸安慰道：“没事，可能只是巧合。那名高中生做梦20多天就死了。顾一晨到现在还好好的呢。” “他是怎么死的？”左诗打破砂锅问到底。 “这个……死因还不确定。是睡觉的时候死的。可能是学习太过紧张猝死的。” 这个答案比“谋杀”还让左诗不安。 左岸道：“我认识一个心理学博士，我有空去问问她。做梦会死人，这个太不可信了。一切只是巧合罢了。” 左诗仔细想了想，缓缓点点头。仍然心有余悸。 门外左母喊吃饭，兄妹俩这才收拾心情出门吃饭。 —— 左岸是个有疑问就想尽快找答案的人。中午吃完饭，下午就约了卢婷婷。左诗死活要跟着，左岸只得带上她。 虽是周末，但是对于心理咨询师来说，周末反而是比较忙的时间。卢婷婷还是抽空在自己的咨询室接待了左岸兄妹。 【灵犀心理咨询，卢娇娇诊疗室】 左岸在介绍了meimei以后，开门见山道：“卢博士，不好意思又打扰你了。为了尽量不占用你工作时间，我就直接说了。是这样，我meimei有个大学同学，也会做奇怪的梦，和上次咱们讨论的那个高中生廖文轩做的梦非常相似。”接着左岸引述了meimei对顾一晨梦境的描述，最后对卢婷婷说：“我就是想问问，会不会有人做如此相同的梦？您以一个咨询师的角度，对此有什么看法。” 卢婷婷疑惑地看了看两个人，问左诗：“你的大学同学，是不是姓顾？” 左诗点点头：“你怎么知道？” 卢婷婷苦笑了一下，对左岸道：“看来没有错。应该和我上次因为保密没有详细说的案例的主人是同一个人——顾一晨。” 左岸：“这么巧！” 卢婷婷：“既然你们已经知道了。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这个情况我上次就意识到了。两人的梦确实很相似。但是在心理学上，相似的梦境并不奇怪，因为人有很多心理是相通的。比如，大部分人应该都做过这样的梦：在梦里，想上厕所，结果不是找不到厕所，就是厕所人满为患没有位置，再不就是厕所太脏等等，最后被尿憋醒。再比如，很多人经常会梦见被追赶，这是典型的焦虑梦。再有，很多人会梦见赶不上公交车或者列车，这也是一种焦虑，怕自己错过什么机会。 “顾一晨和廖文轩同为学生，学习压力比较大，希望通过外力改变自身现状，然后做了相似的梦，这在心理学上是可以解释得通的。不过……因为咱们是私下聊——而且这个话我上次对你说过——相比于廖文轩的梦，顾一晨的梦确实要少见一些。主要就是它的逻辑性、连贯性、细节等等都非常强。”她看了看左诗认真的神色，笑道：“我猜，你们是把两个案例作了不好的联想。但是，从我的角度来说，完全没有必要。我从业至今，还从来没有碰到因为做梦而死亡的案例，学术上就更没有这方面的案例和研究了。” 左诗如释重负。左岸则是微微地点点头。因为卢婷婷确实很忙，两人也没有多耽搁，很快就告辞出来。 【左岸车内】 左诗坐在左岸的车上，埋怨左岸：“哥，差点被你吓死了。” 左岸一边开着车一边笑道：“抱歉抱歉！你知道我是当警察的，难免对这种事情比较敏感。” 左诗心里放下一块大石头，心情颇好，也就不再理会哥哥。低头给顾一晨发消息…… 【明霞小区25号404室，顾一晨家】 顾一晨坐在沙发上看NBA比赛。胡伟同样坐在沙发上，膝盖上放着电脑，又在跟白梅切磋黑客技术。 此时顾一晨的手机震动了一下。顾一晨打开来，看见左诗发了来的消息：我跟你说哦，有人会跟你做类似的梦。 顾一晨顿时一个激灵，胡伟疑惑地转头道：“怎么了？” 顾一晨把手机消息拿给胡伟看。胡伟立刻和白梅打了个招呼，下线关上电脑：“快问问她具体情况。是谁，在什么时候。” 顾一晨：具体说说。是谁？在什么时候？ 左诗：是我哥说的，一个高中学生。具体什么时候没有问呢。 顾一晨：你能帮忙问一下吗？我想知道具体名字，最好能有联系方式。 左诗那边停下来没有回消息。 顾一晨看了胡伟一眼，干脆拨打了语音过去。 【左岸车内】 左诗接起电话，听见顾一晨焦急的声音：“左诗，帮忙问一下好吗？这件事情挺重要的。” 左诗偷偷看了一眼开车的哥哥，小声道：“我哥在开车呢。你等等。”说完挂断了电话。 左岸转头瞥了一眼meimei，道：“干什么呢？偷偷摸摸的。” 左诗道：“没事没事。”然后在手机上面发消息： 左诗：其实，是我哥哥调查的一个案件。那个高中生已经死了，不过，跟做梦没有关系啦。你不用紧张。 顾一晨：那他是怎么死的？ 左诗：说是可能“过劳死”？学习太劳累了吧。 【明霞小区25号404室，顾一晨家】 顾一晨和胡伟看着左诗的回复，面面相觑，脸色都阴沉下来。 胡伟说：“我想我们有必要和左诗的哥哥见面聊一下。但是，一旦聊起来，你的事情可能就瞒不住了。别忘了，他哥哥可是刑警。” 顾一晨：“要不要请示一下肖老师？” 胡伟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