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
沈望喉结滚动,手中的奖牌明明还没一瓶水重,可是现在握在手中却觉得如千斤重。 他也得过总冠军的奖牌,他明白这枚奖牌代表的意义有多重。 沈望紧紧地攥住奖牌,一时之间觉得有些懊恼。 在没有确定自己的心意,贸然的对程止表现关心,这是很错误的决定。 可是他觉得,只有这一次,今天不能这样抛下脆弱的程止,像五年前那样,自己一个人躲在角落哭泣,他不忍。 他站在身后,目送程止上车离开,自己连一声再见都没有说。 他垂头望向程止靠着的地方,那里阴了一块,心一颤,无法说明自己的心情。 程止回到老家,到家也已经是凌晨,这才发觉原来东莞距离黑龙江居然这么远,她居然一个人待了五年。 程止无法入眠,阿妈坐在床边抱住程止,轻轻的拍打她的后背,像小时候那样,“小止,难过的话就哭出来吧,阿妈在。” 程止捂住眼睛,随后是止不住的哀咽,泪水模糊了眼睛,只有在家人身边,程止才觉得安心,可以毫无顾忌的哭泣。 阿妈眼眶湿润,伸手抚摸程止的头发,轻轻安慰着,“我们明天去看看张金吧,她一定等你很久了。” 后来,程止哭的没有力气,面容苍白的躺在床上,只有那红肿的眼睛看起来很突兀,她一夜没有入睡,她不想再靠安眠药支撑这个夜晚。 早晨六点多,阿妈就起来准备许多速食的吃食,她想张金的mama一定无暇顾及自己,沉浸在悲痛中,不会好好吃饭。 程止换上了一件简约的黑色西装外套,穿着黑牛仔裤,对着镜子在自己的头发上夹了一个樱桃发夹,那是张金曾经给她买的。 程止简单涂了一下唇膏,让自己的脸色看起来好一些,不至于那么苍白。 之后便和自己的母亲坐车离去,程止旁边拿着昨天刚得来的MVP奖杯,阿妈带着一兜子吃食。 也许太过悲痛,张家人决定快些下葬,殡仪馆的人为张金收拾好仪容,最后送去火化。 一家人坐在外面等着,没有人说话,过段时间只等来了一个骨灰盒。 张母原本故作坚强的模样一下子就被撕裂,她痛苦的抱着骨灰盒哭泣,周围的人也落下了眼泪。 一个人死后怎么就藏在了这么小的骨灰盒里。 火化到下葬的时间也不过两天,两天里程止从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后来张家人将下葬地点选择了自己老家的那片花海后老槐树下。 程止曾经同她坐在树下小憩,畅所欲言,说着彼此对未来的憧憬。 女孩露出微笑,双手交叠在脑后,眼神向往的望着天空,“我以后一定要去长白山,要看看那极具美丽的天池。” 程止侧过身子,嗤笑着女孩,随后伸出手,“那我以后会帮张金实现愿望,我要和她一起去长白山。” 女孩开怀大笑,和程止拉钩约定,眼底尽是温柔和美好。 两人打闹着,躺在树下,花海的香气侵入鼻尖,老槐树用自己的枝叶为女孩们遮挡着阳光,女孩们安然的入睡。 现在程止还记得那年盛夏,可如今的槐树也已经落败,枯叶掉在地上,枝条也没有那样的完整。 张家人将骨灰盒轻轻的放进深处,众人共同默哀着,只零星的传出张母低声啜泣。 完成整套流程,张家人带领亲朋好友去城里的饭店,只有程止一个人站在原地许久。 阿妈轻声叫着程止,却被张母拉住胳膊,她摇摇头,怜爱的望着程止的背影,“她一定有很多话要和小金说,我们再等等她吧。” 程止站在原地,风吹乱她的发丝,显得人更加单薄憔悴。 “张金,我们是总冠军,我成为了总决赛的MVP,大家都很为我高兴,我知道你一定也很高兴。之前你总说我长得高却很傻,出门在外怕被别人欺负,那时候我还笑你,心想我这么高大,谁敢欺负我啊。”程止轻笑出声。 “后来我被姚主席选中,不停地训练,每天都像是最后一天那么活着。被非议,被嘲讽,被人恶意中伤,来往医院无数次,那时我就后悔了,心想早知道听你的话了,不走那么远,是不是现在还能健康些。” 程止伸手抚摸自己头上的发夹,回想着张金曾对她说的话。 “我那天才知道,原来这里到东莞居然那么远,你明明不太会记路,一个人怎么大包小包的来找我,照顾我,在医院陪着我。”
程止记着在医院里,张金跑了两条街,为了买她最喜欢吃的皮蛋瘦rou粥。 那么热的天,连额头上还布着汗水,她却笑着轻吹勺子里guntang的粥,把她当生病的小孩一样,哄着多吃一些东西。 她也记得张金刚来东莞找她时,她看到自己瘦弱的身躯,还有无数病症,一下子就忍不住哭出来时,自己有多么的无措,手忙脚乱的安慰着。 张金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来回抽泣着,“小止,你怎么从来不和我说你受这么多伤,我以为你过得很好,你一个人到底怎么在这里生活的,我们回家吧,回家我给你养的白白胖胖的。” 程止笑着抱住张金,旁边有好心的阿姨递过苹果,程止拿给张金,张金一边吃一边哭,程止直接笑出眼泪。 “后来我同你说沈望的事,你沉默了好久,却还是接受我一直留在这里,可是我们再也没提过长白山了。” 程止嘴唇泛白,同张金讲述和沈望的相遇,还有自己隐藏的心意。 张金一脸不服气的拍着程止的胳膊,只觉得她傻,可她还是有失落的,自己最好的朋友不能经常回来陪在自己身边,她只能故作无事的鼓励程止。 “如果有一天你们相识了,确定彼此心意了,只要沈望敢辜负你,我一定飞过去揍他的脑袋,管他是不是191cm,我还要当他的黑粉,让他知道我们小止欺负不得。”张金气鼓鼓的说着。 可是你心底的长白山,却再未同我说过,你也没有一个人去看美丽的天池。 “张金,我是个坏蛋,我应该早一些陪你去长白山的,我总是专注自己的事,却忘了你也在等我。”程止鼻子红彤彤的,用手擦拭脸上的泪水。 “我让你等得太久了,对不起。” 程止弯腰啜泣着,那阳光下的背影显得如此悲伤。 老槐树枝条上的一片叶子被风吹落,掉在程止的头上,程止一怔,眼底的泪水愈加汹涌,不在压抑自己的声音。 好似那人踮起脚尖,轻轻抚摸着程止的秀发,笑着对程止说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