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 一北口堡血战
肖强在北口堡北门魁星楼设置了警戒观察哨，放置一个班的战士，魁星楼台基三丈，高三丈，据此可以总览四周，夜不收和暗哨布置出北门外五里。南门外是北口关烽火台，关卡兵士战力不值一提，所以肖强主要加强北面防御。 肖强对北口堡平时的防御措施做得严密，回礼镇定道；“讲！” “肖大人，暗哨发出警戒信号，敌人数量超过五百，大部分是马军，敌人番号不明，装束杂乱！ 具体敌情还得等夜不收回来禀报。” 屋里众人轰然起身，五里地对马军来说，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到达。 肖强立刻下达指令；“命令！魁星楼士兵负责封锁北门，两个战斗排依据北口西墙防御，切记灯火管制，火铳手不得暴露目标。 一个班据守商行据点，一个班封锁南门。 两门火炮布置在堡垒西侧，全霰弹，封锁堡外辎重兵营地北侧。 蒙古牧民披甲，向北门运动，机动防御，擅自行动，暴露目标者斩！” 北口有留守十名蒙古马军，肖强又从购买的蒙古奴隶家庭挑选了五十牧民，家眷已经送往云梦社。 肖强下达完命令，对茄三等人道；“诸位掌柜还是速速回营，嘱咐战斗班老军，谨防敌人的弓箭，为牲口遮蔽护棚。” 茄三咬牙道；“肖大人，我们辎重兵装备多是刀盾，战斗班有部分火铳，及远兵器不足啊！ 如果宽裕，据点能不能支援些火铳？” 肖强立刻道；“可以，將主强调，商队以后出塞，也要加强火器装备。 一门轻弗朗机，一门四号将军炮，咱们相距三百步，你们火炮要布置在北部，角度东北，装霰弹，以免误伤堡垒的友军。 一个排的火铳，两个排的长枪。 军情紧急，诸位得亲自去库房拉！” 随着夜不收渐渐回营，敌人的情报越来越明确，馬匪五百，装备低劣，其中有些坐骑是骡子，坐着马车的土匪超三百，马车五十俩左右。 肖强皱眉思考防御可能的漏洞，北口堡里现在商队不多，但是关系错综复杂，一般盗匪是不敢进堡劫掠的，商队在北口的院子是防盗匪的深宅大院，护卫精悍。这些商队的护卫不得不防。 肖强传令，南门只留下两名军士监视北口关，其余十人回撤，在商行院落外游动，开战后，作为机动力量，打击任何不怀好意的靠近者。 陆远已经派人点燃北口堡北面，西面的预设火堆，每五十步一大堆，在堡墙西侧和辎重兵营地之间火堆更密集，方便军士观察敌人，为火铳兵照亮战场。 很快，北门外三百步，火堆后方人喊马嘶，人影晃动，大批敌人已经到达北口堡，正在集结。 队伍前方几名土匪头子正在商议如何攻打辎重兵营地。 蔚州境内三县的土匪基本都派人来参战，为首的是势力最强的三大匪帮首脑，镇三山，蔚州城北草上飞，广灵北桃子梁霸三州。 大大小小的土匪头目围绕着三大头目七嘴八舌叫苦，目标商军明显训练有素，装备齐全，不好打啊！ 草上飞冲镇三山道；“三山掌柜，兄弟跟商军交过手，点子硬啊！ 咱们是土匪，sao扰，偷袭在行，硬碰硬不划算啊！” 镇三山纱巾遮面，披着熊皮大氅，瓮声瓮气道；“咱们是黑白两道混生活的，靠劫掠能养活几个手下，大头还是靠贸易。 上头下了死命令，必须拔掉北口商军据点，咱们在绿林中有点名声，但就是大人物的狗，对方是草鸡还是猛虎，主人下令就得扑上去，不听话行吗？晚上睡觉，脑袋不知被哪个手下砍啦！ 当狗就得有炮灰的觉悟，诸位当家的不要自误。 对手情况咱们摸清了，北口堡内有一百多驻守商军，有小炮，火铳，今天堡外有三百多运夫，大多是配备刀盾。 对手强，咱们也不弱，这次要敢于拼命，奖赏丰厚，有钱有粮，宣大逃亡的营军农户不少，即使损失了手下，咱们不怕招不到人手。” 霸三州应和道；“大掌柜说的对，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不打不行。 火器也就是壮胆的，最终还是靠骑射，咱们一轮轮削弱他们，射完就撤，他们还能追上不成，一群运夫，还能强过宣大边军？干挨打还不了手，就是边军精锐也得溃散！ 那些运夫装的都是好东西啊！咱手下一百多马军都拉出来了，青黄不接的，干就是了，咱们按约定，出力大的多拿。 三山掌柜，赏银粮食怎么说？” 镇三山道；“蔚州的兄弟在州城西接收庄院，广灵的在龙虎岩接收，农庄就是大掌柜的，里面有银粮，怎么分，诸位早说好了吧！” 镇三山身后闪出一名蒙面男子，手里拿着几张契书道；“在下是为贵人跑腿的，这些宅院钱粮只是定金，消灭北口商军据点，商军运夫，这紫荆关外旱码头有一成贸易就是诸位掌柜们的。” 镇三山对心头火热的大小土匪头子道；“里子面子都给大家伙了，兵贵神速，三山暂时当回指挥，大掌柜手下单独组队，小当家的每百匹聚集成一队，轮流冲锋，先sao扰攒射，步队等候对方溃败后出击。 三家大掌柜卫队暂时充当督战队，畏缩不前，擅自行动者别怪三山不讲义气，杀无赦！ 骑兵列队，一柱香后进攻，先处理堡外西侧的运夫。” 燃烧的火堆在堡墙和辎重兵营地中间，火光使的北口堡更加黑暗，狭长的轮廓犹如爬伏的巨兽，高大的魁星楼犹如巨兽的头颅。 土匪骑军来自逃跑的边军和破产农户，精锐是曾经的边军夜不收和蒙古逃民，他们能左右攒射，大多数土匪只能停马开弓，极个别的拿着鸟铳。 辎重兵营地西侧是山坡，主要防御北东南三个方向，两个辎重连在战斗班老军组织下防御南北，文礼商队防御东面。 营地外侧二十步砸下防马的木桩，摆放了据马，举着盾牌的辎重兵在外围，长枪兵，火铳兵在稍后，最后是物资骡马群，此时辎重兵竖起支杆，铺上帐篷和麻布，防止弓箭惊扰伤害牲口。 两门炮布置在北，东方向，条子帮忙运回火炮，终于捞到递送弗朗机子统的任务。 蔚州土匪头子多是宣大边军出身，指挥土匪打仗很有边军特色。 三五成群的馬匪掠过辎重营，有的骑马抛射，有的靠马速将火把抛向营地，有的靠近据马，下马用绳子套住据马两侧，再拖离辎重营前沿。 辎重营北面将军炮打响，两名拖拽据马的土匪连人带马摔倒，火铳兵打响一次集射，打翻三名扑向据马的土匪，其余土匪纷纷拨马逃散。 镇三山生气地指着逃散土匪骂道；“趁着火铳间隙赶紧破坏拦马桩啊！废物，督战队向前，没有破坏拦马桩的赶回去，无令躲避逃窜的一律砍了！” 随着扔进辎重营地的火把增多，辎重营的防御阵型显现，营地外围是密密麻麻的拦马桩和据马，辎重营前方是举着盾牌整齐备战的兵士。 土匪首领们面面相觑，草上飞对镇三山道；“大当家的，点子扎手啊！” 镇三山语气阴冷道；“再强也是步军，让各部轮番上，带上斧锤，清除掉拦马桩，据马的算头功。 掩护的弟兄们要分散，袭击对方的空隙，此次攻击一旦开始，就不能停，直到把对方外围龟壳掀开为止。” 这次sao扰马军更加分散，从辎重营前掠过，主要攒射灭火把的辎重兵，缺少掩护的长枪兵，火铳手。 三五成群的小股马军在拒马桩外拉弓射箭，破坏拒马桩的土匪顶着盾牌，用斧子将半人高木桩砍倒，然后上马拉走。 马贼太分散，辎重兵火炮响起，火铳手每次半个班齐射，堡内火铳，火炮也是交叉射击，数十名馬匪横尸在拦马桩外，辎重兵的长枪手，火铳手，防备疏忽的兵士也不断中箭倒下。 由于马贼督战队逼近，马贼们只得疯狂破坏木桩，很快，在辎重营北侧清除出一片空地。 文礼商行的弗朗机和火铳排被加强到北面辎重连队，协助缺口防御。 土匪首脑聚集处传来锣声，sao扰的馬匪陆陆续续回撤，大队馬匪在整队，准备一举突入缺口，击溃辎重营。 肖强命令一个战斗排，趁黑暗护卫一门弗朗机从堡墙前出百步，准备从侧翼协防辎重兵。 一个百人队馬匪掠过营地外围，都是馬匪精锐，不断将密集箭雨射向辎重兵，防止辎重兵移动协防。发现文礼商行的东面防御火力薄弱，一些馬匪下马破坏拒马桩，准备再打开一个缺口，南面老军派了半个火铳班协防东面，暂时将破坏拒马桩的馬匪击退。 土匪处传来战鼓声，一队队馬匪奔向辎重营北侧缺口，北侧辎重连枪炮齐鸣，前方馬匪人仰马翻，但是更多的馬匪突入缺口。 肖强部前出的弗朗机炮突然打响，从侧面一气击发八个子铳，战场上硝烟弥漫，在战场火光映射下，显现出诡异的青色。 突然的抵近炮击将进攻缺口的馬匪打出一段空隙，一队馬匪迅速从大队中分出，奔向突出的战斗排。 距离太近，战斗排一个火铳班，两个刀盾班将立刻遭受馬匪攻击。 火铳班迅速起身，击发火铳，扔了火铳，抽出腰刀。两个刀盾班拎着大棒，持盾顶在火铳手前。 七八个馬匪近距离被火铳打飞，刀盾兵又砸倒几名馬匪，两方狠狠撞击在一起。 很快，前出战斗排被馬匪淹没，堡墙后将军炮打出一轮霰弹，两个火铳班打出集射，肖强带领一个刀盾排冲进浓烟。 这个馬匪百人队被打蒙了，肖强的战斗排穿半身甲，头盔挂着鱼鳞面甲，犹如雾气中闪出的鬼灵。 拎着铁头大棒的战斗排低声嘶吼着扑向馬匪，声音穿过鱼鳞面甲，形成鬼啸，几十名馬匪顿时被打的骨断筋折，栽下马来，外围十几名馬匪亡命般拨转马头向北方逃去。 两名军士迅速扶正炮车，拿起一旁的子铳装填开炮，肖强带人急忙搜寻前出战斗排幸存者，一人背一个撤回堡墙，即使是半身甲，也迅速消耗了兵士体力，根本爬不上矮墙，堡后商军赶忙跳出堡墙，将瘫倒的军士们接应回去。 辎重兵两门炮封锁营地北部缺口，战场上硝烟弥漫，条子递给老军一个子铳，一名馬匪身影闪出烟雾，老军晃了晃，一头栽倒。 “你姥姥的！”条子抄起子铳，砸在馬匪背上，又一名馬匪冲过来，马刀滑向条子的脖子，条子闭上眼，铛的一声，条子睁眼，一名刀盾兵用盾牌帮条子遮住马刀，镶铁的大棒砸在马后腿，断腿马匹带着馬匪悲鸣摔倒，条子拔出腰间三棱锥，扑过去捅穿馬匪脖子。 “弗朗机，快开炮！” 条子赶忙拎着两个子铳，跑到弗朗机跟前，按照老军炮兵cao作步骤，装入子铳，旋转扣紧，捡起火把点燃药捻。 战场硝烟弥漫，辎重兵挽着盾牌紧紧靠在一起，向缺口推进，馬匪不断撞在盾牌上，前排兵士仰头喷血，缓缓软到，后排士兵跨过倒下的士兵，补上位置。 一些狡猾的馬匪贴着辎重兵阵列游走，近距离平射，即使拿着盾牌，也会被近距离箭枝攻击震折胳膊，皮甲挡不住面对面的攒射，辎重兵北面的火铳手，火炮兵损失殆尽。 条子又一次拿起两个子铳，刚要迈腿，胸口发闷，喉头发甜，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忽隐忽现的馬匪，嘴角弯了弯；脱力了，死吧，打炮真过瘾。 郭班和傻根举着盾牌遮住条子，大声道；“我们来啦！” 南边辎重连缺少及远武器，所以和军阵外游动馬匪对峙中受伤极多，好在土匪选择辎重营地北边作为突破口，死亡兵士不多，看到北边辎重连枪炮稀疏，老军果断将长枪手，火铳兵调往北部，剩余兵士向中间文礼商队收缩防御。 茄三也组织长枪手和火铳手支援辎重营北部，两支生力军从南向北推进，压缩拒马桩内游走的馬匪。 火铳手们击发火铳，二十多集中的长枪手将狭小空间的馬匪刺下马，接着继续推进。 土匪大小头目焦躁不安，直到馬匪突入辎重兵北部缺口，才松口气，赶忙组织步军列队，准备全歼辎重兵。 魁星楼商军守卫释放了三枚信号弹，烟花在半空绽放，土匪和商军都暗赞；好美！ 陆远打开北口堡北门，夜不收带领六十蒙古骑兵鱼贯而出。新招收的蒙古青壮非常满意，草原上蒙古贵族出征，牧民需要自备马匹兵器，瓜分战利品也是贵族拿大头。 新雇主商军很大方，提供了战马，鞍辔，皮甲，钢刀，骑弓，步弓，点钢箭枝，如果抓获五名马贼，步兵十名，就可以保留装备。如果再有缴获，马贼一名二十两赏银，步兵减半，可以在北口堡换火酒，盐，茶，布等物资。 摸着怀中定金粮票，牧民青壮一点都不担心无法兑付，在草原都是口头约定，没有人会反悔的。 “上面甲，分队行动！”领队夜不收抽刀指向馬匪头目处，喊道；“发财去！” 辎重兵战场缺口处一直有硝烟弥漫，集结好步兵的头目们焦躁万分，火炮对行动缓慢的步兵来说就是灾难，只要消灭对方火炮，火铳，就是饕餮大餐的时候。 “敌袭！”几名落马的土匪死不瞑目，娘的，人家钢刀砍到身上才报警，诅咒把风的。 商军马队十人一组，前两组趁着黑暗纵马掠过馬匪边缘，反握弯刀，轻轻划过遭遇的土匪就行。等土匪们警觉抽出兵刃，黑暗中传来箭枝破空的咻咻声，弓弦回震的嘣嘣声，声音连续不断。 密集的馬匪群登时倒下一片，偶尔闪过的鬼脸发出傑傑笑声，草上飞娴熟地将盾牌转向身后，一声口哨，带着手下迅速逃跑，霸三州迷茫地看着掠过的商军马队，被一支三棱箭贯穿喉咙，栽倒马下，镇三山再也无法镇静，用臂盾拨开袭来的箭枝，悲愤地看着崩溃的土匪们。 馬匪还有二百多，步军三百，实力犹存，土匪不成器，此刻显露无疑，打顺风仗，欺负弱小，土匪战力还行，打艰苦的攻坚战，稍有挫折，便转身逃跑。 都落草为寇了，为了活命而已，装什么英雄啊！ 战争损失最大时，就是无组织溃败的时候，兵败如山倒，镇三山欲哭无泪，对方也就几十马军，几百土匪根本没有结团抵抗的意志。辎重营的顽强已经动摇了土匪的信心，刺耳的铜号宛如勾魂的魔音就没有停歇过，土匪们抱着死道友不死贫道，跑得快活，逃的慢死的念头仓皇奔逃。 “怎么办？”遮面男子急急道。 “跑吧！”镇三山无奈地收拢护卫，掩护着遮面男子奔北而去。 辎重营老军让司号兵吹响军号，火炮，火铳渐渐停歇，北风很快吹散硝烟，战场一片狼藉，缺口处倒满死伤马匹，馬匪，辎重兵。 茄三，海狗子和南部辎重连老军赶到北边，北部辎重连只剩二十多刀盾兵，挽着盾牌木然站立在缺口附近，一名司号兵搀着一名老军，泪流满面反复吹奏各种号音命令。 赶到的南部战斗老军向司号兵敬礼，然后取下司号兵军号，茄三拍着傻笑的条子道；“有种，这炮归你了！” 辎重营迅速集结能出战的军士，除照顾伤员，打扫战场留守兵士外，能动的迅速组成军阵，一个长枪排居中，两个刀盾班居两翼，在外是两个火铳班。茄三带领商队伙计们拿着武器跟在军阵最后。 出了营地，遇上肖强率领的一个排，肖强接过指挥权，走在最前，长刀前指；“万胜！” 汇合在一起的士兵举起兵器高呼；“万胜！” 蒙古马军对追击驾轻就熟，射倒马车车夫，跪地的一概不理，对结团的土匪用弓箭驱散，不断驱赶溃败土匪奔跑，直到体力耗尽，瘫软倒地。 商军马队最远追到三十里外蔚州州城，六队马军形成松散半圆，向北口堡收网，收敛无主战马，兵器，俘虏绑在马匹上，直到和肖强部在北口堡北门外汇合。 东方天空露出鱼肚白，休整完毕的马军再次向北出发，搜寻黑夜中疏漏的土匪，马匹，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