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二 三乐是个老实孩子，做事靠谱
傍晚时分，易水湖山阴商栈管事沙飞带着伙计到达杀胡口，迎接李银河。 杀胡口守备将沙飞一行领到平集堡，李银河同沙飞互敬军礼，沙飞同李银河进入客房。李银河指指茶壶，示意沙飞先喝水。 沙飞倒了杯水，冲李银河微笑示意，自己准备好了，將主务实，等候李银河询问。 沙飞在蔚州北口袭击商队，随后向商军投降，协助海狗子护送灾民到达灵丘，成绩显著，商行将沙飞派到应州，王点大人认为沙飞脑子活，办事能力强，将沙飞派到山阴，管理山阴商栈。 沙飞收到李银河入关消息，带着伙计们赶到杀胡口迎接李银河。 按照商行新的任命标准，沙飞是县级经理，说明办事能力很强。李银河点点头道；“咱们商行是新型东伙制商行，经理在商行拥有股份，所以说，咱们是一家人。 商行用人原则是英雄不问出处，升职以贡献和能力为标准，本官不喜繁文缛节，喜欢直来直去，你的情况黄玉如何安排的？” 沙飞恭敬道；“卑职户贴落在老营，是旗军屯户，家眷已经在老营安家，分了一块宅基地，有二十亩农田，卑职非常满意。 黄玉大人安排卑职到应州，协助王点大人建设应州灾民乡社，得到王点大人推荐，掌管山阴商栈。卑职曾是山贼，袭击商队，商行对在下宽大之至，不仅没有追究责任，反而委以重任，卑职愿意效死。” 李银河摆摆手道；“你的成绩本官知道了，能够独掌一个商栈，说明你的能力得到商行认可，是你自己付出努力应得的，过去的事情翻篇了。 山阴位置至关重要，和应州一样，沟通四方，山阴直接对接杀胡口军将商队，一切按照商行规章行事，有问题和建议向上级经理反映。 沙飞，应州商栈建设及赈灾情况如何？” “將主，按照商行要求，米粒经理创建了应州商栈，王点大人接手后，商栈有了飞速发展。 商栈得到应州西南五千亩赈灾安置地，王点大人设立一社四村，安置二千灾民。 王点大人在应州南设立一社两村，安置流民七百。 在应州东南设立一社三村，安置灾民二千。 王点大人真是大气魄啊！在商行下辖社成立煮盐碱工坊，制衣工坊，烧灰窑，烟叶工坊，盐菜工坊，反正在下有些晕，应州商行在应州南部控制了东西七十里，南北三十里区域，一天一变。” 李银河莞尔一笑道；“王点大人刚从巡抚任上下来，做事毕竟气魄大些，官府和当地缙绅豪强反应如何？” “当地官府希望王大人赶紧离开应州，咱们商行已经成为当地最大豪强，其他缙绅豪强被王大人整得苦不堪言。 范三乐将范家大同府商号钱货捐给应州商行赈灾，飞鸽传书招呼易州的纨绔们到应州，范永斗追到大同府，范三乐跑到张家口堡卷了范家商号的现银送到应州，然后出关给大人送了一批物资，范永斗扬言不死不休，也追出关外，据说要去北海贩鱼，大同府商贾说范永斗已经被范三乐气疯了。 纨绔们一路坑蒙拐骗，反正应州商行收到大批银钱物资，易水湖谢宁大人和蔚州黄玉大人赶紧派肖强到应州加强防卫，肖强大人带到应州一个连队，卑职熟悉当地情况，也被抽调到应州。” “明白了，王点大人手里有商军，应州商行短时间收到巨额钱货，以王大人的性格和阅历，肯定搞点事情啊！” “何止搞点事情啊！雷恒大人提供情报，肖强连队到达应州后，王大人威风八面，每天都在折腾，不，建设商行。 李大人，应州南部是恒山北麓，有不少逃军，流民，大盗在山上设立匪寨，王点大人带着商军一路横扫三峪四寨，在应州南设立南社，将山匪及家眷编成两个村，恒山北麓各绿林瓢把子纷纷投降，估计还得设立新社。 王大人将纨绔们组成律法处，专门为商行打官司，生员多多少少都得学习大明律法，一群纨绔组团，搞的应州衙门都不愿上班了。 王大人向西南荒滩煮盐碱的各家收取环境费，十抽一，已经一统应州盐碱业，向东南圈占山林，荒地数万亩，不愧是封疆大吏啊，恭喜大人，您已经是应州第一土豪了！” 李银河揉着额头道；“这就是将衙门，缙绅全得罪了呗，步子太大会扯蛋啊！ 大同府，应州官员也不管管王大人，太任性了！” “管不了，王点大人在官场素有贤名，门生故吏遍布大同府，此次整顿应州南部，清剿土匪，赈济灾民，救助当地乡民，在民间声誉极好。” “算了，算了。”李银河摆摆手道；“既然商行占了应州南部，没有吐出去的道理。 本官见到王点大人再说。 沙飞，灵丘灾民安置情况，官府剿匪营军动向如何？” 沙飞喝口茶道；“大人，灾民安置在灵丘东部，海大人和农院学子高进负责管理，纨绔们运去了不少粮食和农械，卑职离开时，正准备春耕。 倒马关和龙固关各出五百营军，随行有大批征调的运夫，推着板车，挑着军器，每日在山路上行进二十里，卑职离开时营军到达灵丘县城西部。 但是营军鼓噪，要补齐欠饷才能剿匪。” 李银河摇头道；“本官出关转了一圈，近两个月，营军和商军还未交手啊！ 灵丘不是准备了三千银吗，怎么还闹饷？” “將主，大同镇边军欠饷都一年了，二边营军真是太苦了，在营地不敢闹事，出了营地，手里攥着刀枪，心态变了。 卖命吃粮，天经地义，这是营军的唯一要求。大家聚在一起，能不闹事吗！ 军头们也不敢管得太严，怕挨黑刀啊。 据说，灵丘士绅在筹集钱粮，总归，商军和剿匪营军要交交手。 谢宁大人已经抽调固安林长庚，白洋淀周三，组成一连商军，开进灵丘以东，加强主持灵丘军事行动良满乡镇抚的实力。 刘虎大人和呆狼从广昌白石口向灵丘移动，卑职了解的就这些了。” 第二天一早，沙飞陪李银河商军向山阴行进。大同府西侧洪涛山地关，堡，烟墩林立，不少军士在驻地山坡，山谷耕作。 看到易水湖商队，很多屯户带着土产找商队交易。 沙飞指着交易的屯户道；“按照大人要求，商行尽量让利与乡民军户，商行运输快捷，这些屯户交易价格和山阴价格差不多，百姓增收极大改善了生活。” 李银河观察了商行商品收购价格，蒲草百斤三钱，芦苇百斤一钱七分，麦草百斤一钱八分，荆条百斤一钱五分，按照收购价，商行只赚运输费，乡民军户能获得不错的收入。 “很好，商行要培养乡民屯户的交易意识，增加他们的收入，增强消费潜力，增加交易品种。”李银河指着一些乡民道；“他们是邮寄东西的，咱们商行有邮寄业务了？” 一些乡民将包裹交给商行伙计，支付一些粮票，伙计们开具接收货物票据。 沙飞让伙计将邮寄包裹绑在随行骡子上，对李银河道；“大人，这是王点大人开展的新业务，商行不仅邮寄信件，物品，还进行货币兑换，揽储。 朝廷撤销了大量驿站，王点大人沿商道收购了不少，王点大人说，国朝驿站运行了二百多年，靠驿站为生的驿丁及家眷数十万，提出裁撤驿站的官员是国朝的祸害。 大明驿站运营成熟，商行收购一部分驿站，既解决了部分驿丁的生活，也方便商行运输。 乡民屯户信任商行，咱们打的飞凤旗，应州是王点大人做掌柜，商行粮票信誉极高。商队每月定时经过商道，收购货物价格公道，今天是迎接大人，临时出行，到了商队定点经过的时候，交易的百姓更多。” 蒙古甲兵们非常高兴，一坛果酒一百文钱，关外酒价昂贵，有钱没货，关内太幸福了，奶兔拿着鞭子，严禁甲兵们在行进路上饮酒。 “奶兔啊，不用管得太严。”李银河看奶兔甩着鞭花，劝道；“关内平靖，不用紧张。” 奶兔恭敬施礼道；“李大人，奶兔曾是大汗管事，最喜欢这种平和的交易场面，在察部好久都没有见到这种场面了。” 奶兔神情有些萧索道；“甲兵出行，都是杀才，有严格的行军规矩，不能惯着他们啊！” “行，按照规矩办吧。” 蛤蟆石军营教场，谢宁站在高台上，准备送别出关商军。 第一排是十名农院学子，教学处贾尔林，魏一鼇带队。 出关的农院商队领队王余佑给农院致信，塞外古迹，文物极多，王余佑带领学子们还得三个月以后回归，委托部分学子带回在君子津，十二连城，包克图整理的古城遗址图册和大量文物。 商军在河套建设商栈，设立乡社，急需教课学子，出关学子考察之余，辅助塞外乡社教学。 五名学子同范三乐跟随林丹汗远征漠北，为商军绘制地图，探查漠北情况。 孙奇逢收到王余佑信件，决定再次抽调农院学子，出关支持王余佑和塞外乡社建设。 第二排是培训结束的伤愈军士和茂山卫老军，共八十名，出关支持河套商行各据点乡社建设。 第三排是两个辎重连队，由三关劳改营军和涞水山寨改编土匪组成，由乔四带队。商行承诺，愿意在河套安家的，每户塞外一百亩田，商行给付安家费，提供牲畜，农械，种子。 第四排是混合商队，鹿化麟带领的定兴商队，兼管带领的易州商队，张全带领的南海子商队。 谢宁在高台上大喊；“將主带领商军在河套立住脚了，急需支援。 河套乱成一锅粥，那里有百万亩肥田，现在那里规矩就是，谁拳头大谁说了算，咱们在河套的人手太少，商行命令你们，背起刀枪，为了乡亲，为了后代，去抢。” 谢宁左手抽出佩刀，右手一挥；“北口和暖泉据点会给你们配置牲口，货物，火器。 西进！” 军营司号兵们同时吹响军号，出发的人们纷纷抽出兵器，高喊；“西进！” 贾尔林，魏一鼇收刀还鞘，一磕战马，向高台上谢宁敬礼，带领商军缓缓西行。 “鸳鸯双栖蝶双飞 满园春色惹人醉 悄悄问圣僧 女儿美不美 女儿美不美 说什么王权富贵 怕什么戒律清规 只愿天长地久 与我意中人儿紧相随 爱恋伊爱恋伊 愿今生常相随。” 王正行骑在马上一脸陶醉状道；“本公子觉得，来到应州后，歌技渐长，要是司马宛然在此，定然会为本公子鼓与呼。 唯一不足的是，《女儿情》如此委婉柔媚的歌曲竟然是粗犷胖大的黑兔大叔所作，煞风景啊！” “正行兄，访间传闻，此歌乃是將主李银河盗作，將主风sao，小弟深信传闻是真。 小弟更喜欢《天竺少女》，如果歌舞队孟素衣姑娘边唱边舞，定能将少女娇憨，俏皮表达得淋漓尽致。 忍不住了，小爷唱一嗓子。” 冀州成正对着商行大门，眼光掠过商行，温柔注视蜿蜒的南山；“啊沙里瓦啊沙里瓦 吼哈吼哈吼哈 是谁送你来到我身边 是那璀璨的星光星光 是那明媚的蓝天是那明媚的蓝天 是那明媚的蓝天蓝天 我愿用那充满着纯情的心愿 深深的把你把你爱怜爱怜 啊沙呜沙呜沙里瓦沙里瓦 啊沙呜沙呜沙里瓦沙里瓦 啊沙呜沙呜沙里瓦沙里瓦 啊沙呜沙呜沙里瓦沙里瓦。” “哦啊个屁啊！”一旁传来不和谐声音；“叫狼呢，吃饱了闲的蛋疼！” “谁啊！”冀州成转头一看，王点手握紫砂茶壶，在几名恒山土匪寨主簇拥下走出商行，忙道；“王大爷啊！” 王点托着茶壶指着冀州成等纨绔道；“老夫忙得脚不沾 地，你们偷懒赛歌那！ 事情办得如何，偷jian耍滑，军法伺候！” 几名纨绔赶紧下马，冀州成道；“王大人，农闲时，乡民青壮由商行训练处商军进行基础军事训练，卑职已经协助集训了三社青壮，已经培训一千二百青壮。” 王正行道；“禀报大人，卑职监督建设窑场，制衣工坊，油坊，制酱，酿醋工坊，已经落实村村有磨坊，有打麦场。” 候金石无精打采道；“王大人，小的负责打理督建牲口棚，每社有牛马骡毛驴大棚，每村有统一规划的猪圈，每家分发了小鸡仔数只。 王大人，您就放我们去农院进学吧，我们现在特别有求知欲，特别想读书！” “放屁！”王点眼睛一瞪道；“刚才还唱歌畅谈追女孩子，你们就是一帮废柴。 知行合一，你们都是生员，学了知识就要做实务，现在就是很好的锻炼机会。 没有老夫的评语，想进农院，做梦吧。你们想进农院，怎么也得等李银河那小子回来再说。 候金石，听说你嫌猪圈脏，好啊，去把化粪池归置好，你亲自带人去粪池里干活，想去易州骗女孩子，做梦吧，人渣。” 候金石哀嚎一声道；“王大爷啊，小子现在一身猪屎味，洗都洗不掉啊，哪敢靠近女子啊！ 传闻是谣言，天地良心，小的被猪拱倒，一脸扎在猪屎上，小的什么都没说，哪个混蛋告小的黑状啊！” “滚蛋！”王点嘬了口茶道；“老夫昔日掌舵大同府，眼前都是绯袍高官小弟，现在指点你们这帮垃圾，简直拉低了老夫的声誉。 候金石，你哀嚎什么，你爹还敢来刮噪吗？” 候金石眉开眼笑道；“这倒腾猪圈有一好，我爹楞没发现猪圈里的我。 真是有一弊就有一利。自从我爹被王大爷收拾了，有一阵没来了。” “再敢来，你爹和你一起归置化粪池，你捐物资赈灾没错，是给你侯家积阴德的好事，聒噪个屁。 还有，咱们占的地，衙门办了手续没有？” 纨绔平遥李成才赶紧道；“大人，学生已经缴纳契税，杂税，将咱们占据的大片土地办成纳税田地。 应州城东安边镇，东南护驾岗，城西司马镇，城南大罗镇之间田地，荒滩，山林，坡地都办妥了。” “小家子气，不就城南方圆百多里嘛！老夫都在户科备案缴税，看谁敢抢。” 太原盆地南缘，汾河以东，张兰镇范家老宅，范永魁在宅院内盛情招呼几位老朋友喝水。 几位朋友粗布麻履，穿着普通，其实都是一方大商贾。 候金石的爹重重拍了石桌一掌道；“永魁大哥，三乐和金石闹什么妖，往常也就是睡个青楼，砸个酒铺，现在要掘咱们的根啊，兄弟的铺子大都歇业了，气死我了！” 其他几个老哥们也是满面愁云，这帮纨绔们祸害家产防不胜防。 范永魁将手中缺口瓷碗推给候金石的爹道；“喝口醋，消消气。 无风不起浪，抓住他们问明白就是了！” “兄弟去应州抓去了，险些被王点大人抓去喂猪。堂堂一位巡抚大员，给商行做掌柜，国朝闻所未闻啊！有王点大人护着，咱们怎么办？” 候金石的爹恨恨拨开一粒花生，将花生仁扔进嘴里道；“说起来，还是三乐不好，事情起因就是三乐飞鸽传书，招呼他们去了易州，这才撞了邪，一出一出闹妖。” 范永魁最是溺爱范三乐，听了话不乐意了，不动声色拿走候爹面前几粒花生，又将醋碗拽回，端起抿了一口道；“话不能这么说，是非曲直得当面对质。诸位的公子们也不是省油的灯，他们不爱干的勾当，三乐能忽悠动嘛！ 现在不是埋怨的时候，咱们得想法解决眼前的买卖难题。” 众人咳声叹气想辙，一名范府管事进来，和范永魁耳语几句。 范永魁精神抖擞，冲大家伙拱手道；“买卖的事解决了，山西巡抚大人让人传话，范三乐代表范家在大同府破家赈灾，被大同巡抚衙门称赞，山西巡抚标兵的采买就交给范家了，随后会送来一块书写良善人家的匾额表彰范家赈灾的贡献。 山西巡抚耿如继大人刚正不阿，明察秋毫。耿如继大人的赞赏就是范家声誉最好的注脚。 咱商贾最重要的是名声，是商誉啊，商誉万金不换，我就说了，三乐是个老实孩子，从来不做不靠谱的事。 哥几个散了吧，有孩子在大同府赈灾的，等着巡抚衙门表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