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抬起头
九月十 新京城皇城,明政大殿内。 殿内点着沉香,似是白玉石砖铺造的地面闪着温润的光芒,数根红木巨柱刻着回旋盘绕、栩栩如生的金龙,立在这石砖之上,撑着大殿屋顶,颇为壮观。 明皇身着明黄色长袍,龙袍后背及双臂绣正龙各一条,方心曲领,头带紫金通天冠,在颌下系结,冠上垂下十二串玉旒,端坐在龙椅之上。 “皇上,于尚书虽说在赈灾之事上出了差错,但罪不至死啊,而且皇上圣明,此事,实乃天灾并非人祸啊,于尚书世代忠良,其父更是呕心沥血乃是从潜邸时就跟着您的老臣...”一身着紫色官袍头戴乌纱帽的老者双膝及地俯首于殿堂之下恳声道。 “张阁老,此言差矣,其一你说是天灾非人祸,那赈灾的银子去哪了,如若银子落到实处,怎会死了如此之多的百姓,难民又怎会一路北上?只见一身着香色朝袍的女子出列,话语铿锵问道。 她顿了顿,又望向端坐在龙椅上的明皇,见他双目微闭并未说话。 便接着道:“其二,父皇当然圣明,那自然也知道,那些百姓世世代代上缴税赋,助我大离将士南征北战难不成他们就不是忠良了?还是说在你们眼里,只有士子官员的命是命,他们的命便不是了?” “其三无论如何,皇上派于尚书全权处理此事,那么差事办砸了,难不成,不该依法处置吗?”这女子说到第三点,似是挠到了明皇痒处,令明皇不禁口角含笑。 只因明皇治国,从不在乎什么贪官污吏,只在乎能不能办事,只要能办好差事些许毛病,都不重要,但如若未能办好嘛... 那紫袍老者闻听此言,面色却是不变,先是缓缓抬起头转向女子道:“公主辩才出众,不说老臣已然年迈便是年轻之时也比不得,但治国并非只看律法道理!法外亦有人情乎,况且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说到这儿,紫袍老者身子转了回去,继续低头俯首对着明皇恳切道:“皇上圣明,无论如何这于尚书总归罪不至死...” 他话未说完,便被明皇打断! “抬起头!”霎时间这张阁老只觉此声如头上霹雳,直震双耳;汗已如滂沱之雨泼在额头上;身却如磐石一般,无法动弹。 “抬头!”此声再次破于天际之中,只见张阁老颤颤巍巍的仰起如铅般重的头颅,看向明皇,但见此时明皇双目微睁,目光如刀的看着他。 “皇上,张阁老年老体衰,人老了就容易念旧情,一时不慎,失言了,还请皇上从轻发落。”只见一身着绯红色官袍的青年男子躬身出列低声道。 大离王朝,一品身穿紫袍,二至四品,绯袍(红色);五品至七品,青袍;八品九品,绿袍。 此子年纪轻轻,便能身着绯红,可见着实是不简单,此时出言看似在劝,实则一招把张阁老打入死地。 张阁老闻听此子之言,心中立刻一紧。 此子看似在替他说和,其实暗布杀机,一句年老体衰,念旧情告诉皇上他已不适合高居此位,而且还有结党营私之意。 而后从轻发落一言更是为此事定性,此次怕是要告老还乡了。 明皇却突然温和的笑道:“朕何时说要罚他,他也未曾失言,朕只是想让他抬头说话罢了,不过张爱卿也属实是老了。” 说到这明皇似是叹了口气,然后看向身侧的老太监道:“高恭,拟旨,张元正老而不死,乃贼乎,即刻抄家下狱,听后发落。” 话音刚落,刚刚那身着绯红官袍的青年男子即刻俯首跪地,浑身似是不住颤抖。口称:“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明皇却没管那青年,反而闭上双目,冲着高恭摆了摆手。 “无事退朝!”高恭尖着嗓子高呼道。 ...... 新京城,雁翎卫官邸。 “老傅,你说今日公主在朝堂之上辩倒了当朝阁老?”沈炼看着傅九云。 傅九云点了点头又称赞道:“公主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指挥使,不好了,金国和亲使团所居驿馆遇袭!”一雁翎卫百户突然闯入房间单膝跪地叫道。 沈炼听闻此言,脑海中突然闪过一条条线索,灵光乍悟,似是谜底浮现,恍然大悟,但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见傅九云已然跟那百户朝房门外走去,只得跟上脚步。 ....... 新京外城,金国和亲使团所居驿馆。 “王子可有受伤?”傅九云望向对面坐着那青年男子,只见他身长七尺有余,长宽脸蛋,颧骨很高,须发茂密,一双大眼炯炯有神。 “无事,就是死了几个护卫,傅指挥使,我和贵国公主即将大婚,就出这种事,你们...”那金国王子说到这,就没再往下说了,但其意自然是怪罪雁翎卫护卫不力。 傅九云刚想解释却见沈炼朝他使了个眼色。 傅九云旋即拱手行礼道:“在下先去追那贼人踪迹,今日王子受惊也先好好休息。” 金国王子未答话,只是摆了摆手,傅九云和沈炼就此便退出房间。 “老傅,跟我进宫,我知道这帮贼人所图为何了!”沈炼神色少有正经的对着傅九云道。
........ 新京皇宫,养心殿内。 “皇上,沈仙师和傅九云前来拜见,说是已然查明外城妖孽作祟之事到底所图为何了。”高恭尖着嗓子躬身对着明皇道。 “宣!” “臣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傅九云一进殿内便低头叩首恭敬道。 沈炼却只是拱了拱手,目光落在那端坐在椅子之上的明皇,笑了笑道:“崇真观,沈炼,见过皇上。” 明皇摆了摆手道:“无需多礼,来人给沈仙师赐座!” 沈炼却没答话,只是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傅九云。 明皇随着沈炼眼神落在傅九云身上,随即笑道:“也给傅爱卿赐座。” 傅九云连忙谢恩缓缓起身,沈炼这才拱了拱手道:“谢过皇上。” “皇上,在下已然梳理清晰,这帮贼人在外城搅风弄雨吸引我们的注意力,其实目的在和亲一事!”沈炼说道。 “他们想破坏和亲?”明皇抬了抬眼皮,语气虽然带着些许疑问但面色却依然沉静如水。 “没错,皇上,您想自从您昭告天下,决定同意金国所请,把安平公主下嫁于那金国王子,两国自此修好,外城便出了挖心案。 而且随着公主大婚之日愈发近了,这帮人的行为反而愈发剧烈,其目的不就是为了吸引我们所有人的目光聚集此事。 从而调动雁翎卫与京城守备将士于外城,使我们疏忽于公主府大婚之日的防卫吗?” 明皇看向身侧高恭。 那高恭低头用略显锐利的声音问道:“可无论再怎么疏忽,大婚之日公主府防备都是最为要紧之事啊,而且现在挖心案弄的人心惶惶,雁翎卫与禁军只会更加注重防范这不是反而使他们更难行事吗?” “若是大婚当日,金国王子遇袭呢?亦或者他们直接选择袭击内城要害之所呢?”沈炼目光明亮的反问道。 “那自然是要分兵去...”那高恭似是恍然大悟。 明皇听完沈炼所言,双目似是射出一道精光:“无论如何,和亲之事不可误,傅九云!” “臣在!”傅九云听闻明皇唤其名字,立刻双膝跪地应道。 “朕赐你虎符,可调动城内禁军,同时雁翎卫暂由你全权指挥,配合沈仙师,负责公主大婚及城内防备事宜。”明皇望着傅九云道。 “臣必不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