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踏上南下之路

    国庆放假之前，学校又进行了一次月考。

    赵德彬月考成绩再次有所提高，其中英语从六十八考到了八十，险些惊碎了他英语老师的眼镜。

    除了班主任老于还不知道赵德彬总是旷课以外，在其余的各科老师眼里，赵德彬这个学生可谓是一朵奇葩——上课基本上不见人影，作业从来不写，考试成绩却屡次进步。

    真是奇哉怪哉，这能找谁去说理去。

    赵德彬就带着学校前五名的成绩单回家去过国庆假期。

    开学以来的成绩进步，引得赵知学和韩义华老怀大慰、欣喜不已。

    同时，让赵德彬望穿秋水、牵肠挂肚的那个男人——陈武军，也在国庆假期第二天，带着令赵德彬心驰神往的好消息，敲开了赵家的大门。

    陈武军一来，就兴奋地跟赵德彬说去南方进货回来卖的主意可行。

    他自己去平海市里看了几次，也找熟人打听过了，现在市里面摆摊的人确实不少赚，只是很少有人愿意豁出面子干这事。

    并且，现在摆摊的基本上都是从本地的批发市场弄来的货，市面上的东西都差不多。

    陈武军虽然不懂济学，也搞不明白什么叫“供给与需求”、“竞争市场”、“垄断”，但他的商业嗅觉告诉他，现在是有价无市的状态，人人都想买大城市来的新奇物什。

    如果他们真能从申沪买些新鲜玩意，回来根本就不用愁卖不出去。

    因此，陈武军瞅准赵德彬国庆放假回家这个机会，赶紧来到赵家，跟赵德彬分享这个好消息，并且邀请赵德彬月底一起跟他南下。

    陈武军不愧是八十年代初的万元户，口才了得，在赵知学和韩义华面前，直接把赵德彬吹成了一个商业奇才，说得那叫一个天花乱坠、地涌金莲。

    赵父赵母被陈武军说得五迷三道，完全就没想起来反对赵德彬出远门这回事。

    最后，赵德彬和陈武军约定好十月三十一号从陈家庄出发，并且交代了一些路上要带的东西，提醒赵德彬别忘记让家里准备。

    有了盼头，赵德彬回了学校之后，也觉得日子没那么难熬了。

    在考完十月份的月考之后，赵德彬拿着赵知学写的请假条，借口家中有事，跟班主任请了十天的假。

    老于看在赵德彬月考成绩连连进步的份上，痛快地放了人。

    走出校门的一瞬间，赵德彬只感觉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美好的未来正在向着他招手。

    他总算理解了《肖申克的救赎》里头，主角从监狱里逃出来之后，在暴雨中痛哭的心情。

    也就是没赶上下雨，不然他也想在暴雨当中喜极而泣。

    赵德彬回家睡了一个白天。

    晚上，韩义华把为他准备好的干粮和换洗衣服一件件拿给他看，然后装进一个大包里。

    本来，韩义华是要把钱缝在内裤的口袋里。

    内裤口袋是这时候的时代特色，出远门的人的内裤上基本都有口袋，里面缝着钱。

    可赵德彬感觉这种方法不卫生，说什么也不同意。

    没办法，韩义华只能将三千七百块钱（七百是大哥回国都前留下的）分开缝在赵德彬的秋衣和秋裤口袋里，兜里则留几十块钱的零钱供他日常花销。

    赵父赵母很是担心赵德彬此行的安全问题，一直叮嘱他如果遇到劫道的，该给钱就给钱，千万不要仗着自己会点功夫就反抗，舍命不舍财。

    要知道，淹死的都是会水的，双拳难敌四手，武功再高，被捅一刀也得升天。

    赵德彬从善如流，一再保证自己绝不惹事，钱财乃是身外之物，命是最重要的。

    第二天天刚亮，在父母的不舍和牵挂的目光中，赵德彬踏上了远行的路。

    临近陈武军家，赵德彬远远地就看到，陈家院门大敞着，门口停着两辆解放卡车。

    陈武军正在检查货车有没有故障，还有两个男人正拿着扳手，把两辆车上能看得见的螺丝都扭紧一遍。

    见赵德彬来了，陈武军连忙招呼另外两个人过来，和赵德彬相互之间做个介绍。

    赵德彬之前就知道还会有两个人一起行动，见面之后也很客气地跟二人打招呼。

    那两个人也是标准的海右大汉，性子直率豪爽，对赵德彬颇为热情，并没有因为赵德彬年纪小就看轻了他。

    两个人中年纪大一些的，大概三十多岁，长得膀大腰圆的，十分健谈，赵德彬称呼他为大张哥。

    大张哥原是陈武军在部队的战友，退伍之后回到老家，承包果园，种了不少苹果。

    年纪小点的，是张哥的弟弟，大概二十出头，赵德彬叫他小张哥。

    小张哥刚从部队退伍回家，人有点木讷，但看着身板就知道武力值也是不弱，这回被大张哥叫过来跟着押车。

    大张哥和小张哥都是登州市人。

    登州在平海边上，距离平海大概有200多公里。

    比起平海，登州种出来的苹果还要更胜一筹，在全国都很有名气。

    陈武军不仅在陈家庄这边承包果园种苹果，还通过大张哥在登州收购苹果。

    等两人出发去了申沪，家里人继续在老家收苹果。

    赵德彬跟着来的这一趟是今年头一趟。

    每年，在申沪和海右之间，陈武军和大张哥大概会跑上三四趟。

    卡车后面还挂着一个拖斗，这样一拖一挂，一辆车大概能运个八九吨苹果。

    这样跑一趟，两辆车能赚上一万多块。

    在八十年代，驾驶员与卫生员、放映员、售货员并称“四大员”。

    货车司机收入很是丰厚，甚至有“方向盘一转，给个县长也不换”的说法。

    当时的货车司机不仅要会开车，还要会一些修车的技能，要不然车子在半路趴窝可是件麻烦事。

    开车不仅是个技术活，也是体力活。因着车辆没有电子助力，打火、转向都都要靠司机一把子力气，什么时候车子打不上火了，还得下车用摇杆手动去摇。

    确定了卡车没有问题之后，赵德彬和陈武军一同上了货车。

    伴随着发动机的轰鸣声，赵德彬的申沪之行正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