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工三

    他不知道后面的事情是如何发展的，他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活下来的，当他清醒过来的时候，他的家和家人都没有了。不要说是家人了，就连他的家，他的村庄也没有了。一些赶来救火的人告诉他，这个村庄烧没了，所有的人都死了，就连好不容易救下来的孩子也因为没有得到及时救治死了。这个村庄活下来的人只有他和他侄子两个人。一些官府的人，询问田阿七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父亲，这个村庄发生了什么。

    在他支支吾吾地叙说中，大家渐渐听懂了事情的发展经过。虽然他表述地并不清楚，也没有办法说清楚这群人的外貌特征，但是大家确定了凶手是谁。田阿七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父亲说了三个关键信息：第一，这群人说话的语气古怪，不像当地人。第二，这些人身上戴着武器是有点弯的直刀。第三，这些人不穿内裤。关于这个信息，是一个小孩子发现的。他告诉村里的孩子们，这些人方便的时候不脱内裤，所以他确定他们都不穿内裤。说话不利落、用的武器是古怪兵器、不穿内裤，这些都在把凶手指向一个方向。再根据村庄的破坏程度和失踪的妇女儿童数量，大家几乎可以确定凶手就是倭寇。

    倭寇是长期sao扰倭国沿海边境的日本浪人。他们被他们国家的人赶出来，做着强盗的行业，一直危害着倭国沿海老百姓。这些人不但狡猾而且凶狠，机动性很强。遇上大部队和高手的时候，马上四散离开。遇上好对付的人，他们会对大家赶尽杀绝。田阿七祖上所在的村庄就是一个例子，倭寇不但抢光了所有值钱的东西和粮食，而且杀光了村里的男人，抢光了村里的所有年轻女人。田阿七祖上所在的村庄就等于被倭寇消灭了，只剩下了两个年纪加起来不到十岁的孩子。

    朝廷对这些来无踪去无影的倭寇没有办法，老百姓更是对倭寇敢怒不敢言，生怕给自己的家人或者是村庄带来不必要的灾祸。大家没有办法为这个村庄的人报仇，只好善待这两个无家可归的孩子。一个好心的中年妇女告诉孩子，他们不但没有家，而且永远失去了他们父母亲。孩子的父亲已经死了，他们的母亲被倭寇抓走了。按照大家对倭寇的理解，倭寇绝对不会放过他们的母亲的。不是被倭寇折磨死，就是被倭寇卖给人贩子，他们的母亲永远没有机会活着回来了。

    由于田阿七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父亲年纪偏大，他被一个商人收留了。他的侄子才三岁，不但不能远行，而且不能自己照顾自己，就被当地一个没有孩子的夫妻收养。从此这对村庄唯二活下来的亲叔侄不再有机会见面，而且永远失去了联系方式。

    商人并不想收养田阿七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父亲，他只想多一个免费的伙计，一个可以伺候自己饮食起居的小厮。商人在没有外人的时候，经常打骂或者是折磨这个叫田雨的孩子。田雨也不是一个做生意的人，经常分不清楚货物的种类。每当田雨拿错东西的时候，商人总觉得这个孩子在报复自己，商人更加折磨田雨。打多了，打狠了，田雨就会故意犯错，商人就会打得更厉害，成为了一个恶性循环。

    后来商人打怕了，真的担心这个孩子做出出格的事情，也担心自己真的把这个孩子打死，商人决定放弃这个孩子。当时商人已经离开福建，北上回自己的老家，刚好路过浙江湖州。商人故意假惺惺地问田雨，要不要和他继续北上。对商人深恶痛嫉的田雨当然不愿意和商人继续北上，商人就找了一个理由把田雨卖给了当地一个农户。

    本来田雨没有被商人买下，商人没有资格买卖田雨的。可是商人说田雨吃他的喝他的，田雨没钱还债只好卖了田雨挽回一些损失。田雨为了能够离开商人，自愿被商人卖给农户。就这样田雨被当作一件货物一样，被商人卖给了一个当地农户。从此田雨成为了这户人家的牲口，一个没有户籍资料的黑户，他的生活环境和地位甚至于不如一头牛。

    湖州虽然生活环境和社会地位比较好，属于江南鱼米之乡。但是任何一个地方都有穷人，也不能保证每一个地方都不饿肚子。像田阿七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父亲田雨所在的地方，就是一个经济比较落后地方。这个地方不但没有大江大河，而且水资源想当缺乏。种地需要的水源需要人力挑水，所以农户才会买下这个田雨。这户农户是村里最穷的一户人家，舍不得打井，又舍不得用牲口拉水灌溉田地。老两口干不动，儿女们不愿意去外面挑水灌溉田地，只好低价买一个奴隶当牲口挑水。

    当时商人急着离开，田雨又是一个孩子，商人又没有正式的买卖合同，所以商人只好低价出售田雨。商人用五十斤大米或者是一百五十颗蝉蛹的价格出手田雨，这户农户刚好有一些蝉蛹，就把田雨买了下来。田雨生活在渔村，吃得好长得快，大家都以为田雨快十岁了。农户也以为田雨快成年，所以决定买下这个半大小子。将来不但可以挑水，而且可以成为家里的一个壮劳力。没想到田雨的实际年纪不过六岁多一点点，距离他成年起码有十年光景。早知道这样的话，农户绝对不会要这么一个拖累人的小家伙的。

    田雨虽然在父母活着的时候比较娇生惯养，但是底子不错，再加上商人这些日子的折磨，所以看上去比较老实和能干。农户买下田雨之后，每天让田雨去村庄五里之外的小河挑水。为了让田雨有力气挑水，农户并没有过分克扣田雨的粮食。田雨虽然一年四季见不到荤腥，但是不用担心自己饿着肚子干活。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每天来回村庄和小河之间数十次，每天要灌溉家里近十亩的水田，要负责家里的清水供应，这个任务十分沉重。为了不让这个免费劳动力饿倒，农户提供给田雨最低限度的食物保障。

    田雨因为没有到真正意义上的成长期，所以这些食物已经够田雨支撑一段时间。所以在田雨刚到农户家不久的一段时间里面，田雨和农户的关系还算不错，至少没有发生什么大矛盾。但是随着田雨渐渐需要更多的食物，需要承受消耗能量的回补的时候，这户农户开始觉得养一个半大小子不划算了。他们开始给田雨加大工作数量，这就导致田雨更加饿，需要更加多的食物。田雨一天到晚喊饿要吃的，农户一家人整天说田雨是一个饿死鬼投胎。

    田雨虽然知道这里不是自己的家，农户不会把自己当亲人对待，但是田雨依然不断犯错。不知道是田雨智商不够，还是以前在自己家父母哥哥jiejie们让着自己习惯了，田雨在农户家做出了出格的事情。田雨实在饿急了，就在农户不注意的时候，偷吃了农户家的口粮。要是田雨吃的不多，或者是做的比较隐秘的话，农户应该不会知道的。可是田雨毕竟是一个六七岁的孩子，又是这个方面新手，这就导致田雨出大事了。

    田雨难得真正意义上吃饱饭，他舒舒服服地躺在他牛棚边上的草棚里面。当他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农户一家人集体出现在了田雨身边。田雨一不小心一个人一口气吃光了农户一家人一餐的口粮，而且吃光了所有的饭菜和荤菜。当大家干了一天的活，准备回家吃饭的时候，却发现饭没了，菜没了，难得吃一次的荤菜也没了，大家都十分愤怒。就连平时对田雨最客气的小jiejie，也觉得这个田雨真的不是一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