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八章 一夜名动
薛睿在余舒唇上偷了个香,趁着她眼晕,揽腰将人提溜了起来,一旋身坐在椅子上,拥她入怀,埋首在她发鬓之间,用力嗅了一口香气,低声笑道: “我收了你的好处,姑且多等几日吧。” 余舒坐在他平稳的膝上,没有将他推开,只是抿了抿嘴唇,一手绕到他背后,不轻不重地在他腰上拧了一下。 薛睿不在乎这一点儿疼,抱着体重轻纤的她,但觉心中无比踏实,捉住她一缕发尾拨弄,另有一番温声细语。 “今晚她们在宴上污你,你恼坏了吧?所幸被你一一反驳了回去,没叫人拿住把柄,日后恐惹蜚语。息雯一向心高气傲,旁人只能逢迎,你几次不给她好脸,她自然容不下你,不过她在芙蓉宴上闹这一处,料想两位姑母都看出来她伎俩,定会好好管束她,她要有一阵子老实,你也消消气吧。” “她要不来招惹我,我才懒得动弹,对了,你说她要远嫁东北,等到几时?”余舒懒懒靠在他肩窝,轻阖上双眼。 “最迟下个月,宫中会有旨意,她再准备一场嫁妆,拖个三两月就得上路了。” “传闻东菁王善战,统军二十万镇守北疆,是个骁勇之人,此人脾气八成不好,息雯这样刁蛮的女人,到了他那儿有的苦头,我这么想想,气儿便顺了。” “唔” 余舒坐在薛睿怀里,并未看到她提及东菁王时,他脸上流露的几许异样。 两人依偎了一阵,直到门外传来侍婢的询问声,才分开来。 夜宵罢,薛睿将哈欠连连的余舒送至二楼房门口,看着她进屋去,才转身下楼。 回到房内,薛睿并未休息,而是让贵七在书房掌灯,一纸书信,多半暗语,密封在牙筒之中,涂上银朱火漆,叫贵七悄悄送往了城北南林木材行。 夜深人静,薛睿坐在床头,手中摩挲着一枚不起眼的青铜钮印,摇曳的光影笼罩下的面庞,深沉的陌生。 翌日,余舒睡到三竿才醒。 她这边酣眠不觉,殊不知这安陵城因她当众展露那一手精湛的断死奇术,一夜便掀起满城风雨。 昨日芙蓉君子宴上七十余男女宾客,有一半人是亲眼所见余舒断言生死,当中不乏易学世家子弟,当晚回去,就向长辈们禀报了此事,引来一阵轩然大*。 知福祸,断生死——六字通天,卜尽人之否泰,即便易子大能,未尝尽这般手段,大安立朝三百年,这等神仙中人,史上仅有一人记载,便是那开国宁真皇后,司天监的造立者。 而如今,冒出余舒这么个无门无户的女算子,竟可断死! 福、祸、生、死,乃人之命数,福兮,人之所趋,祸兮,人之所避,生兮,人之所期,死兮,人之所惧。 凡人最怕莫过于一个“死”字,因为畏死,所以渴知,然而今朝满京易师,十二府世家,就连司天监上下,也无一人能“断生死”。 可见,余舒这断死奇术一出,有多诱人。 更关键的是,这样一个人物,竟是个白身出第的女子。 当天晚上,各门各府便打起了主意,几家筹谋,不约而同都决定了先向这一位能断生死的女算子示好。 于是,就在余舒起床洗脸漱齿这当口,她住在城南的家门口,来往已有十几位访客出入,见礼堵住了大门口,拜帖一如雪花般纷来。 不知多少人想见余舒一面 赵慧打发人到忘机楼来找余舒,她正抱着那一整套水晶头面要出门去找裴敬,商量几时脱手。 来人是余舒的贴身丫鬟芸豆,听她说了家里情形,余舒暗嘘,这反响来的比她想象中还要快。 “你这就回去,告诉我娘,让她开着大门,不必见客,该干什么干什么,谁来了都请到前厅去喝茶,送礼的全都收下,拿好了名帖,等我回去再看。若有人问起我来,只说我访友去了,其他一概不知,记下了吗?” 余舒交待了芸豆一通,就让人回去了。 她原地踟蹰了一会儿,抱着那一盒水晶回了房,让小蝶把贵八喊了上来,写了封短笺,使他去泰亨商业协会请裴敬过来叙话。 不过半个时辰,裴敬便赶了过来,余舒在二楼茶厅里等他。 裴敬脚步夹风地进了门,盯住余舒便是一阵猛看,张口就问道: “昨晚上的事我都打听到了,外头正风传你能断生死,只要一副八字,便能断人死期,究竟是真是假?” 不怪裴敬疑虑,余舒是他看着出息的,自家孩子,原以为看的清楚,没想昨儿还是鸿鹄展翅,今儿便鹏程万里了! 余舒给他倒了杯茶,请他坐下歇一歇,然后不慌不忙地告诉他: “真倒是真,但也不免旁人夸大,我这断死奇术,三十日方可施展一回,且卜算出来,便是泄露了天机,对我自身福缘损伤极大。” 裴敬早有准备,听她确认,还是吃了一惊,这心里顿时就像是猫爪子挠痒一般,忍不住的心悸,欲言又止。 余舒看他神情,猜到几分,遂笑道:“舅舅面相豁达,乃是长寿之人,少说还有三十年富贵可享,便是知道死期几何,那也是许久以后的事了,与其多一桩担心愁苦,倒不如不知不惧。” 裴敬一愣,沉吸一口气,便从那一股好奇的诱惑中脱了身,叹笑道: “活了一把年纪,还不如你这孩子看的清楚。” 顿了顿,又说:“如今此事传了出去,必有一群人打你的主意,有人嫉恨,有人拉拢,或许还有威逼诱哄,你需早早提防,日后要更加谨慎了。” 余舒见到裴敬没有开口让她卜算生死,反而句句叮嘱,心中宽慰。 “舅舅放心,我心中有数,不会吃亏的。” 说罢,就将手边那一盒精贵的水晶推给他,当面清点,谈及昨夜宴会上引动的风头,应该没人不留意她那一身装束。 裴敬捏着唇上直须,眉开眼笑道: “再好不过,泰亨商业协会在城北有一间聚宝斋,风评极佳,日常出入的皆是达官贵人、雅士名流,三日过后,我将这一套物件儿摆在那里,盖上你女算子的名号,发请函邀人鉴宝,只看不卖,用不了多久,就能聚起一票金主,就等着他们抬价吧。” 余舒咂咂嘴,看着盒子里晶莹诱人的水晶头饰耳坠子,一想到它们将要易主,心里多少有一点不舍。
但很快,她就记起了眼下手头拮据的状况,这点不舍就不翼而飞了 裴敬走后,余舒到楼下去找薛睿,见他一个人待在厅里煮茶,就奇怪问道: “这都晌午了,那朱二公子还没来吗?” 昨夜芙蓉君子宴,朱青珏同薛睿打赌谁能抢到金玉芙蓉,结果输给薛睿,因此欠下一个赌注,约好了今天上午到忘机楼。 薛睿早上去了大理寺点卯,余舒尚在睡梦中,等回来时候,就听侍婢说她正在楼上待客,他便没有露面,未免他们两个昨夜同宿忘机楼,叫人多想。 “刚才他让人送了口信,稍后就到。”薛睿招呼她坐在身旁,问了她裴敬过来作何。 余舒没打算告诉他要卖那一套水晶头饰,就含糊了过去。 “舅舅听说了昨晚上的事情,来找我求证呢,问我断死奇术是真是假。” 薛睿挑起眼皮,“你怎么说?” “当然说是真的,”余舒撇嘴道,“就你一个人知道我底细,不怕谁给我捅漏了。” 听她话里话外不经意流露出对他的信任,薛睿十分满意。 余舒把城南宅子被堵的事同他说了,最后嗤笑道: “熙熙攘攘,利来利往,这些人手脚可真够快的,昨晚上的事,今儿就赶上门了。” 薛睿道:“你这几日就住在忘机楼吧,树大招风,你先避一避风头,不要急着出面,等他们自己冷了场子。” 余舒点头:“也只能这样了,下午太史书苑有课,我且称病逃上一回,过两天再说。” 两人说话的工夫,贵七在外面传话,说是朱二公子来了。 薛睿与余舒相视一眼,后者就要起身:“我先上楼,你们谈好了再叫我。” 薛睿却拉住了她,摇摇头:“不必麻烦,你到我书房里去,不要出声,听着就是。” 事到如今,十公主的事,没什么好避她的。 余舒犹豫片刻,抵不过好奇心,答应了,转身进了隔壁书房。 她刚带上书房的门,就听到门外一声朗脆: “薛大人,朱某应约前来。” 余舒竖起了耳朵。 “朱兄请进。”薛睿的态度,要比昨晚温和得多。 朱青珏进了门,毫不拖沓,一坐下就直追正题: “昨晚是你得了金玉芙蓉,我答应要回答你几个问题,你有什么要问的,说来听听。” 薛睿倒是不急,将煮好的茶水沏入壶中,顿时茶香弥漫,三味深通。 朱青珏亦是好茶之人,鼻翼翕动,片刻陶醉,眼睛亮了亮,不禁脱口称赞: “好手艺。” 薛睿反手扣上茶盖,朝他微微一笑,出声道: “三年前,我曾倾慕于十公主,知她喜爱品茶,便千方百计拜了瀚文院的陆大学士,习得茶仙半本真经,朱兄可知,十公主最好哪一种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