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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章 告罄

    翠姨娘是在花园一角的凉亭里被找见的,她喝多了酒,却还记得尹夫人的交待,将余舒骗到那间屋子后,没有立刻回到酒席,她一个人晃dang到这里,趴在石桌上面睡了过去。

    赵婆子将睡得mimi瞪瞪的翠姨娘带到尹夫人面前,她还不知道事情出了岔子,兴冲冲地问尹夫人:

    “怎么地了,是已经成事了吗,那相爷府上的三郎看上我家丫头了吗?”

    尹邓氏忍住了不要一口啐到她脸上骂她白日做梦,扭头示意赵婆子到门外守着,免得被谁听去。

    你当为何翠姨娘会听她的话去坑自个儿闺女,还不是听她借了尹元戎的名头诓她,先前三番两次抬举翠姨娘,叫她以为余舒如今配得上王公贵族,只不过出身拖了后tui,是以才有今日一场设计,逼那尹元戎上门提亲。

    尹邓氏怎么也想不到事情会这么凑巧,尹元戎真就误打误撞掺和进来,搅了局。

    “你不如回去问问你那好女儿,她都做了什么。”尹夫人没好气道。

    翠姨娘听出不妙,紧张起来:“她做什么了吗,是她跑了吗,没撞见相爷家的公子吗?”

    尹夫人冷笑道:“撞见是撞见了,可不待我替她做个人证,撮合了此事,她便当着我那侄儿的面大骂了我一通,甩袖走了,你这宝贝女儿,我可得罪不起,这样的品xing,我也不敢做这个媒,先前的事只当我白白好心,就此作罢,你且回去吧。”

    翠姨娘“啊”了一声,脸se涨红,是气是羞,拍着大tui道:“那个死丫头,竟敢、竟敢!夫人啊,您千万别生气,我回去一定教训她,我、我打不死她!”

    事到如今,尹夫人已经不耐烦应付她,只将过错推到余舒头上,圆了场,叫她们母女回去窝里斗,左右是翠姨娘掺合了的,赖也赖不到她身上,那丫头再怎么火光,她也不能把今天的事抖落出去。

    尹夫人有恃无恐地打发了翠姨娘,转身便去找小儿子说话,她得仔细叮嘱他几句,今天尹元戎撞见余舒的事儿,一个字不许说出去。

    她可不是为了余舒的名誉着想,而是怕西府的大嫂找她晦气。

    翠姨娘灰头土脸地回到家,憋着一股邪火,横冲直撞找到北大厢,却在院子外面被两个守门的丫鬟拦了。

    “夫人请稍后,容奴婢进去说一声。”

    “躲开,我是她亲娘,要见她还得你们通报不成!”

    翠姨娘硬是把人推开,两个小丫鬟头一回撞见这事,都有些无措,没敢拉扯,便被她闯了进去。

    说来可笑,翠姨娘住进这府里有好些日子,却是头一回主动到余舒这儿来,北大厢前后两个套院儿,十多间屋子,她不认门儿,难得聪明,看着有丫鬟守门的那间,就蹬蹬蹬冲了过去。

    “让开!”

    门外站的是安倍葵子,自从她养好了身子,就被余舒叫到跟前伺候,也不怕她奇异之处,因她十分得乖巧听话,百依百顺,倒比那两一对从供人院高价买回来的姐妹更要喜欢。

    挡在门正中,拦住翠姨娘,安倍葵子俯身行礼,小声道:“主人正在里间浴洗,夫人到隔壁喝一喝茶,消消气,等主人出来吧。”

    翠姨娘不依,伸手拨拉她:“我是她亲娘,什么没见过她。”

    安倍葵子抱住她的手臂,一下儿给她跪了,低声求道:“夫人息怒,奴婢该死。”

    不管什么亲娘不亲娘,主人叫她守着门,她就得守好了,死也不给人进去。

    翠姨娘被她牢牢拽住了,怎么挣都挣不开,一怒之下,一巴掌拍在她脸上:“作死的小蹄子,给我滚开!”

    挨了打,脸上火辣辣,安倍葵子一声气不吭,就不撒手。

    这厢吵吵闹闹,惊动了大院儿里正在各自忙活的下人,洗衣的打扫的打盹儿的,都跑出来看热闹,一见翠姨娘的架势,都给跪了,一声声劝她息怒,却不若安倍葵子这个死心眼敢拉扯主子的。

    这么闹腾,屋子里的余舒不会听不着,她闭着眼睛坐在浴桶里,liao着水,搓去身上那一股粘腻的不适。

    洗干净了,将头发拧干,拿汗巾子包好了,换上干爽柔软的丝衣,踩着木屐,走到外间,座上备有茶壶,一对儿圆口的桃花瓷杯子,水温温的刚好适口,她倒了一杯,盘tui坐在罗汉榻上,慢慢喝下去,这才舒服的长吁一口气。

    然后,照准了屋门,一扬手,将空杯子砸了过去。

    “嘭啪!”

    屋外安静了一下。

    余舒面无表情地盯着大门,说道:“葵子,让她进来。”

    随后,门便开了,翠姨娘几乎是跌了进来,嘴里骂骂咧咧:“你们这帮子作死的奴才秧子,该千杀的东西,平日里就不把我当一回事,一个个的都该死——”

    “啪!”

    余舒把另一只杯子也摔了。翠姨娘卡了壳。

    “该干嘛都干嘛去。”

    屋外的下人们作鸟兽散,眨眼就只剩下安倍葵子一个。

    “葵子关门,来我这儿。”

    安倍葵子听话地关上门,快步挪到榻前,无声无息地跪在她脚边,垂着脑袋。

    余舒抬起她下巴,看了看她被打肿的脸,这孩子天生就比常人肤白,几根指头烙在她脸上格外的明显,好在没有划破,不然余舒该要心疼了,她这个仆人,整个大安朝再寻不出第二个来。

    翠姨娘看余舒不理她,却去关心一个奴婢,心中说不出的郁闷,难道她这个当娘的在她眼里还不如一个下人要紧?

    余舒摸了摸葵子的脑袋,让她跪坐在脚踏上,这方抬头与翠姨娘说话。

    “你怎么回来了。”

    翠姨娘这会儿是气晕了头,胆儿直飞,尖声就骂了起来:“我回来找你这个死丫头算账,我辛辛苦苦替你安排的好姻缘,全叫你毁了,你连夫人都敢骂得,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她自己做了亏心事,反倒理直气壮地怪起余舒,亏了余舒刚刚洗过澡,火气消了一半,不然指不定就要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不知尹邓氏又给翠姨娘灌了什么mi混汤,余舒根本不去辩解,等她骂完了喘气儿,才缓缓道:

    “你安排的好姻缘,就是骗我脱了衣裳等着人来冒犯?”

    翠姨娘怒道:“那是一般人吗?那是相国府嫡嫡亲的公子,人品样貌都是一等一的,打着灯笼都寻不着的好夫君!你当你是什么金贵人?给他瞧一眼能掉一块rou吗,若能嫁到他家去,便是你几辈子烧得高香,做梦都要笑醒的美事,别人打着灯笼寻不来的姻缘,你有什么不满意,啊!?”

    她声音拔尖儿,都快把屋顶戳穿了,余舒看她脸红脖子粗的泼辣样子,突然觉得同她这样的fu人计较是非曲直,很没意思。

    就算今日说通了她,改明儿她逮着机会还是要犯浑,早知道这人记吃不记打,自si自利,且还贪婪,唯利是图。

    或许对着余小修她还尚存些许慈母之心,但对着自己这个女儿,这个是她心目中害得她年轻貌美的时候没能如愿爬上少爷c花ng却要背井离乡过苦日子的罪魁祸首,她打心眼儿里爱惜不起来,便不曾为她着想,甚至不顾她死活。

    哪怕她现在吃的穿的用的都是余舒给的,哪怕她出门见人的脸面都是余舒给的,她也不会念着余舒一点儿好,因为她觉得理所当然,在她看来这些都是女儿欠她的,她心安理得地享用,丝毫不会感激。

    若她真是个实心的古代女子,有这么个娘亲,为了攀附权贵,不惜设计女儿脱了衣裳给外面的男人瞧,那她大概会一头撞死也未可知。

    还好,这不是她母亲,还好,她对这fu人没一点感情,所有的忍让和善待,不过是为了余小修,她的弟弟。

    “你想做相国府的亲家,是嫌现在的日子不够好吗?”余舒问,“你现在一季要裁十身衣裳,用的全是精布细罗,是我允了的,你一顿饭要吃一桌酒菜,回回要喝燕窝雪耳,也是我允了的,那说衣裳没有首饰配,我便花了几百两让金匠连日打造出来送到你那儿去,你要什么我给什么,你到底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翠姨娘听她说一件,怒气便弱三分,到最后,张张嘴,再凶不起来了,底气不足地委屈道:

    “我那还不是为了你好!”

    余舒摇摇头,心平气和地告诉她:“我不需要你为了我好,我问你,今天在shi郎府上,你没有没想过,假使我被逼得脱了衣裳,开门见到的却不是你说的那相府公子,随便是个小厮,或有别的客人误闯,那人已有家世,我也要为护名节,给人家为奴为妾吗?万一传了出去,我坏了名声,有御史参我一本行为不检,司天监罢了我的官,没了俸禄,没人巴结,你想想,你还能过上现在这样锦衣玉食的日子吗?”

    翠姨娘怔忡了,慢慢地白了脸。

    人就是这样,与其骂了害了别人,不如叫她知道,她险些害了自己,她才会惶恐,才会知错。

    “我让你出门散心,结交朋友,不是为了给我闯祸,你这回差点害了全家,我若再放任你不管,早晚你要连累我们都到大街上要饭去。为全家人着想,从今往后,这门你就不要出了,最好就待在你的小院儿里,安心过下半辈子吧。”

    今日之事,总算让余舒对翠姨娘的耐心告罄,从此不会再为了余小修忍让她半分。

    至于那位尹夫人,余舒会让她知道,同她结仇的人,都是什么下场。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