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鱼知命

    书接上回。

    话说侠客救下了孩子，可惜牛仁还是被玄甲骑出手杀害，在鹿蜀山脉的信山下，侠客给了牛仁一个体面的葬礼后，侠客便准备前往新的地方。

    鹿蜀山脉，由西向东，绵延数千里。往西，鹿蜀山脉直通西岐；往东，直插凌国腹地。凌大都凌云城就位于鹿蜀山脉最东端的赤金山下。

    缘鹿蜀山脉南侧流淌的是洛水。由西向东，洛水源西岐（一说是圣域），经穹川、童观、灵丘、摩崖至凌云与始于北荒的若水汇合而成为黑水。

    黑水出凌云，经犬尾、白马、恶洲、登州、拓野达至羡，在此归于大海。

    大海茫茫，犹如浩渺星空，能及之人为数甚少，自然也就会安全许多。

    当然了，侠客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危，毕竟这世上，能杀他的人，或许恐怕只有他怀中的这个孩子。

    只是，带孩子可不是他的强项！加上他整天跟人打打杀杀，万一有个闪失，让人伤着孩子，那可如何是好？

    所以，只有把他送到海上，他才能有一个安全成长的环境，而侠客自己，也才能从容不迫，做他想做的事情。

    还有个关键之处，那便是送到海上，那里有全天下最好的内功秘籍，可弥补这小子的缺陷。

    不过，要想到海上，陆路着实难行，不走官道，就只能穿山而行，一路荆棘，自是不便行走，起码得一个月以上，才能抵达至羡，从那里出海。

    走水路，一路东行，眼下正值丰水期，船速极快，不出半月就能抵达至羡。可走水路不太安全，凌人在水路上设有重重关卡，走水路自是会引来不少麻烦。

    正思虑之际，侠客的脸——黑色的镜子上闪现过一道蓝色的光，他一个轻功便腾至数十丈高的树端，宛如一只飞燕，静静地在树上等待敌人现身。

    他微微仰头，似乎在呼吸新鲜空气，殊不知他是判断敌人数量和方位。

    “东边三，西边六，南边六，北边六，长刀，弓箭……”侠客自言自语地说到。

    忽然，咻的一声，一支箭矢朝他飞来，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他右手双指一挥，改变了箭矢的方向，那箭矢嗵的一声，深深扎入另一棵树上。

    “西边弓箭……”侠客继续自言自语说着，话音未落，果然六支箭矢从西边飞来。还是说时迟那时快，侠客风驰电掣般拔出宝刀，只是轻轻一晃，六支箭矢分成两路，左右各三支，从他耳边呼啸而过。

    “南边……”侠客脚下轻轻一点，树枝并未晃动丝毫，又六支箭矢从他脚下擦将而过，几张树叶缓缓掉了下去。

    “北……”侠客只是轻轻一躺，悬在树梢，又六支箭矢从他后背擦将而过。

    “刀……”侠客重新立在树梢。很快，两个黑衣蒙面人循着树干朝他袭来。两个蒙面人功夫可了不得，他们走在笔直的树干上，却好似如履平地，无丝毫坎坷。

    蒙面人举刀攻去，侠客则飞到了另一棵树上，蒙面人见状，也跟着过去。追了几个来回，每次都在刀尖好似要碰到侠客的瞬间，却只见侠客早已经出现在另一棵树上。

    “移形换影！可谓是行云流水挥洒自如——偶像啊！高手中的高手！”

    忽然，树下有人说到。

    来人乃兵部侍郎鱼知命，负责凌国境内大小河道水路防务。

    此人肥头大耳大腹便便性格和善，逢人必是笑脸相迎，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深得同僚的喜欢。

    人人都知道他好溜须拍马，可对他却反感不起来，甚至有些官员心情低落时还特地找他聊天打趣儿，讨他一顿拍，拍完，心情大好，来日上朝，便又生龙活虎指点江山。

    鱼知命的溜须拍马之道，连皇帝都钦佩三分。照他理解，拍马屁有“三拍”、“三不拍”。

    首先，要拍人家真有的本事，不拍人家没有的本事，就是你不能假拍。你要夸人家没有的事，那不是拍马，那是嘲讽。你要夸人家的真本事，那就是表达钦佩和仰慕。人生在世，谁不想得到别人的认可？

    其次，地位相近要拍，地位差别太大不拍。地位比你高太多的，人家压根儿不需要你的认可，你拍就是拍个自讨没趣。地位比你低太多的，你拍他马屁反而显得你不尊重他，你只要对其表达应有的尊重就行，无需拍马屁。

    第三，自己挣来的要拍，父母给的不能拍。人家凭本事挣来的地位、权势、名望、金钱，都可以酌情的拍。可如果这些东西不是他靠自己的能力挣来的，而是靠父母给的，你拍就是揭短了。

    终其根本，拍马屁就得讲究个“真”字，“溜须”并不是让你虚头巴脑，而是言辞上要适当，让马屁拍起来显得顺其自然。

    侠客静静地说到：“你再不出现，恐怕我就要杀人了。”

    “不会的，天下人都知道，阎罗刺客黑镜只杀坏人，不杀好人！”鱼知命朗声说到。

    只见侠客从天而降，电光火石间，刀已架在鱼知命的脖子上。

    鱼知命故作害怕，连忙说：“诶诶诶，大侠小心啊！鄙人见到您的刀，苦胆都要吓破了，可别再让我见血，见血我会晕。”见侠客没有将刀拿走，鱼知命开启了他的绝招——拍马屁，“有道是‘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您是鄙人见过出手最快的刺客。”

    “我只想让那些该死的人死得痛快一些，竟被你说得如此出神入化。”侠客静静说到。

    鱼知命慢慢伸手挪开侠客的刀，笑眯眯地说：“还好鄙人不是那些该死之徒，否则鄙人的眼睛还来不及眨一下，恐怕就已经是您的刀下亡魂！”

    侠客随即也收刀入鞘，背转过身，说：“你是如何得知我行踪的？”

    鱼知命脸上洋溢出得意的表情，说：“平时要想找到您啊，嗨！还真别说，那还的的确确是有点困难，除非鄙人昧着良心做几件伤天害理的勾当，比如强抢民女杀害妇孺掘人祖坟什么的，让您来为民除害，自然就可以找到您了！可现在外边死了那么多玄甲骑的人，不用鄙人干那些勾当，自然就会找到大侠！”

    实际上，鱼知命心里想着，“我主动来找你好过你去找我”。

    “我要走水路出海。”侠客静静地说到，仿佛他是在下命令。

    “鄙人也认为当下走水路最为妥当！一个字——快！”鱼知命爽朗地说到。

    “可走水路很危险。”侠客斩截地说到。

    “最危险的地方才最安全！”鱼知命迅速说到。

    “凭什么让我相信你？”侠客问到。

    “凭鄙人能监守自盗！凭大侠您能瞒天过海！”那人打趣似的说到。

    侠客微微点了点头。

    “那就这么办！鄙人能得到大侠您的信任，可算得上是祖上积德！”鱼知命笑眯眯地说到。

    “你的人？”侠客忽然又问到。

    “鄙人会让他们把事情烂在肚子里，否则鄙人会让他们烂在鱼肚子里。”鱼知命依然笑眯眯地说到，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侠客解开绑在身上的孩子，交给了鱼知命，说：“他可能饿了，尽早给他吃的。另外，除了你，不许任何人靠近他，否则……”

    鱼知命举着右手说：“得令！鄙人在此向大侠保证，保证完全照大侠的吩咐行事，如有差池，定以死谢罪！”

    “不许有任何差池。”侠客冷冷说到。

    鱼知命笑眯眯地说：“那就得看大侠您动静能闹多大了，您那边动静闹得越大，鄙人这边也就越安全！”

    随即，鱼知命便招呼手下准备离开，忽然又被侠客叫住，他说：“诶——不要总拍我马屁，我不吃这套。”

    “行行行！我的青天大老爷诶！”鱼知命笑呵呵地说着，眼睛眯得像条线。

    说罢，鱼知命正准备走，却又被侠客叫住，他说：“不要总是在背后骂人。”

    “哎呦！我这臭嘴！”鱼知命故作畏缩，虚情假意地照自己的脸来了一巴掌，诺诺说到：“给您赔不是，给您赔不是！官场上那套整惯了，跟您这样的大侠打交道，鄙人还没转过弯来，忘了您可是能读心呐！”

    侠客无奈地摇摇头，撂了一句“瞧你那熊样”便走了。

    很快，远处一只食猿雕扑腾着翅膀窜出密林，算是道别的仪式。

    “幼稚！”鱼知命笑着说到。

    见侠客走远，他揭开包裹孩子的小被子，想瞧瞧这位下凡的天人到底是什么模样。“嘿嘿！”他笑着说：“跟普通的孩子也没什么分别嘛！怎么你还没出生的时候就已经把全天下搅得鸡犬不宁了呢？”

    没曾想孩子的小脚丫子露了出来，脚掌上赫然长着九颗痣，还踢了他一脚。

    “哎呦！可疼死我了，我的个乖乖！”

    他还真不是装的，只见他一手抱着孩子，一手不停搓地着腮帮子。他本想将孩子交给手下，可他却想起大侠交待过，除了他，不许任何人靠近孩子。

    “小倔驴，脾气还真不小。看来，你是听得懂我说话了？”

    他一边搓着脸一边骂骂咧咧到。

    很快，他便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了，还来不及道歉，一线清澈透亮的水流便朝他guntang的脸颊子儿飚了去。

    “下雨了？”

    他抬头朝天空瞅了瞅，惹得一旁的手下笑出声来。

    “你居然敢尿我，还尿我脸上？信不信我一掌劈……”他意识到，他很可能又要为他的鲁莽付出代价，瞬间转换了口气，说：“小祖宗，小神仙，都是我不对，您可要原谅我，我替我八辈祖宗给您赔不是。”

    见孩子吧唧几下嘴巴，他又嗲里嗲气地说：“小的知道了，小神仙肚子饿了。放心，一会儿回到船上啊，我就给您弄吃的，烧鸡烧鸭烧鹅，要吃什么咱就给你弄什么，只要您开心！”

    孩子似乎不想理他，打了个哈欠便睡觉了。

    一旁的手下摘下蒙面，说：“老大，您今儿不太正常啊。”

    “有什么不正常了？”

    另一个手下说：“姿态！”

    鱼知命瞅了一眼自己的兰花指，又吹鼻子瞪眼底看了看手下，恶狠狠地说：“滚。”

    回到船上，将孩子安顿好，鱼知命便开始谋划。

    从摩崖到至羡，这一路，最麻烦的地方自然是凌云，那里是凌国都城，各方势力交错，不知道哪方势力会突然出现。要知道，凌云城内，比他官大的人实在是数不过来，而且除了官职大小，还有些皇亲国戚，就算没啥官职，他鱼知命也不敢轻易得罪。

    眼下便只能寄希望走陆路的黑镜能闹出大动静，这样他的监守自盗才会更有把握。当然，他也必须把阵仗闹大，一路上要逢船必查，有异样者必抓，如此，只要把戏演足，方能让各方势力相信由他鱼知命把手的水路可谓是过固若金汤。

    “起航！”船舱外的水手大声喊到。

    随着水手声音落下，战船缓缓驶离码头，顺着奔腾的洛水向凌云进发。

    一路上，鱼知命命令手下仔细搜查过往船只，还抓了几个西岐来的商人充当搜查的成果。

    鹿蜀山脉的尽头即将要到了，凌云城已经出现在眼前。只见城下的码头上，已经摆满了大大小小上千艘船，鱼知命拍了下额头，心想，“这动静也太大了吧！”

    “报！”船舱外，有人求见。

    “进来。”鱼知命命令到。

    “老大，不，鱼大人，江面已经被金甲骑完全封锁，所有船只无论官商，一律停船，接受搜查。”手下说到。

    “金甲骑！怎么会是金甲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