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青苔

    K市的夏天比春天要凉快，加上几乎每天都会下的雨，好多地方都长满了青苔。

    植物园、西山的柏油路面上都铺着一层“苔色遥看近却无”的碧绿，滚滚人流的脚步都没能把青苔踩塌殆尽！

    “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清代文人袁牧以细微的观察诠释了青苔看似弱小实则坚韧的秉性，被后世许多人引用来展示“在微小生命中追求灿烂辉煌的美丽志向。”还记得一个支教的老师带着衣衫褴褛的山区孩子们一边弹吉他一边唱“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感动了许多人，但是短视频实在太多了，人们很快就把感动转移到了另一处。生命不仅是向外展示的存在，更是向内生长的自我完成，多少人恐惧的别人看不到自己的存在，我们又何尝去认真看过别人生命中的精彩？

    出自唐朝刘禹锡《陋室铭》的诗句“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这副景象和今天青城山台阶上的景色差不多，只是灵气的青城山参天大树多一些。这句诗气质上和王维的“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可以做姐妹诗句来欣赏。然而，在“君子固穷”的精神氛围下，作者在被贬斥的境遇下，其实也在表达着“山不在高，有仙则名”的清高与被重视的渴望，看看，也是生命的向外祈求，还没有到达真正豁达的境地，作者需要表达的也是生而为人的一种社会诉求。

    关于青苔的诗句最著名、流传甚广的是唐代王维《鹿柴》里的“返景入深林，复照青苔上。”我曾经因为这首诗被老师批评过很多回，怎么回事呢？现在回头看还是因为阅历的浅薄犯下的错误：总是把“深林”写为“森林”甚至一度认为王维是写了别字。当时，一方面认为自己有新发现而沾沾自喜另一方面却因老师“无端”的批评觉得自己很委屈。浅薄的根源是无知，无知就会无畏，现在我稍微知道：生命的体验不一定需要严肃，但一定需要深度和广度。

    李商隐写“阶下青苔与红树，雨中寥落月中愁。”给人一种繁华落寞的悲凉。文学是时代精神的具体反馈，李白的豪迈包容、杜甫的大度慈悲、李商隐的落寞悲伤，都准确的反映了时代的面貌。还可以看一下宋代诗人刘攽写的“青苔满地初晴后，绿树无人昼梦余。”他一开口就会让人觉得有宋词的味道，宋代是一个细腻的时代，体现在文学上就是对各种事务微小而细致的观察。

    独立的生命个体总是有限的，然而由个体组成的群体生命却是无限的，单独的一株青苔不可能存活，而一片青苔却可以造就一片风景。苔作为自然界里地质面貌的拓荒者，微小而坚韧的存在；微小的个体组成的群体作为人类社会的精神道德和物质道德的拓荒者也具备开拓和坚守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