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张郑交底(上)
张安平被枪击,在上海没掀出一朵浪花来。 毕竟,他不是张世豪,也不是张晓…… 但在该知道的人耳中,这可就值得玩味了。 郑耀先: 这家伙这次中枪一丁点的动静没闹出来?有鬼!肯定有鬼! 徐百川: 好端端的被枪击了?还这么低调?不对劲! 王天风: 怎么搞的?处座又得找我……张安平啊张安平,你可真是个瘟神啊! 钱大姐: 安平被枪击了?这么平静,我怎么觉得有隐情?记住网址m.97xiaoshuo 沈飞: 张长官对我失望了,连面都不见我了……该死!听说是个姓张的政府职员为冈本平次挡的枪?汉jian!他是汉jian! 因为张安平住在日本医院,以上这些人肯定都是见不到张安平的。 钱大姐却心里挂念,不得已只好给曾墨怡发出见面的信号——此时的张安平,已经搬家了,他在徐母手中买下了隔壁一栋屋子,搬了进去。 完美的完成了从租客到有房一族的转变。 在收到了曾墨怡的信号后,钱大姐以远房表姐的身份找上了曾墨怡。 钱大姐开门见山的问: “安平同志到底为什么会被枪击?” 曾墨怡道:“他是在冈本平次处受到枪击的,听冈本平次说,是为他挡了枪!” 曾墨怡是知道姜思安身份的——但她只知道姜思安是张安平派其打入日本人中的,并不知道姜思安的另一重身份。 而为了姜思安的安全,她从来不会唤“姜思安”三个字,而是直呼其日本名字。 钱大姐闻言,立马浮现了一个念头: “老实”了大半年的张安平,终于又闹出幺蛾子了? …… 张安平一开始是躺在虹口的日本医院的。 但在民国26年的8月9日,两名日本海军陆战队的士兵作死跑到了虹桥机场挑衅,被负责机场守卫的保安总团士兵击毙后,中日间本就笼罩的阴云,一下子就更盛了。 被击毙的这俩二货不同于张安平披着马甲找抓日本谍报人员。 谍报人员在国际公约中受保护程度不如其他职业,且很多时候间谍所属国也不会承认——张安平干掉的不少日谍,明面身份都是中国人,这种情况下,日本人不可能把这种事放到桌子上说事。 但被击毙的这两二货就不一样。 也不知道这两二货是吃了什么胆,在平津沦陷、国人仇日情绪高涨时候全副武装来军事重地作死。 但他们是正儿八经的日本军人,他们被击毙后,中日之间的火药味,顿时到了临炸的边缘。 日本侨民在黑龙会的鼓动下,仇华情绪也暴涨了起来。 在这种情况下,冈本平次也不敢让张安平在日本医院住下去了,赶紧将他送到了市立医院。 “重伤垂死”的张安平从日本海军医院出来后,终于能美美的呼吸几口空气了。 但才转院到市立医院,各种事情便纷纷而来。 首先是宫恕和李伯涵。 “老师,行动队所属七个小组,已经全部潜入虹口的安全屋待命。请老师下令!” 之前说过,张安平已经磨刀霍霍准备对日特务机关体系进行致命摧毁了——但因为这些人都是在册的日本工作人员,他一直在等待的时机。 宫恕行动组和李伯涵情报组,联手完成了对他们的布控,此时已经是虹桥机场事件的第三天,两人觉得完全可以行动了。 “再等等!” 张安平摇头否决。 大战不发,上海特别组绝对不能率先动手,只有大战爆发后,才能动手。 看两人一脸的失望,张安平道:“三天!最多三天!到时候把这帮杂碎杀个干净!” 两人闻言一脸的激动,脸色的涨红的应是——对日本在册的特工动手,可比偷偷摸摸干死一堆间谍要过瘾啊! 这两人才走没多久,林楠笙和薛景宗就组团来了。 林楠笙的情报组已经舍弃了私盐网络,重新建立了新的体系,此时他过来汇报,主要是为了盐关。 “老师,盐关的分红已经三个月没给了,那些饕餮已经忍不了了,我听到风声,他们要扶持新的盐枭。” 林楠笙请示道:“要不,我派人把他们扶持的对象……” 三个月前,张安平就指示林楠笙以查账为由停止私盐的分红,那些饕餮三个月没拿到分红,果然是憋不住了。 张安平露出一抹冷笑:“不用管。继续盯着这些饕餮,等我命令!” 我张安平的钱是那么好拿的吗? 早就给你们记了小本本! 你们是不是以为这一次上海的情况,顶多还像一二八那遭一样? 做梦! 到时候伱们吃掉的全给我吐出来! 当然,这活张安平一个人干不了,毕竟是从饕餮们的嘴里掏吃的——但如果以苏浙行动委员会的名义呢? 哼哼,到时候不仅要吐出来,利息还得出! 林楠笙不知道张安平的打算,但还是坚决服从命令。 等林楠笙汇报完毕后,薛景宗汇报道: “老师,根据我们对汪芙蕖的监控,确认他和日本人有极深的瓜葛,我们怀疑他可能投靠了日本人,是不是可以对他采取强制措施?” “不用。”张安平摇头,汪芙蕖是明楼的老师,以后还要靠他“提携”明楼,这人暂时先留着。 他问道:“明台情况怎么样?” 薛景宗嘴角一抽,道:“老师,这个人……不好带啊!” 他有一肚子的委屈要向张安平汇报。 但张安平闻言却是失望的摇头。 当初特别组成立的时候,陈默群从自己手里抢走了最能干的几个人,导致他在矮子里面拔将军,最后选出了薛景宗。 但薛景宗的能力真的是一般般,连个明台都搞不定。 “让明台情报小组转下关系吧——林楠笙,这个刺头你收不收?” 林楠笙很自觉道:“全凭老师吩咐。” 张安平一副不在意的状态,道:“那就让明台小组以后跟你吧——对了,你觉得余则成这个人怎么样?” 林楠笙和余则成都是被陈默群先挑到上海区的。 但林楠笙在许忠义“逃跑”,于秀凝被陈明两口子被牵连后,从行动组跳了出来,空降到了B小组,而余则成则依然在行动队。 余则成和同学们关系都不错,林楠笙当然不会说坏话:“则成是个很有本事的人。” “那这样吧,薛景宗,让余则成到你们组当个副组长吧,他对电讯有研究,能帮你的忙。” 薛景宗闻言快哭了。 我不就打了个小报告吗? 怎么就给我来了一个监军啊——特别组麾下的情报组、行动组哪有副组长啊! 现在好了,自己跟前来了个分权的! 但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反驳,只好强笑道:“是!” 两人走后,张安平还没喘口气,曾墨怡就悄悄在他耳边说: “大姐来了。” 张安平闻言嘴角一抽。 刚刚还是一言定生死的大佬呢,现在……得挨批了。 张安平要起身,却被曾墨怡强行摁住,姑娘不满的瞪了张安平一眼,道:“你老老实实躺着!” 随后她出去将医生打扮的钱大姐领了进来。 张安平赶紧挂笑。 钱大姐一看张安平躺床上的“可怜”样,怒气倒是消散了几分,走近后想安慰,但为了让这小子长个记性,只能拉着脸: “到底怎么回事?” “我说是……误会,您肯定不信。” 钱大姐一听,得,肯定不是误会。 “说说吧。” 张安平讪笑,道:“是我的计划失误。” 曾墨怡悄悄撇嘴,她从没见过张安平这般姿态——哼,在大姐跟前倒是会装! 虽然心里诽谤,但还是主动离开病房去了外面放哨。 张安平则老老实实向钱大姐交代他“刺杀”姜思安的打算,顺便还提了一嘴连枪都是姜思安自己带进去的…… 嗯,主要是辩解当时南田在,为了不弄巧成拙,自己只能含泪接子弹——他倒是想用手接,这不是没那本事嘛! 钱大姐听完后恍然,但还是为张安平的弄险行为非常生气——生气过后,她注意到了另一个重点: “你是说他现在和南田厮混到了一起?” 钱姐的神色很不善。 姜思安的关系完全转到了张安平手下,她虽然是名义上的上线,但在姜思安执行卧底任务后,就没有和姜思安见过面。 人她交给张安平了,可你张安平怎么连这种事都瞒着我! 作为卧底,有时候确实是身不由己,但南田的身份太特殊了,特殊到极有可能让姜思安出问题。 而姜思安一旦出问题,张安平的安全呢? 所以钱大姐极其的愤怒。 要知道,张安平到现在都是睡地板——这才是真正的我党党员的做派! 张安平替姜思安解释:“他也是没办法。是金子总是要发光的,他……” 钱大姐不听张安平的解释,不容反驳道: “姜思安这边,你不要直接跟了!中间加个联络人吧!” 张安平知道这是为了自己好,但他担心多一个人多一份危险,小声道:“我以后的身份还要靠他解决,直接切断的话……” 钱大姐不容商量道:“当两件事去做,中间的联系人不能少!”
张安平无奈,只能应是。 看张安平应是,钱大姐的神色才缓和下来,思索了一阵后,指出: “这件事你错的很厉害,而且非常的冒险!” “你已经有过两次苦rou计了,如果被人获知这件事是你cao作的,很容易联想到之前两次的入狱事件。” 张安平面露苦笑:“意外,真的是意外,我没想到南田在。” 钱大姐思索起来。 张安平的身份极其的重要,重要到绝对不能有任何的闪失——之前的两次入狱事件,让张安平“清清白白”,绝对不能被人联想到什么。 思来想去,她道:“这件事,让郑耀先背锅吧。” 张安平摇头:“这样一来,他就会知道我身份了。” “这是没办法的事。”钱大姐叹息。 按照组织纪律,就连郑耀先的身份,张安平都不应该知道。 但是,张安平的破坏力太强了! 上海站的陈默群、王世安、吴敬中这三位站长,都是因为他去职的,郑耀先好不容易成为上海站的站长,要是被张安平坑的也去职,她就真的欲哭无泪了。 所以再三考虑后,她向张安平透露了郑耀先的身份,但并没有向郑耀先透露张安平的身份。 她不怕郑耀先坑张安平,可她怕张安平坑郑耀先啊! 但现在,她却不得小心些——如果郑耀先不背刺杀姜思安的锅,张安平暴露的可能就要多一丝。 张安平太特殊了,不说他为组织提供的资金援助,不说他身居高位带来的情报、不说他身为那位的外甥的身份,就冲名为盘尼西林消炎神药,说什么都不能让张安平出问题! 正所谓无巧不成书,张安平正装着一副无奈的模样,钱大姐思索该怎么让郑耀先和张安平相见、相识的时候,曾墨怡突然咳嗽一声,紧接着推门: “安平,郑站长来看你了。” 没错,郑耀先来了。 他双手空荡荡的,戴着墨镜跨步进入了病房。 “张老弟,听说你险死还生?老哥我就纳闷了,像你这样的狐狸,怎么尽沾这种不干净的破事?” 郑耀先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认出医生打扮的钱大姐,但因为有外人在场,说话倒是隐晦。 张安平闻言,不怒反而憋笑。 郑耀先大步走到病床前,目光从站着的医生身上扫过后,突然间愣了。 哪怕钱大姐带着口罩、帽子,当他看清眼睛部位后,还是认出了这正是自己的上级钱重文钱大姐。 他和钱大姐见面次数不多,主要是靠联络人,但有限的见面次数后,他早已经将这位同志的容颜印刻在了脑海中。 但当着张安平的面,他自然不敢相认,反而往病床上洒脱的一坐,以故意给张安平添堵的口吻道: “大夫,我这小兄弟还能活多久?” 钱大姐闻言失笑,她没想到这居然是张安平和郑耀先日常的相处模式——当初在南京被郑耀先抓了后,她还觉得两人关系挺好呢。 嗯,那是她和郑耀先的第一次见面,当时她和岑庵衍要为张安平办入党仪式,结果隐秘的交通站被党务处掌握,要不是郑耀先抓了她和岑庵衍,说不得要出大事! 此时见张安平憋笑,又看到了郑耀先这般模样,她怀着一种说不得的心态,取下了口罩: “风筝同志,注意点风度。” 钱大姐的这九个字出口,郑耀先听到后,心念疯转起来。 出事了! 钱大姐投敌了! 这是郑耀先的第一反应。 因为由始至终,他从没有想过张安平会是自己人。 他浑身紧绷,做好了绝杀准备,但嘴上却无所谓的道: “呦呵,这是哪出戏啊?张安平,你给我准备鸿门宴了?” “是不是接下来就该从周围涌出一堆杀手了?” 他似无意的摆手,但手却在靠近张安平。 张安平的身上很一般,这一点他非常清楚,所以他打算先拿下张安平。 张安平这只小狐狸,哪能看不懂郑耀先的意图?他赶紧说道: “老郑,别激动,我可是个重伤员,你一动手我就嗝屁了。” “你就没想过别的可能?” 钱大姐这时候也知道自己唐突了——她刚才的举动,其实主要是某种不可言明的心态作怪。 没考虑过这话给身处敌营的郑耀先会带来怎么样的联想。 嗯,钱大姐确实有些大意了。 但这也不能怪她,要知道,她可是特务处上海的“负责人”…… 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后,钱大姐知错就改,赶紧说道: “郑耀先同志,不要紧张。安平同志是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