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是不是让士兵们休息一下?”手下呼尔廷小声问道。 “不。“白马医生坚决地说道:“歇下来,大家可能气衰而竭,再也跑不动了。就这样一直跑下去,一直跑到战场为止。敌人突然看到我们援兵出现,士气会大减,而我军则会士气大振,此消彼长之下,敌人想不败都难啊。” 突然,风中传来几声牛角号声。白马医生眉头深锁,抬头望向荆棘坡方向。 前面的山坡上突然飞起一条绸带一样的黄沙,嘈杂而诡异。耳边呼啸的风声中,隐隐约约传来厚重低沉的轰鸣声。 白马医生疑惑地望了呼尔廷一眼。呼尔廷正在紧张地四处展望。距离荆棘沟战场还远,号角声怎么会传到这里?紧接着白马医生坐下的白马忽然不安起来,随即扬蹄长嘶。 白马医生面色大变,连声高吼:“擂鼓,擂鼓,准备应战……” 呼尔廷立即想起倪海铁骑劫营的那天晚上,黑暗里传来的恐怖声音。他几乎不假思索地大声叫起来:“袭击,敌人袭击……” 正在奔跑的士兵突然听到结阵的战鼓声和号令声,有些茫然失措。但随即他们就听到了战马奔腾的轰鸣声,感觉到脚下的地面在抖动,远处越来越大的黄沙腾空而起。不用说也知道是敌人来袭,而且还是大家恐惧的九铃儿倪海骑军。 最前面的阿塞莱士兵们心惊胆颤,发一声喊,掉头就往回跑。在战旗和鼓声的指挥下,大家竭尽全力,迅速往中军集中。中军的战士就地展开队形。后军的士兵还不清楚前面发生了什么事,但看到前军士兵像潮水一样往回狂奔,本能地感觉到危险和血腥。大家争先恐后地加快速度,激起体内最后一丝余力向中军跑去。密集结阵。只有密集结阵才能对抗骑兵的冲锋。士兵们都快累瘫了,人人几乎都喘不过气来。但心中对倪海铁骑的恐惧,对生存的渴望,让大家无不歇斯底里地吼着,奔跑着,为自己寻找最后一线希望。部队为重结阵势,陷入了一片混乱。二万人拥挤在山岗下的沙地平原上,东奔西窜,大呼小叫,乱成一团糟。巨大的轰鸣声越来越大,黄沙越来越大,越来越近,转瞬即至。 白马医生看着自己乱成一团的部队,目瞪口呆,一脸地绝望。快。这是他第二次感觉到倪海骑军的快。太快了。自己的士兵还没有集中到中军形成最基本的阵势,急骤的马蹄声已经在耳边像狂风暴雨一样震响了。 他没有想到九铃儿胆大如斯,在自己和阿德拉姆近在咫尺的时候,会拼尽全力伏击自己。难道他不怕阿德拉姆一路打过来,抄他的后路?难道官军另外来了援兵?不可能,情报非常准确,他根本没有援军。但是,九铃儿这一着狠辣无比,恰恰打在自己的要害上。为实现阿德拉姆内外夹击野人九铃儿的目的,自己率部长途跋涉一路疾行,现在又飞奔而回赶到往荆棘坡,此时士兵们精疲力竭,部队已经是强弩之末。偏偏就在这时,九铃儿杀出来了,必杀的一着。 白马医生由绝望而愤怒。他高举战刀,纵声狂吼:“兄弟们,杀……啊……” 话音未落,巨大的牛角号声突然自山岗冲天而起,激昂嘹亮的冲锋号声直接撞击到战场上每一个人的心底,重重一击。随着一声惊天巨响,无数的骑兵战士冲出了山岗,冲向了乱糟糟的敌军,直冲云霄的喊杀声震耳欲聋,遮盖了战场上一切。 “杀……” ============ 阿德拉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转头看向佐伊尔。佐伊尔的一双眼睛瞪得比他还大。 食指高举着一杆白旗,从山岗上飞奔而下。 “希奥逸夫是不是疯了?”佐伊尔大声说道:“他竟然派人来劝降。” 阿德拉姆的嘴角漾起淡淡的笑容。 “希奥逸夫动作很快,他比我们熟悉这里的地形,跑到了我们的前面。但你看山岗上,他最多也只带来了五六千人,还包括希奥宜婴的部队。加上九铃儿的一万骑兵,这基本上就是这一带官军的全部兵力了。” “我们有三万人,即使他有铁骑,若想通过阵地战击败我们,恐怕他的部队也要死伤殆尽。”阿德拉姆冷冷一笑。“好。他既然想劝降,我们就和他好好谈谈。” “亲王,希奥逸夫一定知道白马医生随时可能支援过来,他们应该着急进攻才是,怎么会有闲功夫和我们在这里扯蛋?他们是不是有什么阴谋?”佐伊尔望着越来越近的白旗,担心地说道。 “他们的兵力就这么多,任他有天大的本事,又能变出什么花样。”阿德拉姆望望远处的骑兵,十分不屑地说道:“派个人迎上去,能拖多长时间拖多长时间。只要白马医生即时赶到,今天这一战我们就赢定了。” 佐伊尔:“我亲自去吧,看看那个小孩耍什么花招?” ============ 牛角号声突然自天际之间响起,远处的倪海铁骑突然吹响了准备进攻的号角。 正在和食指谈判的佐伊尔吓了一跳:“什么意思?想偷袭啊?” 食指一脸的坏笑,一看就没安什么好心。“我的朋友,稍安毋躁,稍安毋躁。你知道倪海骑军里很多库赛特人,许多人不听号令,很难管教的。” 佐伊尔没理他,仔细看了远方一会,确定对方骑兵没有移动攻击的迹象之后,这才回身继续说道:“套什么近乎!你小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你这个联队长是不是假的,骗我们?” 食指一听,大怒。“好家伙,不要给脸不要脸。我们大人是心痛阿塞莱士兵无辜冤死,不愿多造杀孽,这才好心劝降。你是不是成心找打?” 佐伊尔微微一笑,摸着唇上的大胡子,慢悠悠地说道:“我不和你谈。你级别不够,找一个和我差不多,说话有分量的人来。比如你们督军九铃儿大人。” 食指一撇嘴,挑衅似地说道:“督军大人说了,他不愿意谈。他要进攻。” “希奥逸夫也可以。” 食指哈哈一笑。“好。我这就回去问问。” 希奥逸夫远远看着食指打马如飞而回,笑着对身边的霍刹允、希奥宜婴说道:“小萌货这个主意不错。如果我们和阿德拉姆就这样纠缠下去,拖两个小时都行。” “恐怕我们愿意,阿德拉姆不愿意。”霍刹允笑道,“阿德拉姆一方豪杰,时间一长,他肯定怀疑其中有鬼。” “如果阿德拉姆突然醒悟中计了,他马上就会发动进攻,以最快的速度突破阻截,快速向白马医生靠拢。”希奥宜婴看看身后的士兵,接着说道:“我们人少,虽然占据地形优势,但想挡住阿塞莱军,恐怕非常困难。” 希奥逸夫很自信地说道:“只要小萌货围歼了白马医生,任他阿德拉姆如何厉害,这荆棘坡都是他的葬身之地。” “这次阿德拉姆输惨了,十几万主力一次赔了个净光。此战过后,在艾及特地区乱窜的阿塞莱军败亡之日也就不远了。”霍刹允感慨地说道:“自小萌货南下,阿塞莱军的形势就直转急下。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古人诚不我欺。小萌货一到侯森·富勒格战场,胜战一个接一个,十几二十天下来,阿塞莱军竟然落得要撤军而逃,实在不敢想像。” 希奥宜婴立即接道:“查里丁大帝曾经盛赞贝撒留将军,说他一人可抵十万大军。但贝撒留这种兵法大家几百年我们都遇不到到一个。现在小萌货以一人之计歼灭阿塞莱军十万以上,我看他就是一个几百年一遇的兵法大家。加以时日,他的成就肯定非常了不起,也许能超过贝撒留将军。” 希奥宜婴由衷地赞叹道。 “小萌货听到了,一定高兴死了。宜婴,看不出来你箭射得好,这奉承的功夫也不错嘛!”希奥逸夫大笑起来。 希奥宜婴白净的俊脸立即涨得通红。 “不过你说的也不错。自从科瑞尼亚要塞大战之后,小萌货带兵打仗也有一年多了,但一战未输,这就是个奇迹。我记得帝国居于旧都的时候,有个名将叫拔尼汉,曾经以一支孤军从阿塞莱千里转进打到当年的帝都近百里之内。当时的帝国逼得只能采取不接触的坚壁清野战略让其得不到支援和补给,甚至离间他与母国基太迦的关系,还连续不断攻击他的母国各处才把拔尼汉活活拖到兵败,他一生领兵打仗无数,歼敌无数。我想小萌货将来的成就超过贝撒留恐怕不太可能,但勉强比肩拔尼汉倒是非常有希望。” 霍刹允指着希奥逸夫,望着希奥宜婴道:“宜婴你听,逸夫兄的奉承话就比你说的含蓄多了,水平明显高一截嘛。”
三人大笑。 “事前我曾担心你们不能赶来,但小萌货非常信任你们,丝毫不怀疑你们对他的信任。”希奥宜婴接着说道,“他能连续打胜战,和他真诚豁达的性格有很大关系。如果你们一直和他在一起,恐怕军功已经很多了,逸夫兄最起码可以升到护军这个位置。” 希奥逸夫无所谓地摇摇头。 霍刹允却连连点头,颇为惋惜地道:“年初,要不是市政官赫尔伊大人一再挽留,我肯定和他一起去安普雷拉。升不升官是次要的,关键是可以打仗,而且连续打胜战,过瘾。” 希奥逸夫佯作诧异地望了霍刹允一眼,说道:“刹允兄做官军许多年了,还是改不掉嗜杀的毛病吗?” “不是嗜杀,是好战。”霍刹允纠正道:“所以这次我们接到小萌货的求援,立即赶来参战。和他一起打仗,痛快。” “这次恐怕够你痛快的了。”希奥逸夫指指密布在荆棘沟周围的阿塞莱军,神色凝重地说道:“阻击敌人,而且还是这么多敌人,血战啦。” “对了,小萌货有消息传来吗?”他突然想起什么,问希奥宜婴道。 “没有。估计白马医生距离荆棘坡还有一段很长的距离。” “那小子先前过荆棘坡的时候,跑得飞快。现在又要忙死忙活地跑回来,估计都累死了。”霍刹允笑着说道。 “就是要他筋疲力尽,否则打起来以后纠缠不休,半天解决不掉,事情就麻烦了。时间拖长了,如果给阿德拉姆冲过去,死的就是我们。”希奥逸夫说道:“这荆棘沟战场,就看我们可能守住这个山岗。守住了,堵住了阿德拉姆,我们就赢了;守不住,我们不死也要脱层皮。” 这时候,食指打马而回,破口大骂。“派人告诉提扎老头,没事的时候不要瞎吹什么号。他是不是想我死啊?” 希奥宜婴赶忙迎上前,幸灾乐祸地笑道:“你死了也没有什么不好。怎么,阿塞莱军的人要杀你?” “那倒没有。不过吓了我一跳。提扎老头突然一吹号,假如阿塞莱军的人以为我们要进攻,一标枪飞来,我不成了靶子。” 希奥逸夫和霍刹允颇有兴趣地望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现在在倪海铁骑军里,像他这样年轻的队长有五六个,屁懒和纳延泰的年纪最小,只有十六七岁。希奥逸夫和霍刹允都很佩服九铃儿,刚刚长大成人的毛孩子他都敢用,他还有什么人不敢用。当希奥宜婴告诉他们,食指就是鼎鼎大名的秘密之手的老二时,两个人丝毫不奇怪。 “大人,阿塞莱军的那个佐伊尔说要和你谈谈。”食指恭敬的对希奥逸夫说道。 “可以。你辛苦再跑一趟,告诉他我要和阿德拉姆亲自谈。” 食指答应一声,拨转马头,高举白旗,再次冲下山岗。 ============ 九铃儿带着九铃近卫冲在最前面。宜安魉紧紧地贴在九铃儿的左侧。难民滩一战,让自负的宜安魉赶到自己的武功实在不值得炫耀。看到九铃儿杀人不眨眼,犹如疾风一般残杀人命,他自愧不如,差距太远。当日要不是战友和九铃儿拼死救助,他恐怕已经命丧战场。在战场上,个人的武功再厉害却没有战友的掩护根本就是一头莽撞的野牛迟早要死于非命。所以他现在非常注意和战友之间的配合。宜安魉刚开始也不喜欢近卫队里的库赛特士兵。但自从库赛特战友救了他性命,他就开始主动结识他们,熟悉他们,还渐渐和古尔丁,乞儿察成了朋友。九铃近卫的骁勇彪悍深深震撼了宜安魉。虽然他不会库赛特语言,九铃近卫们也不会说卡拉德的话,但他们照样可以在一起交流,说笑。战友之间的感情深了,战场上的配合自然也就默契了。他是九铃儿的亲卫队首领,应该时刻护卫在九铃儿的身边,但上次却是九铃儿和战友们救了他的命,他并没有尽到一个贴身侍卫的职责。所以这次他告诫自己无论如何都要守在九铃儿身边,绝不乱跑。 九铃儿看到眼前混乱不堪的阿塞莱军,一颗悬在嗓子眼的心顿时放了下去。他最怕给阿塞莱军缠上。一旦阿塞莱军阵势严整,士气高涨,和阿达斯的部队在难民滩一样,大家誓死鏖战,与骑兵展开血腥厮杀,那就糟了。当日斩杀阿达斯部三万人花去了四五个小时,假如今天遇上同样的情况,恐怕也要这么长时间。这样一来荆棘沟方向的阿德拉姆就有充裕的时间突破步兵的阻击,翻越荆棘坡,直扑自己的背后。在阿塞莱军的前后夹击之下,歼敌已经不可能,能保证部队安然无恙地撤出去,就已经很不错了。 现在一切如他所料,阿塞莱军由于心急赶路,一路飞奔,造成体力严重透支。士兵们疲惫不堪几乎丧失了战斗力。虽然阿塞莱军的士兵们还在奋力奔跑,列阵,但他们身心俱疲,心力交瘁,在这种情况下,失败已成必然。本来他们是诱饵,一个精心准备,非常危险的诱饵,但给九铃儿这么一折腾,成了一个任人宰割,手无缚鸡之力的猎物。 九铃儿高举乌黑发亮的长枪,用尽全身力气,纵声高呼:“杀……啊……” 九铃近卫们神情激奋,高举武器,竭力狂吼:“杀……啊……” 赫居、鹭飞水的两队人马在右,羽誓、红胡子的两队人马在左,紧随九铃近卫后面的就是阿特佐的前队和大部队。九千多人就像突然从地狱里涌出的幽灵,铺天盖地,满山遍野,掩盖了整个山岗。他们就像饿急了的雄狮,冲出了羁绊他们的樊笼,一路咆哮着,呼啸着,张开血盆大口,咬向了四下逃窜,颤栗发抖的猎物。 九千多人同声高呼:“杀……啊……” 奔腾的马蹄声,惊雷般的怒吼声,激昂的号角声,汇成了一股巨大的犹若实质的声浪,它就像水面上刮起的飓风,掀起了千尺巨浪,然后狠狠地砸向了地面。 巨响,惊天的巨响。 阿塞莱军的士兵们恐惧到了极点。他们看见的都是杀气腾腾的骑兵,明晃晃的武器,横冲直撞像狂风一般席卷而来的战马;感受到的都是从地面上传来的剧烈震动;杀声和轰鸣声充满了双耳,他们已经听不到任何其他的声音。战场上的气氛极度紧张和窒息,压得人无法喘气,死亡的浓厚气息紧紧地缠绕在每一个士兵的心里。在一连串的巨响声中,在惊天动地的杀声中,阿塞莱军的士兵们终于崩溃。 又是一声巨响,一声恐怖至极的尖叫,撕心裂肺的尖叫,阿塞莱军的士兵们就像被捅开了的马蜂窝,二万士兵瞬间四分五裂。就像一颗巨石被扔进波涛汹涌的河面,溅起千重浪,迸射出数不清的水花。 阿塞莱军不曾接触,便已作鸟兽散。 白马医生还想迎着敌人冲上去,但被疯狂的逃兵冲得寸步难行,随即就被逃兵裹挟着,没命一般逃窜,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就那么糊里糊涂地打马狂奔。阿塞莱士兵身心俱乏,虽然拼尽全力逃亡,但无奈双腿就像不是自己的一样,失足摔倒者数不胜数。摔倒了爬起来再跑,再摔。战场上还没有看到血腥,就已经看到被踩死的士兵了。 九铃儿心里一痛。他看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兵,就像提扎一样的老兵,摔倒后就再也没有站起来。无数只逃命的脚毫不留情的从他的躯体上踩过。 “杀……”宜安魉狂吼一声,虎头大刀抡起,一刀两命。两具失去头颅的躯体还在拼命地狂奔,虽然鲜血喷射,却速度不减,直到被随后赶上的怒马撞得飞了起来,才重重地跌落尘埃。 九铃儿看到了死去的老兵。老兵的脸被逃卒踩得血rou模糊,已经不成人形。九铃儿轻踢马腹。小黑长嘶一声,从老兵的尸体上高高跃起,纵身而过。 九铃近卫的士兵们全部超越了九铃儿。战刀在他们手中号叫,长矛在空中欢呼,长箭撕裂空气发出阴森森的厉啸,成片成片的阿塞莱军士兵就像被割倒的秸杆,一层层地仆倒在地。 古尔丁和乞儿察一左一右紧紧护在九铃儿的身边。而宜安魉已经失去了踪迹。他正带着亲卫队、近卫队杀在最前列。左右方向的骑兵战士们已经冲进了战场,正从敌人的两翼迂回前进,展开猛烈的追杀。左翼羽誓的队伍,右翼鹭飞水的库赛特战士斜斜地冲进敌阵,随即展开穿插,肆意残杀拦路的敌人。而红胡子的左军骑兵,赫居的右军纳察罕骑兵沿着阿塞莱军的逃亡方向展开了追击,意图超越阿塞莱军的逃亡士兵,拦住敌人,彻底全歼。 九铃儿看到上天无门,入地无路的阿塞莱军士兵在战场上惨嚎着,哭叫着,无助而漫无目的的奔跑着。他突然想起来难民滩战场,他仿佛看见眼前的敌兵都被自己的部下杀戮一空,全部躺在鲜血淋漓的战场上。 “吹号,吹号,命令敌人投降,命令他们投降……”九铃儿回过头来冲着身后的号角兵连连大叫。 “命令红胡子,赫居,加速,立即加速,合围敌军。” “命令羽誓,鹭飞水,不要和敌人周旋,全力穿插,分割敌军。” “阿特佐……” 阿特佐率领中军大部队最后一个接触战场,部队士兵正在扇形展开,准备横扫战场。他正好从九铃儿的身边冲过,被九铃儿大声叫住了。 “大人……” “你率部直接冲到敌阵尽头,一路上命令各队士兵尽可能受降俘虏,按俘虏多少领赏。”九铃儿焦急的大声叫道。 “大人……“ “不要再杀了,他们只不过是一群逃兵。”九铃儿看到阿特佐迟疑的样子,怒吼起来。 “命令近卫队,给中军让出路来,快,快!” 阿特佐看到九铃儿发火了,不敢怠慢,回头大声叫道:“兄弟们,随我杀……啊……” 战场上,左右两翼的骑兵听到命令的号角声,陡然加速。他们就像两支呼啸的长箭,以接近战马极限的速度狂奔起来。逃亡的阿塞莱军士兵也看出来官军正在他们的两翼高速移动,企图包抄他们。大家互相叫喊着,加快了奔逃的速度。 白马医生带着一帮侍从和亲卫队,十几个骑马的军官,总共一百多骑,形成了逃兵的箭头。三支利箭顿时展开了角逐,大家互不相让,叫喊声一声比一声高。 白马医生手上的马鞭狠命地抽打在马臀上,上身几乎全部趴在了马背上。快,快,冲出包围,就是抢回了一条性命。 鹭飞水,大拇指各自在左右两边的骑兵队伍里召集了一帮神箭手,在高速奔驰的战马上,引弓张箭,准备射击。 阿塞莱军的步兵已经被甩在六七百米之后。左右两侧的骑兵战士开始向中间靠拢,合围已经开始。负责穿插的羽誓部和鹭飞水部不敢违抗军令,立即命令手下不要过分纠缠厮杀,先行完成横向分割敌军的任务。 催促敌军士兵投降的号角声自从九铃儿下达命令之后就没有停过,一遍又一遍的吹响着,随风回荡在整个战场上。 被分割围住的阿塞莱军士兵陆续开始投降。他们实在跑不动,站都站不住。他们丢下手里的武器,就在官军的眼皮底下,不是躺倒就是趴倒,也不管对准他们的是什么武器。他们只想歇一下。 阿特佐带着士兵们一路狂奔,沿途遇上的敌兵就像见到鬼一样,不待他们靠近,立即散开,自动让出大路,任由他们飞驰。 接到九铃儿的严令支后,这些士兵们也不敢大开杀戒,只是紧握武器,时刻防备有负隅顽抗的敌人扑上来。 他们一路狂呼,碰到己方士兵就高叫:抓俘有赏,碰到敌人就高喊:投降不杀。 阿塞莱军的士兵们眼看逃走无望,只好选择投降。不管结局如何,即使是被坑杀,他们也认了。他们太累,许多士兵除了喘气已经什么事都做不了,更不要说和如狼似虎的骑兵搏斗了。还有一部分阿塞莱士兵在狂奔,但他们看到官军的铁骑已经在前方逐渐合拢了。 “放……”鹭飞水大吼一声。几十枝长箭发出刺耳的破空厉啸之声,射向几十步之外的阿塞莱军官。 白马医生和他的部下们全然不顾,奋力打马飞驰。几个落在后面的军官身中长箭,惨叫着摔落马下。几匹战马也被射中,吃痛之后突然加快了速度。其中一匹战马正中要害,惨嘶一声随着惯性飞出十几步之外仆倒于地。马上骑士被摔出更远,重重砸落地面后一连翻滚了几十下才止住,眼看是不能活了。 大拇指带着手下紧紧地贴在逃兵的一侧,和他们平行狂奔。他们全身伏在马背上,仿佛和奔腾的战马已经合为一体。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了。 白马医生猛然回头,看到追兵距离自己仅仅只有三四十米,不由急得狂吼一声,重重一鞭打在白马的腹部。白马一声短嘶,好像感觉到主人的心意似的,竭尽所能,再次加快了自己的速度。白马医生身后的侍从们看到越来越近的追兵,知道这样跑下去,迟早都要被追上。一旦追上,自己这帮人一个都跑不掉。干脆拼了,好歹也要让主帅逃掉。他们在侍卫队首领的吼声中,突然四散,卡住了追兵的路线。 大拇指激怒攻心,抬手射出一箭。顿时,更多的长箭像雨一般飞射出去。白马医生的侍卫们措手不及,纷纷中箭坠于马下。但他们四散奔逃的战马却迟滞了追兵的速度。大拇指和鹭飞水眼看已经难以追上,只好放弃了。白马医生带着十几个人狼狈而逃。 红胡子和赫居的两队人马顺利完成对阿塞莱军的合围,随即对包围圈内的敌人展开了穿插分割围歼。阿特佐的部队赶到之后,立即加入到围歼战中。战场上到处都是策马狂奔的战士,高举双手跪在地上乞求投降的敌兵。个别地方的顽强抵抗被铁骑士兵们奋力围杀,一个个死于非命。随着时间地流逝,战场逐渐地安静下来。各部队纷纷吹响胜利的号角,低沉有力的声音在战场上的各个角落先后响起。 战斗在一个小时之后结束。部队全歼阿塞莱军白马医生部二万人,阿塞莱军死伤接近七千人,其余一万三千人投降。倪海铁骑折损三百多人。 九铃儿立即重整部队,火速赶往荆棘沟。他命令羽誓,屁懒率前队骑兵打扫战场,看守俘虏,并尽快押运俘虏赶到荆棘沟会合主力,参加对阿德拉姆部队的攻击。 ============ 荆棘沟山岗上的风狂放而粗野,空气中弥漫着作呕的血腥味。远处飘扬的战旗高高屹立,巨大的各色旌旗在风中狂舞,发出连绵不绝的巨大声响。 希奥宜婴连声怒吼,手上的战刀飞舞着,狠狠地砍向了敌人的脖子。敌兵大吼一声,毫不退让,长矛凶猛地刺进一个扑向自己的官兵胸口。同一时间,希奥宜婴的战刀剁在了敌兵的脖子上,入rou半分。顿时鲜血迸射而出,喷了希奥宜婴一头一脸,白净的脸庞立时成了一张紫褐色的花脸,恐怖骇人。 三四个阿塞莱军士兵踩着战友的尸体,狂呼杀来。希奥宜婴怒睁双目,飞步迎上去。他抡起鲜血淋漓的战刀,铺头盖脸地横劈下去。在他的身后几个官兵各执武器,大声吼叫着,补到他的位置上,和汹涌扑来的敌人短兵相接,恶斗在一起。 两百米不到的山岗上,密密麻麻,挤满了敌我双方的士兵。卡拉德官军占据坡上,稍据优势。阿塞莱军从坡下往上进攻,稍嫌吃力。几千名士兵纠缠在坡面上,激烈厮杀,酣呼鏖战,战况空前地激烈。 希奥宜婴飞起一脚踹在正面敌兵的胸膛上,手上战刀顺势捅进了背后敌人的腹间。一柄长矛突然钻出,迅捷无比,直插希奥宜婴的胸口。希奥宜婴大惊失色,躲无可躲,张口发出一声厉叫。 不远处的食指刚好抬头看见,他想都不想,抖手飞出手上战刀。战刀在空中飞舞着,带着几丝血珠,发出沉闷的“呼呼”声,凌空斩向了执矛进攻的敌兵。就在长矛即将戳进希奥宜婴胸口的霎那间,那个毫无防备的敌兵被一刀穿胸而过,身躯随着战刀所带起的巨大惯性力连退两步,仰面栽倒。希奥宜婴身上的冷汗这时候才猛地冲出体外,顿时寒意袭人。 希奥宜婴侥幸捡回一条性命,不但不见惧色,反而更加张狂。他身形不变,腰部用力,战刀带着一蓬血雨,狂啸着,随着他的惊天巨吼,凶猛地剁向对面一个尚未站稳的敌人。敌兵措手不及,被连人带刀击中,惨嚎着跌倒血泊之中。希奥宜婴这才回头朝食指看去。食指已经捡起一把丢在地上的战刀,像一只矫捷的豹子凶狠地扑向了敌人。 他转目四顾,山岗上塞满了捉对厮杀的士兵,根本看不出双方战线的位置。战鼓身,呐喊声,惨叫声,充斥了整个血rou模糊的战场。死去士兵的尸体横七竖八铺满了这片土地,血淋淋的断肢残臂随处可见。远处,战旗下,一字排开的十几面巨大战鼓被同时擂响,发出惊雷一般的炸响。 “兄弟们,杀啊……”希奥宜婴热血沸腾,举刀狂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