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南北和亲

    清央七岁生辰后的次日，与大她三岁的哥哥卫粲偷偷从宁侯府溜出来，两人带着紫狐跑到金陵，因为他们听闻南国战神秦非煜今日班师回朝。

    一个月前。

    南国与轩辕国的分界处。

    铅山前沿地带。

    南国和轩辕国各十万大军列阵对峙。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南国军阵最前列，通身贵气的青骓马背上端坐一位少年将军，即十七岁的“南国战神”秦非煜。他头戴盔甲，手握龙影剑，面容俊朗，目光如炬，尤如上古之神莅临凡间。与秦非煜呈扇形列队而站的，是六位俊秀少年三位清秀少女，皆十二三岁，盔甲加身宝剑在握，严阵以待。

    轩辕国统帅宋连坐阵中军，身侧是久经沙场的“五虎上将”，都持戈待战，只等统帅一声令下即冲杀过去。

    宋连骑马往前，在距离秦非煜十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秦非煜手中寒芒闪烁的龙影剑直指宋连：“自云熙大陆分裂以来，我南国与轩辕国历来以铅山为界，铅山以东为南国，铅山以西为轩辕国。但前不久你们轩辕国公然越过铅山国界，往南国推进了十多里，悍然侵占我国领土。宋连，你今日若撤军，将侵占的十多里领土退回给我南国，两国则相安无事。否则，我南国大军必让你轩辕军狼狈而归。”

    “哈哈，将死之人居然口出狂言，如此不自量力！”宋连大笑一声，继而厉声道：“秦非煜，本统帅告诉你，我们轩辕大军今日与你南军对阵，不仅不会归还铅山一带，还会把居庸关一并占领，抢夺你们南国的财富，强占你们的妻女，你们若胆敢阻挡，我轩辕国虎狼之师一定杀你们一个片甲不留。”

    秦非煜沉声道：“宋连，本将好言相劝，只是不想因你们的野心而造成无数无辜者的惨死，但你们却执迷不悟，那就休怪本将无情，今日就在此决一死战，看到底是谁杀谁一个片甲不留。”

    秦非煜说罢，单手一扬，龙影剑在空中划出数道凌厉的弧线，以雷霆之势接连挥向轩辕军阵前的空地，扬起的大片黄沙烟尘纷纷扑向列阵而站的轩辕士兵。

    瞬间天昏地暗。

    列阵而站的轩辕士兵皆吓得魂飞魄散，四处逃窜，动作慢一点的，黄沙扑打在脸上，立即渗出血迹。

    行兵打仗无数的宋连愣在原地，他听闻“南国战神”秦非煜的厉害，却不曾想，仅仅只是数道剑气便能扬起漫天烟尘，而烟尘又化作攻击的利器，这是怎样的内力与剑道？

    最让他气结的是：秦非煜虽未直接取将士的性命，但搅起的令天色昏暗的黄沙，严重搅乱震撼了轩辕军心。

    南军未战，已胜一筹。

    但宋连能久居统帅之位，自是有其非凡之处，短短几秒怔愣之后，急急大声下令：“未战而退者，斩！逃窜乱军心者，斩！”

    片刻后，混乱的轩辕军安静下来，迅速列队站立。

    秦非煜大声道：“宋连，本将刚刚那几道剑气若是直接挥向你轩辕军阵，会是怎样的结果，还需本将一一道来吗？且身后这九位少年便是本将的九位徒弟，他们的剑术虽不及本将，但联袂而战，也招招见血，你轩辕军还不撤军退让占据的十多里领土吗？非要让无辜的将士血染黄沙埋骨青山吗？”

    宋连大声喝道：“秦非煜你少废话，本统帅的人生从无‘不战而屈兵’这几个字，尽管放马过来即是！”

    秦非煜不再多言，双腿一夹，青骓瞬间扬起前蹄，往宋连冲去，宋连抡起手中的长刀应战。

    秦非煜的龙影剑每一道剑气凌厉无比罩向宋连，但宋连的武功也着实厉害，手中长刀看似笨重，却刀刀能化剑气于无形。

    两人于刀光剑影中战了一百多个回合，不分伯仲，再战一百回合，宋连渐渐有点力气不济。

    宋连虚晃一刀，假装往后退走，秦非煜纵马追去，宋连瞬间回身，三把飞刀疾向秦非煜飞去。眼看飞刀如箭矢般从三个方位刺向秦非煜，只见秦非煜运起强大的内力，挥舞着龙影剑，剑气如虹形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的剑网，三把飞刀“砰砰砰”碰撞到剑网上掉落于地。

    宋连心中大惧，要知道三把飞刀齐出，是他宋连的绝招，几乎无人能幸免，但却不能伤秦非煜丝毫。

    宋连愣神的刹那，秦非煜已追到他面前，龙影剑横扫而来，宋连急忙拿大刀去挡。但秦非煜横扫之招为虚，手中龙影剑飞速一转，改为刺向宋连的大腿，而那道虚影却是刺向宋连的心脏。

    宋连急忙拿刀挡住胸前，但他挡住的只是一个虚影，秦非煜的剑已准确无误刺入他的大腿。

    “啊——”宋连惨叫一声，不敢再战，手中刀用力拍向胯下马，马受痛，驮着宋连拼命奔回军中。

    而秦非煜迅疾向前追赶，“五虎上将”见状，立马向前冲出，抵挡秦非煜，轩辕军也汹涌而来。

    九位少年手中宝剑一挥，大喊“杀”，南国十万将士随即冲向敌阵，双方士兵混战在一起。

    一时，铅山边界飞沙走石，厮杀惨烈。

    一番激战后，轩辕兵败却，退回到铅山山脚，以铅山险要地势为屏障，死死防守，南国军队一时也难以攻破，秦非煜便下令停止进攻，在离敌军五里的地方安营扎寨，再另寻破敌良策。

    当晚。

    暮色合拢。

    天地间暗沉一片。

    主帐内。

    秦非煜指着铅山地图，分析道：

    “白天一战虽胜，但宋连、‘五虎上将’的武功及轩辕军的战斗力不谓不强，他们虽败，但占据铅山有利地势，我们再强攻，伤亡必定惨重。唐将军（唐少显），你率大军做好前方进攻的准备，造成我们南军即将举全力强攻的声势，让宋连全力应战，而本将和陌上九剑率数百人马，穿越铅山，绕到轩辕军后方，潜入宋连主帐内，趁宋连不备，擒住他，再战‘五虎上将’，这样轩辕军军心必散，不战而撤兵。”

    “是。”唐少显响亮应道。

    秦非煜与齐澈等人，连夜行军，经过一天一夜，先后绕过与铅山相连的莽山、茅山。

    二更时分，人最是困顿时。

    秦非煜、陌上九剑冲向主营帐，杀掉守卫，其他人放火烧营寨，秦非煜与陌上九剑极快冲进宋连营帐，活捉宋连，“五虎上将”三死二重伤。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唐少显见火光冲天，知道秦非煜已偷袭成功，便率大军攻打，轩辕军慌乱一团，在秦非煜“缴械不杀”的号令下，纷纷弃甲投诚，南国大获全胜，夺回被轩辕国占领的领土。

    经此一战，铅山纳入南国版图，但轩辕百姓可出入铅山采药或狩猎。

    而轩辕皇帝一怒之下罢黜宋连统帅之位，派大臣与秦非煜和谈，并让三皇子宋文羽为质子，滞留金陵几年。

    秦非煜接受和谈，撤军，率威武之师凯旋。

    万千铁骑自万里之外奔向金陵。

    烟尘蔽日。

    渭水汤汤。

    当清央站在金陵街这一日，万人空巷。

    气可吞山河、势可定乾坤的陌上军将士踏入了金陵城，偌大的阵仗安静而肃然，只听到马蹄踏在微凉的青石砖上发出的清脆的“哒哒”声。

    “粲哥哥，带兵的将军就是阿爹经常称赞的秦将军吗？”

    “是的。”

    “清央想看看秦将军长什么模样？”

    “这么多人，我们未必看得到，哥哥抱你到我肩上。”

    骨骼长得高的卫粲略蹲下身子，清央坐在了他的肩上，紫狐坐在她肩上。

    清央伸长脖子，只看到列队前行持矛荷戢的将士，并未看到她想象中的秦将军。

    “粲哥哥，清央并未看到虎背熊腰威武不凡的秦将军。”

    “哈哈，谁告诉你秦将军是虎背熊腰？”卫粲大笑，将清央从肩上放下来，牵着她的手。

    “难道不是吗？”

    “清央见了便知晓了，听马蹄声，秦将军很快就会到我们跟前了。”

    “那我们往前一点。”

    清央扯着卫粲往前挤，卫粲时刻护着清央。

    马蹄声由远而近，眼见秦将军就要经过他们身边。

    突然，一声暴喝传来：

    “秦非煜，拿命来！”

    金陵街最高屋脊上飘下数十道蒙面黑影，朝高高马背上的秦非煜扑去，秦非煜身后的陌上九剑及几位将士见状，瞬间拔出剑，与刺客战在一起。

    百姓吓得尖叫，拼命推搡着，想逃到安全的地方，场面一下子变得非常混乱。

    卫粲紧紧拽着清央的手，想带她离开危险的场面，但逃命的人群过于慌乱，一眨眼的功夫，他们就被涌动的人群冲散。

    “粲哥哥。”清央大叫。

    “清央，哥哥在这里。”卫粲大声应着，但是声音瞬间被一片尖叫声吞没。

    卫粲疯了一样推开挤压他的人，想往清央的方向挤过去，但都是徒然，他们离得越来越远。

    一名黑衣刺客狠狠朝护着秦非煜的一位将士刺去，将士身子一斜，刺客的剑刺入马的后腿。

    “嘶——”被刺中的马受惊，发出嘶鸣声，前蹄扬起，将背上的将士摔下马背，径直朝人群冲去，人群四处逃散，只剩下七岁的清央站在原地。

    清央平常虽顽劣，能爬树掏鸟窝，但从未经过如此惊悚的场面，她呆呆定在原地。

    紫狐跳到地上，往旁跳开，但看到清央未动，又跳回清央身边，用嘴咬住清央的裤脚往旁边拽。

    清央回过神来，拔脚想往旁边逃去。

    但受惊的马已奔到眼前，眼看就要朝清央小小的身子践踏过去。

    “救命——”清央大哭。

    “清央——”远处的卫粲凄厉喊着，魂飞魄散，他拼尽全力也无法跑到清央身边。

    百姓也忘记了逃命，望着男孩装扮的清央及朝她疾驰过来的马。

    小男孩必死无疑。

    蓦的。

    一道白色身影如闪电般掠到受惊的马背上，双腿夹住马腹，一手拉住马鞍，硬生生将奔驰的马勒在原地打了几个圈，扬起的马蹄离清央不到一米距离。

    马安静了下来，秦非煜俯下身，摸了摸清央的头。

    卫粲认得，白衣公子便是名震天下的秦非煜秦将军。

    惊魂未定的清央睁大眼睛看着马背上比她家楚哥哥还要好看的白衣公子，竟咧开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这位白衣哥哥是从天上下来救我的吗？”

    秦非煜正要说话时，数十几道黑影极快朝秦非煜攻来，忘记逃命的百姓又尖叫着逃散着，慌乱不堪，卫楚携裹在潮水般的人群中，根本无法来到清央身边。

    形势对清央来说，万分危急。

    秦非煜身子一斜，一把将她拉到马背上，紫狐紧跟着跳了上来。

    “抓紧马鞍，别怕。”秦非煜低声说。

    “有白衣哥哥在，我不怕。”清央双手紧紧抓住马鞍。

    秦非煜拔出龙影剑，眸中寒芒闪过，他本无意要了这些刺客性命。

    但他们一再给金陵百姓造成了极大的恐慌。

    这，是他秦非煜所不能容的。

    手中的龙影剑一扬，一股强大的剑气扫向朝他扑来的刺客，极快掠过来的陌上九剑围在秦非煜身边，抵挡着四面而来的利剑。

    片刻后，数十名刺客全部毙命。

    金陵街恢复了宁静。

    秦非煜抱着清央跳下马，蹲下身，替清央齐整好乱了的衣服，问道：

    “现在没事了，还能找到家人吗？”

    “我在这里等，哥哥寻到这里便可看到我，白衣哥哥的救命之恩，我一定会好好记住。”清央认真道，眸子，亮晶晶的。

    然后朝秦非煜挥手，往街边走了几步，坐在青石砖上。

    陌上九剑之首齐澈挑开其中一位黑影的面巾。

    赫然是轩辕人。

    齐澈疑惑道：“师父，我们刚踏入金陵，刺客便出现，会是谁派来的？”

    “应是兵败被罢黜的宋连，因为轩辕皇室已让三皇子做质子，自是不会再在金陵街行刺。齐澈，你们九人仔细巡查一遍金陵街，安抚受惊的百姓。”

    “是。”

    当四处寻找的卫粲看到坐在金陵街斑驳青墙背景下的清央时，他欣喜若狂。

    “粲哥哥——”清央扑入哥哥怀里，这时才有些许害怕。

    卫粲紧紧抱住清央，想起刚刚那生死之际的一幕，仍有魂飞魄散之感。

    “清央，你今天吓死哥哥了，好在秦将军救你于千钧一发之际。”

    “粲哥哥，救清央的那个白衣公子就是‘南国战神’秦将军？”

    “嗯。”

    “秦将军怎会如此年轻？”

    “他出生显贵，少年成名，自是年轻得很。清央，我们现在回上庸。”

    刚刚清央与他失散，他想起了清央七岁前不能踏入金陵城半步的禁忌，虽今日已是七岁过一天，也遭如此险境，他哪敢带清央去丞相府找父亲。

    清央却使劲摇着卫粲的手，黑葡萄一般的眼睛瞅着卫粲，没有见到父亲，她不想回上庸。

    “卫清央，你就是我们卫家的小祖宗！走吧，现在去丞相府见阿爹。”

    每次清央做了错事要被责罚时，她便这般瞅着卫家哥哥，卫家哥哥无一人不心软。

    清央咧开了嘴。

    来到丞相府，侍卫告诉他们丞相不在府中。

    因为皇上卧病在床，便派丞相前往将军府犒赏立下赫赫战功的秦将军和将士们。

    “粲哥哥，我们去将军府，可以吗？”

    “秦将军凯旋，父亲代表朝廷犒赏，我们过去不合适。”

    “那我们就在将军府外面偷偷看看父亲，然后就回上庸。”

    卫粲知道清央向来黏着父亲，与父亲感情极好，父亲好几天没回宁侯府，她必是要见到才肯回去。

    卫粲带着清央来到将军府外。

    清央手脚并用，一下子就爬到了府外的一棵树上。

    紫狐悄无声息窜了上来。

    卫粲反而是小心翼翼爬上树，然后一手抱着清央，一手抓住树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