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元宵节
短短半个月，便先后送走了中年的表舅和老年的外祖母，出殡回来时，一身孝衣的秦柳烟还有些晃神。 因身份缘故，秦深不便离京太久，而且那日在公堂劫走余氏打伤李家老俩口的贼人也来路不明，他怀疑此事涉及党争和北境，便先赶回帝京。 而颜二老太爷一直守到夫人出殡后，交代完儿子家中事务，又安慰了孙子和外孙女几句，便也由人护着回帝京了。 马车离开带起的尘土渐渐消散，李家老太爷重伤卧床，全身上下只剩眼睛能动，老夫人腿是彻底坏了，整日里除了哭儿子也哭自己，不过这些颜家都不会再插手掺和了。 颜齐光拍了拍失魂落魄的秦柳烟，带着她回二房院里去。 “你还好吗？” 虽然对表妹的了解不多，但她绝不是如今这般半句话也不说的性子，沉默了好几天，就连颜齐光也忍不住开口关心。 “啊？没事，挺好的。”秦柳烟摇了摇头，径自往自己房间走去，头也不回的关上了门。 “这孩子，也难为她，才见到外祖母还没等感受几日温情，就受了这样的生死离别之苦。”三夫人不知从哪钻了出来，心疼的说道，“明日元宵，你带她去逛逛吧。” “这……”颜齐光顿了顿，桑园的元宵节是很有特色，但，“她恐怕没这个心情。” “人不能一直陷在悲伤的情绪里，磊儿那孩子对这些没兴趣，柏儿倒是喜欢，但她是个混世小魔王，我得盯着她，所以柳儿就只好拜托你了。” “十三姨言重了。” 三夫人拍了拍少年的肩，去找林氏了。 颜齐光看着那扇紧闭的屋门犯了愁，想了想还是没辙便先回了房。 转眼到了元宵当夜，红嫣和绿暗听着外面的热闹心里痒痒，可看见书案后一直不停抄书的秦柳烟又不敢开口。 “你去。” “你去。” 两人互相推着，但谁也不敢往前一步，自颜二老夫人去世后，大小姐就像是变了个人一般，不似从前那般温柔平和，反而整个人都透着一种类似秦相的威压。 她们的动静没有影响到秦柳烟分毫，她只是一笔一划的抄写着，就像在原来的时空里外婆离世后替她抄写经文一样。 颜齐光来叩门时，红嫣和绿暗像看到救星一般喜上眉梢，笑盈盈的将他迎了进来。 “柳儿，出去逛逛吧，桑园的元宵灯会，极有特色。” “不了，你们去吧。”秦柳烟头也不抬，继续安静的抄着手里的东西。 颜齐光疑惑的凑近一看，惊讶道：“《地藏经》？” 她的小楷字不算精致，但一笔一划极为认真，颜齐光没多问，只仔细看了看，发现她已经抄到了最后一段，干脆吩咐明志找些竹条和字画来，坐在另一头桌边也动起手来。 “这怎么表公子也不去了啊？”绿暗拽着红嫣的衣袖，委屈巴巴的问道。 “明志，表公子这是在做什么？”红嫣无法回答，干脆凑到明志身边，低声问道。 “做花灯呀，你们没做过？”明志不解的反问道，“桑园的元宵节，全城的儿郎女眷们都会提着自己做的灯笼去灯会，这一日彻夜不息，亥时初刻大家都会汇聚到鸿运楼前，将花灯挂上灯谜悬于花架上，猜出灯谜最多者，胜；花灯收到最多铜板者，胜。” “胜者有什么奖励吗？” “鸿运楼有一书一画两位大师，猜出灯谜的胜者可得楼泽大师书法一副，其上会写胜者的姓名，如有诗词或著作也可摘抄；花灯胜者则可得景奕大师亲笔画像一副，这两样奖品可以带走也可以挂在鸿运楼。” “这两样……”红嫣瘪了瘪嘴，绿暗接过她的话头，“这两样有什么用？” “名誉啊！”明志恨铁不成钢摊手道。 “还不如给现银呢。”绿暗悄悄翻了个白眼，字画、名誉，她反正理解不了有什么用处。 明志也翻了个白眼，没想到自己说了半天，结果对牛弹琴。 到亥时还差一刻，秦柳烟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笔，细致的吹了吹未干的墨迹。 颜齐光手中的花灯也做好了，从前闲时作的画当灯罩，放入蜡烛，烛光将纸上的景象映衬得生动而形象。 “写完了？那走吧。” 手上的事告一段落，他又陪着等了这许久，再没了拒绝的由头，秦柳烟便乖巧的跟着出了门，一路上盯着他手里的花灯终于露出了这些日子难得的笑容。 “这蝴蝶像是真的会飞似的。” 颜齐光抬起手，指尖轻轻拨了一下，花灯在他们眼前转动起来，似乎一面的蝴蝶飞到了其他每一面，又似乎每一面都有蝴蝶展翅，灯转不停，蝶飞不停。 “真好看。” “我手艺不算好，带你去看这桑园城最精美的花灯。” 将近亥时，他们也不在街道逗留，只是途中颜齐光给红嫣他们一人买了一个花灯提着，又把自己手里的灯递给了秦柳烟。 “你不要吗？我看那边那个山水的不错，要不我买了送你吧？” “不用，快走吧。”颜齐光在她脑袋上揉了揉，负手向前先行一步。 等他们来到鸿运楼前时，已是人山人海，半点缝也挤不进去了。 “想猜灯谜吗？” 秦柳烟摇头。 “那，想比花灯式样吗？” 秦柳烟也摇头，只是摇到一半想起来件事，“比完会还给我们吗？” “不会，灯谜是由制灯者出的，花灯也会送给猜出谜底的人。” “那我不要比。” 这么好看的花灯，她才舍不得拱手让人呢。 “好，跟我来。” 颜齐光抿嘴微微笑了笑，转身带着他们进了鸿运楼不远处的一家茶坊，只是没想到茶坊里也挤满了人。 秦柳烟看着过于热闹的人群便觉一个头比两个大，正想打退堂鼓就见小二穿越人海凑到颜齐光面前，嘴角快咧到耳后根去，“五公子！好久不见啊！二楼顶头那间雅室还给您留着呢，小的带您上去？” “有劳。”颜齐光颔首应允，侧身护着秦柳烟上楼。 不愧是二楼的雅室，也不愧是顶头的这间，坐在窗边榻上便能尽收鸿运楼门前盛景。 “表哥，你在外云游多年，真是没看出来啊，桑园城里还有这等人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