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漩涡中心
帝都,位于南国腹地,此次磐龙崛决堤所导致的洪灾泛滥了南国的大片领地,无数地区成为孤岛,百姓颠沛流离;帝都因地势较高,作为仅有的几个位于北部靠近玉龙江却没有被淹的城市,首当其冲成为了接收难民的抗灾前线。 伴随着涌入帝都的灾民数量激增,即便是有着四座粮仓的帝都也开始粮食告急,但这种情况并不仅仅局限于粮食——饮用水,住处,人手,几乎处处捉襟见肘,好在附近几个未受到洪灾影响的府积极响应帝都号召,派人运粮至帝都,加之城外紧急扩建了一波应急帐篷,才算解决了部分燃眉之急。 帝都城内乱作一团,皇城内自然也没好到哪里去。 养年殿内,案几上的卷宗已然堆积如山,各类因难民,决堤,北朝动向乃至玄机军各项事宜所书将呼卓铃埋进了卷宗的海洋之中,算上今日,呼卓铃已有整整三日未曾休息了。 身边各类大臣、手下、各府属人来来去去,送来一封又一封急报,带走一份又一份批注。 手中的笔已然在颤抖,呼卓铃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额头上冒着虚汗,却还是不得不强撑着精神看过那些“紧急事件”。 笔下的字逐渐糊成一团,呼卓铃不得不放下笔,闭目的瞬间,眩晕感便如同浪涛一般不断席卷着大脑,试图强行让呼卓铃睡去,上下眼皮间就像被针线缝住一般无法睁开;天旋地转间,一只粗糙的手抓住了呼卓铃的手腕,一阵热感从手腕处蔓延至全身,稍稍减缓了呼卓铃的困倦。 呼卓铃这才堪堪睁开眼。 面前的脸熟悉而陌生,仿佛间隔了几个世纪一般遥远,却又如此接近。 “公......下?” “公主...下?” “公主殿下?” 耳鸣逐渐从耳旁退散,对世界进行观测的权利又重新回到了呼卓铃手中。 面前的人正一脸焦急的盯着自己,呼卓铃微眯双眼,才在暗淡的火光中看清了来者的模样。 “延公公?” “公主殿下,快去歇着吧,您若是倒下了,帝都,乃至整个南国可就真的群龙无首了。” 呼卓铃其实并没有听清太多的话语,听觉刚刚恢复的她只是依稀听到了几个残破的片段;但此时猛烈跳动的心脏,也确实正在告诉她,她应该休息了。 在延年寿的搀扶下,呼卓铃艰难的来到床边,自觉的脱下鞋子,第一次躺在了这个位置上——这个曾经属于她父亲的位置。 困意在此时又一次涌上大脑,呼卓铃终究还是败在了人的原始需求之下。 延年寿为呼卓铃盖好被子,吹灭了案上的蜡烛,静声走到门外将大门轻轻拉上,口中念念有词:“好家伙,差点又让她猝死了,这丫头也太拼了,这家伙都多少次因为她猝死导致开启轮回了;幸好这次赶上了。” 延年寿抚了抚胸口,又恢复往日卑微的模样,站定于养年殿前——一如呼泰达在世那般一样。 ...... 护国公府内,辛论语坐在黑暗的房间中,却并没有点灯的意思。 护国公多日前已带领十万护国水军出发,此刻应差不多快到帝都附近,偌大的护国公府少了最大的主人,辛论语便成为了除了护国公夫人外少数几位能说得上话的人物。 辛论语身上依旧穿戴着平日里的衣着,不曾褪下半分,但手指却停留在耳旁,似乎在犹豫着什么,下一秒,辛论语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轻轻的朝耳旁敲了敲。 辛论语的耳旁空无一物,却愣是被他敲出了“叩叩”的声响。 “你小子,三十几个轮回都没觉醒,真有你的!” 伴随着“叩叩”声落停,耳旁传来了一阵怒吼,以及文三那独有的蔑视语气。 “诶,嘿嘿嘿嘿嘿~” 辛论语干笑两声,似乎并不打算回答文三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现在在哪呢?” “在皇宫。”文三没声好气的回答着辛论语的问题,转头又将问题甩回给了辛论语。“那你呢?” “护国公府。” “你~小~子~” 文三戏谑的声音顺着耳机直勾勾的钻进辛论语的耳朵,辛论语也因此露出了一抹微不可查的笑容。 “我被梦主锁在皇城了,你得去做点事。” 寒暄过后,文三也向这边传达来了最新的消息,如今这次轮回即将进入最后阶段,二人必须尽快找到梦主,终止轮回——根据请报上所说的内外时间比例,他们已经消耗了太多时间了。
如果不出意外,收容队和灭迹队已经在梦境外吃上烧烤了。 ...... “禀报护国公,我军已占领帝都附近所有交通要道,并顺利潜入帝都内,剩余人手也尽皆扮作凌君府兵协同帝都守军安置难民。” 距离帝都二十里开外的山林间,一支小股部队正在此处扎营。 “可有遇到什么异常。” 呼上庭背对着传令兵,眺望远方那座雄踞一方的宏伟城市,心中五味杂陈,脸上却没有露出半点神情。 “回护国公,并无异常。” 传令兵也算是严格贯彻了问一答一的优良品格,愣是没有多说一句没用的话。 “玄机军动向如何?” “玄机军目前已达报晓谷,顶多再有三日,便可抵达帝都。” “再探,再报。” “是。” 传令兵飞也似的离去,呼上庭轻抚胡须,脸上的神情颇有呼泰达的神色。 “报晓谷?金鸡峰......” 呼上庭转身回到大帐内,对着面前的沙盘若有所思。 “午阳门...吗?” ...... 三日之后,帝都城外十里。 玄机军标志性的黑甲在初生的朝阳照射下反射出凛冽的锋芒,数万铁骑所造成的的威压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剑,而利剑的剑锋,直至南国的心脏——帝都。 城外是连绵数里的难民营,城内主道却被打扫的干干净净,一道城墙隔绝了内外,也将这诡异的景象一刀两断。 身着华服的公主站在二者的分界点上,前方是南国的苦难,后方是文武百官和繁华灯火。 皇城内,延年寿微微躬身,手中持握着的,正是那卷象征着权利和地位的圣旨。 这一日,终究还是又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