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海上归客（2）

    2

    灰色的镶金麒麟纹长袍随风而动，与雪白的须发一并起舞，宽大的衣袖，似乎能容下天地万物，苍老的脸庞，如刀刻般深陷的皱纹，显得凝重而严峻，一双深邃而不可捉摸的眼睛，紧紧盯着那双手托起的湛蓝的光球。

    浮于半空之中的祭坛，不知是以什么力量作为支柱，即便在这罡风怒号之中，也稳稳当当，纹丝不动。就连翱翔的苍鹰与失伴的孤鸿似也飞不到这祭坛的高度。

    祭坛之下，是一片深秋的山河。

    山河虽然看似如此宁定，如此安详，但却并不太平。

    有一股暗流，正在涌动，汇聚，不知何时，将会忽然爆发，天崩地裂。

    忽然，那老者的双手猛地向上一托，那巨大的光球瞬间向更高远的天际飞去，九天的冰凌飞雪，逐渐向光球四周汇聚，一点一点，将那蓝色的光芒包绕，那光球变得皓如明星，摄人心魄。

    过了许久，老者的双手猛地向两边摊开，空中的光球轰然炸裂，四散的冰凌化为飘舞的雪花，静静落下大地，而那炸开的光球之中，一把晶莹如冰的长剑，缓缓降下，竟轻轻落在老者的手中。

    老者深邃的眼神变得炽烈，他旋转身形，如舞蹈般将剑挥出，一道刺骨的寒气顿时射向天空，在高远的苍穹上留下一道难以察觉的亮色。

    老者站定身形，收回那把长剑，脸上露出一抹赤子般的微笑……

    “恭喜辛环兄弟，铸成凝雪碎月神剑。”而就在这时，忽然一道暗黄的光芒在老者身后闪耀而起，一位身着凤纹黄袍，肩披亮银软甲的男子赫然出现，那男子约莫六十岁上下，中等身材，与这位铸剑者辛环一样，显得沉稳而沧桑，只是那双眼睛似乎要犀利许多，也敏锐许多。

    “方仪？”辛环那赤子般的微笑瞬间被冲刷地一干二净，“你来做什么？不好好去皇宫里做你的国师了？”

    “辛环兄弟见笑了。”黄袍老者方仪道，“我的来意，想必你是明白的。”

    “哼！”辛环冷笑一声，道，“数月之前，我已经拒绝过你，你竟还不死心？”

    “并非我不死心，只是此一时彼一时。”方仪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神秘微笑。

    辛环冷冷道：“真是可笑，当年师尊悉心教导你我二人铸剑之术，你偏偏潜心外道妖法，如今临到用时束手无策，便想起我来了？”

    “当年之事，你我各有取舍，还望辛环兄弟休要再提了。”方仪道。

    辛环似乎并不理会他，继续道：“况且苍龙剑乃上古邪物，其力量岂是你我所能揣测，我劝你，还是莫要再掺和此事！”

    “辛环兄弟。”方仪缓缓上前，站在辛环身边，望着祭坛之下的万里河山，道，“你可知，这祭坛之下的江河湖海，是何等美丽，你将自己囚于空明结界之中，潜心铸剑，却忘了尘世间的万般美好，难道不是很可惜么？”

    “空明结界既是我的归宿。”辛环道，“此身若不能铸成绝世神剑，我绝不会踏出空明结界半步，即使是死也会死在里边，世俗凡尘，与我无关。”

    方仪摇了摇头，道：“难道这世间生灵的生死也与你无关？当年师尊，岂非也教导我们要善待众生，救人于水火之中？”

    “你不必用此话来激我，我绝不会帮你重塑苍龙剑，那物一旦在人间出现，必定又会是一场血雨腥风。”

    方仪皱了皱眉，似乎努力压制着怒火，道：“好吧，你好自为之！”说完转过身，背对着辛环，淡淡道，“想来师傅的大仇，是永不得报了。”

    原本静立不动的辛环似乎浑身一怔，猛地回首道，“你，你说什么？！什么师傅的大仇？”

    方仪的嘴角微微往上一翘，露出令人难以察觉的微笑，只是他依然背对着辛环，辛环根本看不到他的表情。

    “此次天柱崩坏，圣上派我组织玉龙座军士前往各地寻找苍龙剑碎片，原本是顺利无比。只可惜，两个月前，有一支神秘的军队却也介入此事，大肆屠杀玉龙座下士兵，抢夺苍龙剑碎片。”

    辛环疑惑道：“与我何干？”

    “玉龙座军士虽非天朝第一，但也绝非等闲之军人，前几日，我接到探报，那支军队的身份也逐渐明朗化。”方仪似乎故意顿了顿，转过脸来，脸上挂着难以捉摸的笑容，继续道，“若没猜错，那些人，便是我们寻找许久的……”

    辛环的瞳孔猛地一收，声音竟有些颤抖，道：“你……你是说……”

    “星玄宫，十二圣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