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四章糟糕透了

    第323章糟糕透了

    呼啸的风从月台上流过。

    少女鬓发被风吹起，即使是在这样一刻。

    少女的心中只有着完全的平静。

    或许，下一刻就是会被拉住。

    或许，下一刻，就是会停在半空之中。

    就如同以往那般，就如同以往的无数次结果一般。

    在电车呼啸之前，自己会被拉住。

    她心中是如此的平静，之前的焦虑痛苦，好似都是被抚平了似的。

    但，这也只是暂时的而已。

    少女明白，即使是在此刻自己是完全平静的。

    但是，脱离了此刻。

    心中的烦闷就会如同杂草一般蜂拥而出。

    平淡日子让人胡思乱想，让人把控不住自己的心神。

    她能够感受到了自己肩膀上有着夏庭扉的手掌，强而有力。

    她能够感受到风声从自己的耳边呼啸。

    裙裾如同蝴蝶一般飞舞，洁白的裙裾在风中席卷而又抖动。

    砰。

    两个人重重的栽倒在铁轨之上，虽然有着夏庭扉的保护。

    但碎石还是划破了少女纤薄的长袜，白腻腻的小腿胫上有着几道红色的伤痕。

    最过难受的，还是重重砸在铁轨之上的肩膀。

    她觉得剧痛无比。

    她眼睛眨着，想要睁开。

    “不要睁眼。”

    夏庭扉虽然是没有睁开眼，但好似是早就是猜到了女孩会怎么做，于是他立刻就是阻止了女孩的动作。

    少女很是听话，她也放弃了张开眼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的举动。

    而是老老实实的闭着眼。

    她本以为夏庭扉会有着其他的举动，但夏庭扉却只是说完了那句话之后就是沉默不言。

    她原本平静的心，却又是焦急了起来。

    但这种焦急和忧虑，却在长久的沉默之中又是渐渐的消失。

    ――因为她能够感受到了自己肩膀上他手掌的力度。

    ――因为她能够感觉到他就在自己身边。

    躺在冰凉的锈蚀的铁轨上，这种体验委实是不算是太好。

    但――少女的心中，却是越发平静。

    她能够嗅到铁轨上锈蚀的铁味，能够嗅到旁边草叶上的新鲜味道。

    能够嗅到碎石上的灰尘的味道。

    能够嗅到露水的味道。

    她能够听到风声，能够听到的小小的虫子在旁边雀跃的声音。

    它们的嘶鸣声很是悦耳，它们落在铁轨上的时候，会发出轻微的哒哒声。

    「就好似是落入了湖底，就好似是撞破了水面。」

    「就好似是打破了世界之间的间隔。」

    少女心中如此想着。

    这一刻，她竟是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了世界的一部分。

    往日宛若是镜花水月一般的存在，在闭上眼之后竟然是会如此的清晰。

    那锈蚀的铁味，竟是如此的真实。

    即使是闭上眼睛，也是能够清清楚楚的描述出周围的情况。

    这道铁轨就好似是烙印在自己的心中一般，这里的荒草虫鸣就好似是刻印在自己的心中一般。

    宛若是有着一个手掌将以往朦胧沙尘都擦拭的一干二净。

    在这一刻，她获得了安宁。

    她闭上眼睛，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

    ――或许是一分钟，也可能是一个小时。

    少女不知道准确的时间，但是她却是觉得这段时光竟是如此的漫长。

    甚至是要比自己的前半生还要漫长，好似是时光在这一刻停滞了一般。

    但是，她又是觉得这段时间过于的短暂。

    短暂到了，她甚至是有些担心这种安宁，在下一刻就是会消失。

    心情，也是在这一刻变得紧张。

    她期盼着，期盼着这样安宁的时光永远不要结束。

    或许是真的听到了她的祈祷，夏庭扉没有任何动作，也是没有任何话语。

    少女的心情也是从担心转化成了平和，她饶有兴趣的听着铁轨上的震动。

    感受着虫子在铁轨上不断的蹦蹦跳跳。

    这种轻微的震动，让她心生欢喜。

    她觉得，现在这样极好。

    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晚间的风徐徐的的，吹动了日间的酷热。

    现在已经是接近六月下旬了，天气已经是不蹲的在变热。

    晚间的风，便是极好的。

    少女躺在铁轨上，吹着风。

    脑中开始想到了刚才夏庭扉说过的话――我们将会一同的死去。

    「如果真的是死去，大概也是极好的吧。」

    心中如此想着，但又是觉得有些可惜。

    「如果是死去，大概就是无法像是现在这般察觉到这种奇妙的乐趣吧。」

    这种孤单，又自我的乐趣。

    不知道过去了多长的时间，她感受到了铁轨的震动。

    开始是轻微的震动，但这种震动却是越来越明显。

    甚至是能够听到铁轨隐隐约约被重物碾压的喀嚓声。

    少女几乎是顷刻之间，就是明白了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是电车，沉重的电车。

    那庞大的，沉重的钢铁巨兽正在驶来。

    这个发现，让少女呆若木鸡。

    她抿着唇，紧紧的闭着眼。

    因为，她害怕自己下一刻就是忍不住的睁开眼去四处打量。

    ――这是夏庭扉所不允许的。

    少女她还是老老实实的闭着眼，躺在铁轨上。

    这一刻，她的心好似是被揪了起来。

    因为，无论是如何。

    在铁轨上被碾压过去之后，绝对是无法的活下来的。

    她甚至是能够想到自己被电车碾压之后的模样――身体断成两半，而断口处一片血rou模糊。

    甚至，自己在断裂后，或许还是不会死。

    或许，还是会哀嚎着。

    「即使是自己，也没有办法在剧痛之下可以保持尊严。」

    少女心中如此想着，她认为自己并非是什么强大的人。

    「即使是平常的生活，就是能够将自己逼迫到无可奈何的地步。更何况，是这种痛不欲生的后果呢。」

    想到这里，她又是忍不住的嘲笑着自己。

    「明明，是一个软弱的家伙。却是不断的寻死。」

    她几乎是想要嘲笑着自己，但却是笑不出来。

    「我为什么会那样选择呢？」

    少女质问着自己，质问着曾经的自己。

    答案，已经是很简单明确了。

    以往的日子历历在目，那种宛若是地狱一般令人窒息的感觉。

    如果是再让自己经历一次，自己究竟会怎么样？

    少女如此的扪心自问。

    「或许，自己就算是之前一半的时间，都是无法坚持下来吧。」

    「那么自己现在呢？那么自己现在如何呢？」

    听着电车逐渐接近的轰隆声，她如此的询问自己。

    「自己现在，还是愿意死么？还是想要死么？」

    少女心中默然不语。

    这种问题，即使是自己也无法给出自己答案。

    “或许，我们今天还真的会死呢。”

    少女如此说。

    她询问着夏庭扉，想要知道夏庭扉是怎么想的。

    她将选择权放到了夏庭扉的手中。

    无论是夏庭扉如何选择，她都是会跟随。

    即使是夏庭扉选择了死亡，她也不会犹豫。

    「如果他死了，那雏月她们可能会变得疯狂吧。」

    少女心中忍不住的自嘲。

    「如果是自己死了，她们会很伤心，甚至是会记在心里一生。这种事情，当然也是没错。」

    「但是，如果夏庭扉死了。她们会变得疯狂，甚至会和店长一般。」

    她如此想着。

    之前的多少次，都是夏庭扉用着自己的死亡来威胁少女。

    但是，少女这次却是没有在劝阻。

    她心中已经是累了。

    她想――这样也是不错，有着人陪着自己死亡。

    “真的死了，又会怎么样？”

    夏庭扉如此说。

    他没有睁开眼，看不清女孩的表情。

    但是，他却是无比的淡定。

    即使是自己可能会死，也是无比的淡定。

    “雏月大概是会伤心欲绝吧。”少女如此说：“还有海潮她们。”

    正是说着，少女又是觉得自己在这个时候提到其他的女孩，实在是有些不知趣了。

    于是，她又是沉默了。

    “这是道歉。”

    夏庭扉小声的说：“最开始的时候，或许，我应该不要拦着你的。”

    “如果，如果在最开始的时候，你能够称心如意。或许，就不用经历现在的磨难。”

    他如此说着，真心实意的说：“抱歉，清月。”

    少女却是忍不住的笑了一身：“真是奇怪，我是第一次听到救人的要是向被救的道歉呢。”

    夏庭扉说：“如果是做错了事情，就是要道歉。”

    少女再一次的沉默了。

    而夏庭扉却又是说：“如果，如果是再给你一次选择，的选择会变化麽？”

    少女轻声的回答：“不会，不会有着任何的改变。无论是如何，都不会有着改变。”

    “我知道了。”夏庭扉说。

    两个人好似是说尽了话，好像是将一切都是说尽了。

    虽然只是短短的几句话，但两人都好似是明白了彼此之间的所想。

    “电车，马上就要来了。”

    两人同时开口说出了这句话，又是不约而同的笑出了声。

    “我们，真的是要一起死了。”少女如此说：“真是不可思议。”

    “不是一起，我会在你死亡一秒后死亡。”夏庭扉如此说。

    “按照电车的速度，大概不会到一秒吧。”少女认真的说。

    明明是要死亡，但是两个人却是在这样的小问题上争执了起来。

    “而且，就算是被碾了过去。我们还是能够的短暂的活下去几分钟的。”女孩如此说：“你或许会死在我们前面也说不定。”

    “如果，真的要相差一秒死亡，那么就应该枕在铁轨上。”

    少女如此说。

    他们现在是肩膀侧躺在铁轨上。

    听到少女的话，夏庭扉也是向下靠了靠，将自己的脑袋枕在铁轨上。

    这样，很是麻烦，因为铁轨在不断的震动着。

    很难枕在上面。

    于是，两人枕在上面，面向天空。

    但即使是此刻，两个人也是没有睁开眼。

    震动越来越明显，少女几乎是听到了电车嗡鸣。

    “这样，我们大概就是会用着相同的时间死去吧。”

    她如此说。

    十分的从然，带着一分的释然。

    夏庭扉说：“这不是当然的麽，这也是我对你道歉。”

    少女说：“我并不怨恨你，至少在这一刻，我得到了宁静。”

    “唯一的疑惑，大概就是我们为什么要闭上眼。”

    “因为，当我们死后，我们的表情不会太过狼狈。”夏庭扉淡淡的说。

    “我们的头颅会被电车碾成残渣，哪里还会有着表情。”少女开着玩笑。

    她开朗的大笑着，清脆的笑声在夏日夜晚传出了许久，就算是叶片上蚂蚱也抬起了头。

    电车刺耳的轰鸣声传来。

    「来了。」

    她如此的想着，心中充满了宁静。

    自己的思想马上就要在下一刻陷入宁静之中。

    少女的心跳如鼓，她竟是突兀的发现自己心中竟是有着一丝短短的留念。

    往日的种种，她发现自己在遇到夏庭扉之后的时间，才算是有了色彩。

    今日的时光，才是最好的，才能称得上是回忆。

    在自己将死之际，脑中的回忆竟然全部都是遇到夏庭扉之后的时光。

    而自己之前十几年时光，竟然是比不上这短短的几个月。

    「真是糟糕啊，真是可笑啊。」

    少女心中嗤笑着自己之前的不幸。

    “如果，如果――如果我们一开始就能够认识，大概就好了。”

    “如果，我们最开始就是认识。大概一切都是不同的吧。”

    少女在死之前的最后一刻，终于说出了这句话。

    话罢，她就是等着自己的死期。

    电车轰鸣声转瞬即至，铁轨几乎是被震得几乎是跳动起来。

    少女的心脏几乎是停止了跳动。

    ――但，轰隆隆的声音在上方不断的响彻。

    而她却是没有感受到任何的疼痛。

    若非一直抓着夏庭扉的手掌，少女几乎是觉的自己已经是死了。

    她的睫毛颤动着，尝试着睁开眼。

    却是看到了一片闪亮耀眼的星空，这星空上点缀着群星。

    闪烁着不同的光芒。

    而电车，则是在上方的桥上驶过。

    原来――这一切都是假的。

    这星空让她目眩神迷。

    少女侧过头，看向夏庭扉。

    夏庭扉也是睁开眼：“欢迎回到生者的世界，曾经死去的女孩。”

    他这般说着，又是问：“死去的感觉怎么样。”

    “糟糕透了。”

    女孩紧紧的握着他的手掌，眼中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