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苏哲7
收拾了两天,一切俱备。【】林曦将自己和绍韩的婚戒取下,也不准绍樨染带电脑,三人全换了运动装备,人人背个大包。表面看上去,真是极普通的一家子。 绍钥看拦不住,根据林曦的路线,提前将沿途的紧急救助人员号码挨个输进那三人的手机,临走了还拉着绍樨染千叮呤万嘱咐。绍樨染的心早已飞到十万八千里外,只诺诺应声,眼睛都没心思看他。倒是林曦不忍,上前又一次保证:“四哥,放心吧,每天早晚都给你报平安。咱这是在中国,丢不了。” 绍钥硬是洒脱不起来,愁容满面的送他们上了火车,车子开出老远还站着看。 林曦还跟绍韩感慨:“四哥真是绍家的中流砥柱,为咱们cao碎了心。” 绍韩没回话,只轻轻握住她的手。 这一路行来,自芜湖下宣城上黄山至景德镇转南昌过宜春经湘潭,真真是处处有好景、顿顿有美食、天天有好心情。 绍樨染经历了无数的第一次:睡花格床,看铁画,观赏造纸、亲手做陶瓷、听当地的各种戏曲,还有沿途的无数的名胜景点、美食小吃。更为重要的,她发现她的mama比她以往眼见的能干十倍、有趣百倍。她不再是那个端庄贤淑的世家夫人,她成了一个百变精灵:跟小商小贩讨价还价、向过路司机套交情恳求搭乘、与买艺为生的唱戏人、杂耍人、手艺人讨论技艺渊源、跟农家的大婶大娘请教厨艺……,她几乎可以和任何一个陌生人攀谈,哪怕语言不通,用手势,她也能得到她想到的信息,然后,她把这些信息结合她的亲身经历以及书本上得来的鳞毛凤角,形成最好听的故事转述给他们,听得她如痴如醉、双眼放光。她从未觉得她的mama如此有魅力,轻易的击败了她和爸爸的高智商,她突然意识到:世人的生活比那些数字公式要有趣许多许多,生动许多许多,也无奈许多许多,纠结许多许多;但是,它们就有那么一种吸引,让你在不自觉中沉沦,自拔无力。 而mama与爸爸之间,她也有重大发现。mama不总那么完美的微笑了,她变得有些小性,严重时还给爸爸脸色看,但爸爸手慌脚乱的将功补过后,她又有笑容。那种笑她无法形容,用妩媚有点浅了,用妖娆有点过了,反正就是她看你一眼,你总得怔一怔,她爸爸一般是怔三怔。她也偷偷的试着那样笑,但总学不来,眼波的那一挑真的不好挑,轻了没份量,重了又吓人。她突然又意识到:爸爸如此喜欢mama真是有原因的,她的mama独一无二!穿上牛仔裤套头毛衣打起麻花辫子的她是如此的灵动美丽,爸爸无比强大的尊贵气场也压不住她的风姿;然而他们又是那样的般配,举手投足、一言一笑,总有着似曾相识的默契,她往往一抬手,他就会把她需要的递给她;他尚未说话,她已将他的意思表达。他们还有许多小动作:让她走在中间他们却互相勾着小手指、她给他理衣服的手近似抚摸、他会突然凑过来跟她低语嘴唇触碰她的耳垂…… 因而,在进入祖宅的那刻,她迫切的想念起风健,这个古色古香的三进院子,要是他和她一起踏进,那该多好! 绍钥早已联络好本家的远房亲戚,拜祭的东西一应俱全。林曦好几年没来了,因而十分郑重的跪拜。绍樨染开始有些忸怩,后来看大家都庄重得不行,再想着爷爷对她的万般宠爱,联想到如今的孤苦伶仃(他们明显着喜欢对方胜于喜欢她,而她的风健又走了),不由得就嚎啕大哭,任谁都劝不住,引得族人唏嘘不已,直言孝顺难得。 绍樨染第一次回来,自是头等贵宾,也不等绍韩林曦夫妇退出墓地,大小孩子们就把她一拥而去。 绍韩等族人散去,牵着林曦的手领她到东北角,指着最边上的位置:“我死了,就葬我在这里。” 林曦奇怪,他父母的墓茔皆在西首,为何他要离他们那么远? “这儿离你最近。” 林曦想一想,明了他原来指的是这个位置离南京最近。她立时接:“我是要和你葬在一起的,无所谓远近。” 绍韩沉默片刻,正想说话,就听前面的人遥遥喊他们跟上。他遂闭了嘴,紧紧握了她的手一同出来。 夜幕降临,同游的伙伴都回了家,绍樨染又跌入孤独的自艾自怨。林曦看出她的不痛快,遂牵着她手出来:“我带你看月亮去。”绍韩见状要跟着,她觉察了,伸手在背后一摇。 母女俩沿着石板小路往村头去。林曦熟悉道路,特捡了一条最美的走,于是一路皆是飞檐高挑的青砖马头墙,时遇小洼的活水,上面有的是小石拱桥,有的是曲折木桥,更兼天上一轮清辉,真似江南水乡,但四周的群山和稍寒冽的风声提醒这是另一处世外桃源。 绍樨染到底是孩子心性,立时丢了不快,四下打量,惊叹不已。“mama,好奇怪。这地方这么美,怎么爷爷爸爸爹爹栈哥哥柯哥哥他们都长得不好看?幸好我像你,不然,我不得哭死呀?” 林曦再想不到她冒出这样一句话,绷不住发笑。 “将来我的孩子跟我姓绍,风健那么好看,我的儿子一定眉清目秀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正好转转我们绍家男人的基因。” 林曦原本未笑出声,这句话一出来,真是笑岔了气。 绍樨染看她笑得脚步不稳、跌跌歪歪的,也跟着笑。两人相扶相携,一直笑到村头的半月潭。 这潭一面笔直,长度不下百米,另一面弯如半月,仿佛对半划开的圆。村人洗涤菜蔬衣物都到这里,大家爱惜,潭周铺了平整的石板,潭水清碧。 这真是赏月的好地方。 最远最高的是半圆的山,中间是依次低下来的半圆村落,近处是这半圆的潭,潭心印着半圆的月。 绍樨染凝视良久,先觉心旷神怡,接着感慨万千,最后又幽然欲泣:“要是风健也在该多好,他最喜欢安静的地方,他一定特别喜欢这儿。” 林曦没接话,好一会儿才说:“你知道mama第一次怎么碰到风健的?就在凤凰,有个小偷偷了你爸爸的戒指,咱们家祖传的那个金镶玉,你爹爹也有一对。他给找回来了,要不然,就只剩mama的一个,成不了对了。”她顿一下,笑:“我总觉得风健跟咱们有缘分,要是他不抢回来,那他将来也没的戴!” 绍樨染倒没听过这事儿,立时来了兴致,非要林曦细细的说当时的情形。 林曦便搜肠刮肚的说,她不依不饶的问,问来问去,竟把当年他们在凤凰的状况理了个七七八八。看着小姑娘诡异的笑容,林曦直觉大意了说多了,遂转话题:“你看,月亮到水心了。” 绍樨染可不理她的茬儿,撅着嘴说:“mama,你不够爱我,爸爸也是,我幼小的心灵饱受摧残!” 林曦想笑,但没笑,她抚摸她的面颊:“是呀!mama第一爱的爸爸,然后才是爱你。” 绍樨染听她还如此明明白白的承认,委屈的想哭。 “你是mama的女儿,天生的血脉亲情,永远变不了;可是,mama和爸爸不一样,我们原本都是陌生人,生活在一起,就是因为有爱;因为没有先天的爱,如果后天的爱再不多些,那我们就不可能在一起,或者,即使在一起也不开心。所以,如果mama最爱的人不是爸爸,爸爸最爱的人也不是mama,那你也得不到mama和爸爸共同的爱。爸爸mama对你的爱一相加,那就大于爸爸mama单独给你的爱了。你算算,合算不合算?” 绍樨染一点就透,心里感慨,但又说不出来,于是她问:“mama,你说‘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那句诗好不好?” 林曦不知她为何跑题跑到那里,但必知她有下文,遂点头称赞:“好!” “你说得出来好在哪里吗?” “好诗的好处有时说不出来,一说反而会错。” “就是!mama,你刚才的话也是这样。好!但是我说不出来好在哪里,不过我记住了,将来我也这样,最爱风健。” 林曦凝神想想,拉住她的手:“芳芳,爱情是两个人的事,必须得两个人同时都觉得这份爱美好才有持续的必要,否则,一个人付出得越多,另一个人会越觉得痛苦。这样的爱也是错!世上有太多的人,值得我们相爱的也不是只有唯一一个,只是有的人来得早,有的人来得晚;世事变化莫测,有时,来得早的那个可能会因为种种原因离开你,他一旦明确选择,你就不能再执意下去,否则,你难受,他也难受。所谓‘强极则辱’就是如此。你可以等风健,等到20岁,如果他回来,mama就把你嫁给他;如果你20岁了,他还没有回来,那他一定有了他的选择,那时,你就不能再等了,你得寻找属于你的爱人。就像mama这样。爸爸不是mama的第一个爱人,mama爱过别人,可是mama那时太小了,不懂得珍惜,错过了。mama也以为再不会幸福了,但是爸爸来到mama身边,又有了你。芳芳,你说,mama现在幸福吗?” 那几日,绍樨染已经缠着秦怡刨了不少根问了不少底。秦怡知道这个天才外孙女不是一般的早熟,又恰逢这般大变故,与其藏着掖着不如明白告诉她,正好促她打开心结,于是将当年林曦的往事能说的都说了。 如今,居然听到她mama主动说了。她望着月光下母亲柔和细腻的脸,一叠声的应承:“幸福幸福!天下还有比你更幸福的的女人吗?丈夫那么爱你,女儿那么爱你,公公婆婆也那么爱你,就算爷爷奶奶在天堂,他们也爱你。你简直就是六瓣百合花簇拥的花蕊吔!” 林曦忍俊不禁,伸手去拧她的脸:“你就信嘴跑马吧!” 绍樨染觉得有必要再给绍韩添把火,遂一本正经的说:“真是呀!你看爸爸多出色,一路看过来,四十多岁的男人,哪有爸爸这身材这气质这风度的?随便往哪儿一摆,就是镇地之宝。还有,爸爸多有本事呀,你看爹爹忙死忙活的,爸爸划两笔就搞定。要没有爸爸,真不知爹爹他们怎么活下去!” “咦?奇怪,刚才好像有人说某某长得不好看来着!” “哎呀!男人要什么好看?好看了麻烦!每回我和风健出去,总有些女人盯着他,要不是想到再过三五年我必然貌美如花倾国倾城,要不是想到我比他小19岁他满脸摺子了我还青春无敌,我铁定在他脸上戳两窟窿毁他的容!还是爸爸这样的好,既带得出去,又带得回来!就算mama你到80岁,也安全无风险!” “哎?刚才不是某某某说要改良绍家男人的基因的?” “唉,那怎么一样呢!mama,如果我是儿子,你肯定也希望我迷倒全天下的女人吧,肯定也希望全天下的女人都来倒追我吧。老公和儿子,角度不一样,想法怎么能一样呢?” 林曦心里打唉声,她也算是伶牙俐齿,但在12岁时,可是给她提鞋也不配;看来,除了风健外,世上真是少有男人消受得起她这个女儿。 一番推心置腹的长谈,绍樨染心情大好,便又抱住林曦讨好:“mama,我错了,今后我再也不做那样的蠢事了!你看你伤心得都瘦了,我真该死呀!不过这样你更添风韵了,都不像我妈,变成我姐拉。” 林曦明知她是耍嘴皮,但不由得还是感动,于是揽住她的头压在胸前,说不出一句话。 母女俩静静依偎半晌,绍樨染忽想起绍韩还独守空房,遂拉起林曦:“走吧,mama,我困了。” 两人携手走到村头,见树下阶上坐着一人,正是绍韩。 绍樨染心念一转,立时攀着林曦的肩头窃窃私语:“爸爸有礼物送给你,我扯乎了!”说完松手就跑。等过了绍韩十来步,她又停下,回头笑:“爸爸,mama刚才跟我坦白了,普天之下,她最爱的人是你!”话毕,她复转身站得笔直,接着嘴里哎哟哎哟的唱起来,左扭两下屁股,右扭两下屁股,然后一溜烟儿跑了。 不说林曦,单是绍韩,看她这出把戏,不觉都笑且露齿。 林曦直起腰,瞅瞅绍韩又恢复肃整的面容,好笑:“你怎么养出这样的女儿?” “有你,什么都有可能。”说着话,他下了几步台阶,堪堪就到了她的面前。 因方才被绍樨染叫了一下,林曦总不大自在,遂往后一让,好似要回潭边去。绍韩顺势捉住她的手,两人徐徐前行。 “林曦,我生病了。有些事我要告诉你。” 林曦抬起头。他的脸侧对着月光,半明半暗,明处的眼睛也在阴影里,配上他的轮廓,应是阴冷的感觉,但她觉出的却是温情。 “我在中行有个保险箱,信物是前年我送你的那个翡翠连环,上面的字就是印章。里面有一份离婚协议,时间我已经填好了,我的名也签好了,你只需签名就能生效。协议上我没有给你任何财产,但明确手饰全部属于你,包括我mama的;芳芳的抚养权也在我名下,但你拥有无限探视权。另有四份房屋产权书。你记得凤凰的那个客栈吗?包括它旁边的三个,那年一回来我都买下了,以你的名字。它们的历年收入我给你存了一个户头,也在保险箱里。前年我以爸爸mama的名字买了两层楼,你会喜欢的,离开绍家你就住过去,或者,你住来凤凰。芳芳十八岁后,可以自由选择,她一定会和你住在一起。现在,她只能在绍家,绍钥不可能放她跟你在一起。”他从未一气不停的说过这么长的话,于是,他歇了一歇。 她的脸没啥表情,有点木然。 “林曦,我爱你,可任何明面的东西我都不能给你,那样,你就走不出绍家了。一旦涉及家族利益,绍钥就非常的不可信。我给你的这些,都不是明帐出的,是我自己单做的,没人知道。” “我为什么要离开绍家?”林曦静静的发问。 “你可以再嫁一个你喜欢的人。” “绍韩,我红杏出墙了是吗?” “不……不是……” “这就是了。”林曦微微一抬下巴:“是你红杏出墙了?” 绍韩惊愕的睁大眼睛,一时竟回不出话。 “你病了?什么病?把诊断证明给我!”林曦咄咄逼人。 “我没有……我猜的……” 林曦“嗤”的一笑:“我只要在离婚协议上一签字,你立马就让新人进门是吧?” 所有的情节发展都脱离了他的掌控,他只呆呆的看着她,好半天才吐出一句:“你知道的……我不会的。”。 林曦不忍再看他的脸,这个男人实在是太好对付,令她一点成就感也没有,但想着他的心硬如铁,又气不过,遂望着潭水继续发难:“你不会?那为什么我就会?你是小心之人度君子之腹呢?还是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
绍韩怎么也回不出话。良久,他终于鼓足了勇气,有点磕绊但完整的说出话来:“林曦,我是生病了,跟我mama一样的病……我会死的。我想你早点离开,我不想让你看见我最后的样子……我不好看,将来我更丑……。我高兴你不爱我……你走吧……。你这么好,我知道好些人都喜欢你……” “好些人都是谁?” 绍韩很奇怪,但他顾不得多想,一五一十的说:“你们周总,还有那个高总监,扎辫子的,还有姓郑的那个广告商,请你参加过酒会的,还有……,他们要么离婚了,要么死了太太,要么还没结婚,你喜欢谁都行。” 林曦边听边琢磨,还真是有点道理,平时她怎么没在意,他一提,她顺着想想,这些男人对她是不错。“那你觉得谁最好?” 绍韩真是觉得不对劲了,他移了一下位置,认真的对上她的眼睛,想从她的眼睛里找出答案。 林曦随着他也变换坐姿,就是不让让他看见自己的脸。绍韩急了,一把抱住她,左手固定她的下巴:“林曦……” 这个信息太难确定了!他一直以为,这许时日,她对他好的基础建立在他将不久于人世上,所以她如此温柔那样眷顾,尽管她的小脾气常让他晕头转向,但过后的甜蜜补偿又让他痴醉得发狂。他无比爱恋这样的她,变幻莫测,又风情万种。每每午夜梦回,他总是痛苦的留恋,希望他的生命能够再延续下去,哪怕多一天都好,让他再多沉溺一天这样的幸福。而从另一方面,他又感激死亡,如果没有这一场终结,他又如何能得到这样的美好日子?这样的最后的刻骨缠绵?于是,每时每刻,他都在冰与火的夹缝中煎熬着沉醉,如同将上刑场的一辈子穷困潦倒的囚犯,拼命的享受最后的丰盛大餐。 可是!可是!临到前一秒,突然被告之:你不用死了,而这样的大餐你每天都可以吃到! 会有这样的事? 她的脸再怎样的紧绷再怎样的臭摆,她传递出来的信息就是那个意思! 是的,那天,在医院,她一定给他做了检查。他没事,那是一个误会!他不会死!她是真的爱上了他!就像芳芳所说的那样:普天之下,她最爱你! 他脸上的表情变幻足可以用旋转的霓虹球来比拟,她根本分不清有多少种表情飞样逝去又飞样回来。她想跟随他一起欢呼一起雀跃一起拥抱一起倾诉,可是,她觉得不能如此便宜这个敢替她做主帮她找下一任丈夫的男人,于是,她潸然泪下:“这十五年,我照顾你,照顾芳芳,照顾你们一大家子,从早忙到晚,每天只睡十个小时;从来舍不得花钱,你的内衣你的衬衫都是我给你手洗;好东西都留给你和芳芳吃,你们啃骨头我喝汤;从不让你多做事,芳芳那个书柜还是我和她一起组装的,你抱着手在一边看;我对你不好吗?我就不说出来而已!可你一点良心也没有!居然想把我赶出家门!哼!离婚就离婚!谁稀罕你!芳芳都觉得你丑得要命!” 绍韩听着这通哭诉,真觉如果有上帝存在的话,立马便会六月飞雪、天崩地裂,否则冤死他十次都不够;可看她哭成那样,只得赔罪:“是我错了……我错了……你别生气……” 他如此迅速的檄械投降,她甚是无趣,但看着他的脸他的眼睛,她那点憾意又消散得无影无踪,而等待报告时的那种锥心泣血又忆回心头,于是刚收住的眼泪又哗哗的直淌下来。这次她不想给他看见,遂把脸埋进他怀里,呜咽抽泣,那一种低徘婉转,真真叫人肝肠寸断。 绍韩只觉衣服都给她的眼泪浸透了,他不知该怎么劝,又不知该怎么办,只得陪着她一起哭。两人也不知哭了多久,绍韩忽想起一事,赶紧从口袋里取出一样东西:“给你,林曦。” 林曦接过,呆呆怔住。 “芳芳在mama那里看见你买给方毅的东西了……我把房子又买回来了……没有人能取代他们……” 他本意是想她高兴,不想她又哭了,还哭得更伤心。 他可不想再哭了,重生的狂喜——爱情和生命,人生中最珍贵的两样东西,他同时得到,他怎么还哭得出来? 他也不想让她再哭了,他的心都要给她哭碎了。 “林曦,你确定吗?我真的没事?” “没有……是增生性息rou,不要紧,三家医院的报告都一样……不过,今后你得听我的,叫你不吃的东西不准吃。”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她不知怎样开口!在那生离死别的关口,他变得那般重要,那般的与她血脉相连,她简直不能想像,失去了他,她将如何过活、如何持续!她不知该以怎样的方式怎样的语言,解开他们之间那似有似无的心结,所以,才有了这场故地重游。再回到他们萌发情思的地方,或许,她能有勇气敞开心扉。 “我不知怎么说。好像,这个你是新的,所以,我想再回来。在这里,好像我也是新的。” 他抱得那样紧,她却一点儿不觉紧迫,就像他的爱情,博大深邃、源远流长。她从未想到,他会在背后为她做好如此的退路。他生,他死,他的爱都永恒在那里。 “绍韩,我爱你……” “还有35年,我们一起走下去……” “最后,尘归尘土归土,我们一起埋在这里。” 他没回话,低下头,触碰她的嘴唇,等待她的亲吻。 半月滑向潭边,他的眼睛看向天际:“如果有来生,我不想为人;我愿意做一块石头,筑成桥,让你和你爱的人踩在上面,看月升月落……看云卷云舒……” 他的脸整个罩在月光下,平静祥和。 她心潮起伏,不能自已,说不出一句话,也叹不出一口气。所以,她也抬头望月,这是往圆月转的半月,素晖千里。 “我很幸福……你……也要幸福!” 作者有话要说:看xiao的留言时,原谅我,我不厚道的笑了,因为,韩是不会死的呀,他还得陪伴曦子呢。怎么能在15年后,再给我的女主角那样的伤痛?我再后妈也做不出来呀!原来还有程序员看这文,我的印象中,你们是只与数据符号打交道的人呀!居然也看言情小说?我汗…… 只剩下最后一章了,我想弱弱的愤怒的吼一声:你们还霸王呀!七天大假,我不看电影不逛街不看小说不买衣服,我容易吗我,你们再不吱声,我弃坑了!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