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零六章 试探
“没关系吧？”老乔把手里的烟盒朝小楠晃了晃，小楠轻轻摇头：“没关系，您请便……” 老乔从烟盒里掏出一根香烟叼在嘴里，伸手到口袋里摸打火机的时候，小楠已经先他一步从桌子上的果盘里找到了火机，咔地一声打着了火，帮着老乔把烟点着了。 老乔对小楠这个下意识的动作有点意外，虽然做为一个有点大男子主吅义的强吅势家长，老乔对家里的大多数事情都有着绝对的权威，但是唯独在吸烟这件事上，无论是老伴儿刘吅娟还是女儿小婷，只要一见到他往嘴里叼香烟，而且烟头还没有点着，她们就一定会一把把香烟抢了去，再附送一长串关于健康养生的大道理。 老乔用吅力吸了两口让烟头彻底燃起来，然后对着小楠微微一笑：“你阿姨和婷婷都反吅对我吸烟，所以，我只能躲到这个地方过过瘾咯……” “我家也一样……”小楠说：“我爸想抽烟的时候，我妈就让他到院子里去抽。” “是吗？我还以为就我们家是这样呢！”老乔苦笑道：“原来我们男人想在家抽根烟都是这么不容易啊！” “人过中年就该注意保养身吅体了……”小楠眼望着老乔从嘴里吐出的云雾说道：“酒可以少喝一点儿，烟对身吅体没有一点好处，最好还是别抽吅了，就算戒不掉，能少抽就少抽几根吧。” “是啊，你说得不错。”老乔点点头表示对小楠的赞许：“其实吧，我也知道吸烟对身吅体有害，只不过年轻时抽的太多，瘾太大，现在想戒也戒不掉了……对了，刚才说到你爸也抽烟，你爸烟瘾大吗？” “我爸？”小楠一愣，没想到话题会被老乔引到这个方向。“我爸的烟瘾也不小，年轻的时候一天抽一包都不够，有时工作忙起来，一天要抽两三包呢……不过现在毕竟上了岁数，他自己也知道控吅制一下，没有过去抽得那么多了……” “是吗？要找这样说来，你爸跟我倒是同道中人了。”老乔笑着打趣道。 “是啊，呵呵……”小楠勉强附和道。 老乔惬意地喷吅出几口烟雾，小小的会客室里顿时烟雾缭绕，小楠望着空气中不断弥漫开来的烟雾，眼前渐渐浮现出几个月前的一段往事…… ………………………………………………………………………………………………………………………………………………………………………………………………………… 城中村的出租楼一栋紧挨着一栋，其中一座楼的四楼阳台上，一阵阵带着浓郁烟草气味儿的烟雾，从打开的塑钢窗户里翻滚着冒出来。 老程感觉手指有些发烫，低头一看才发现指间的香烟已经将要燃尽，他连忙把烟头掐灭在窗台上的烟灰缸里，发现里面已经有了三四枚烟头。 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不知不觉间竟然抽吅了这么多根……老程晃了晃手里的烟盒，发现里面还有最后一根香烟，便抽吅出来叼在嘴上。 “爸，你还是少抽几根吧……” 刚刚走进阳台的小楠伸手夺去老程嘴上尚未点燃的香烟重新塞回烟盒里，然后把一杯散发着清香的茉吅莉花茶递到老程的眼前。 老程有些不太情愿地把没派上用场的打火机重新装回口袋里，从小楠手中接过杯子却没喝，只是久久望着小楠的脸反复端详着，把小楠看得有些不自在，便把脸扭到了一边微微低下头，试图用耳畔滑落的长发遮断老爸的视线。 好半天，老程忽然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哎，长得真像啊，活脱脱就是你吅妈三十多年吅前的样子……” 面对老爸忽然的感慨，小楠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只得默不作声。老程端起茶杯喝了两口，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女儿的脸。 “二十三年吅前，我跟你吅妈盼星星盼月亮想要一个女孩，可惜老天就是不让我们如愿，把你送到了这个世上；二十三年后，你终于长大成吅人，马上就到娶妻生子成家立业的时候了，怎么都没想到，老天又给我把儿子变成了女儿……” “爸~~~~~~”小楠仰起脸抗吅议道：“女儿怎么了，女儿跟儿子能有什么区别？女儿也一样给你们老两口养老送终，绝对不会比我哥嫂他们做得差！” “可我跟你吅妈，原本还想着再过几年就能抱孙吅子了，现在呢？”老程盯着小楠，说道。 “那……那不是还有我哥吗……”小楠的气场顿时塌陷，她的回答显然底气不足。 “你哥是你哥，你是你！”老程说。“你今后打算怎么办？” “该怎么办还怎么办呗……”小楠的回答明显有些心虚：“班不还是照样上，活儿不还是照样干，再过几年积累经验攒点钱搞个项目我自己创业，在Z市买个大房子，那时候你跟我妈也都退休了，我把你们老两口都接过来一起住……” 老程摇了摇头：“我说的可不是这个，我说的是你，你的个人生活问题，你有什么打算？” “爸~~~~~~”小楠原本就纤细的嗓音顿时又提高了两个八度：“这事儿刚才我们不是说过一次了吗？我这辈子就这样了，你不是答应我让我走自己的路吗？” 老程望着眼前的微嗔薄怒的“女儿”，仿佛看到了青春年华的李春花在跟自己闹别扭发小脾气时的样子，不由得摇了摇头，硬把原本准备好的一大堆腹稿给咽回去了。虽然儿子变成了女儿，而且还是如此漂亮的女儿，但是小楠就是小楠，她的脾气显然并没有跟着性别一起改变，还是那样一如既往地倔强。 “好，你的问题我就不在多说什么了……”老程喝了两口茶水，把茶杯往阳台的水泥栏杆上一放，语气郑重地说道：“小楠，你今年已经二十三岁了，今后的路该怎么走，我想你应该有能力自己抉择了，不管怎么样，作为我们的孩子，我们做父母的都会尊重你的选择……” “谢谢爸……”见老爸没有再继续纠缠自己的“终身大事”，小楠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反正是你自己选择的路，将来就算后悔也怨不得别人，但是……”老程忽然话锋一转：“但是你原先交那个小女朋友，小婷，她该怎么办？” “小婷？”见老爸忽然提起小婷，小楠刚刚放松吅下来的神吅经又绷紧了起来。“小婷怎么了？” “你刚才跟我提起过，说你们两个现在还有联吅系对吧？”老程问道。 “是……是有联吅系，就是一起逛逛街，吃个饭，看看电影什么的……”小楠说着，却见老程的眼神渐渐变得严肃起来，心中顿时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小楠，你怎么这么糊涂啊！”老程皱起眉头，语重心长地说道：“你这是在害人家丫头啊，你知不知道！” 小楠心里一沉，老爸刚才在卧室看到墙上贴的自己和小婷的合影之后就一直问这问那，然后忽然默不作声地一个人跑到阳台上抽闷烟，当时就觉得他的情绪有点儿不太对劲儿，现在看来，他果然是有些想法了。 “爸，我和小婷……” 小楠的辩白才刚刚开头，就被老程的手势打断了。“小楠啊，就算你不在乎自己以后怎么办，可你仔细想过没有，你们还这样不清不楚地继续在一起，实际上就是在耽误人家丫头的青春啊！” 老程的话就像一柄大锤重重地砸在小楠的心口，让她苦苦掩藏在内心最深处的伤口顿时崩裂开来，鲜血淋漓，痛得她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见小楠始终低头不语，老程还以为她心中不服，语气便又加重了一分。“孩子，这个事儿你是该好好想想了，你已经变成了现在这样子，你和那丫头绝对不可能有什么结果了，既然这样干吗还非要在一起呢？你觉得你们俩还能结婚吗？别跟我说什么在国外同吅性也可以结婚，那是在外国，可这里是中吅国！在我们中吅国，老一辈的人都不会认可你们的，就算我跟你吅妈不反吅对，那丫头的父母肯定也不会让你们如愿的！如果你打心眼儿里真的喜欢那个丫头，爱她，就应该早早地跟她分开，越早越好，这对你们两个都有好处……” “我们可以出国！”沉默了半晌之后，小楠忽然开口说道。她反驳的声音虽然不大，却显得坚定而清晰。 “什么？”老程对“女儿”的回应非常意外，几乎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我们可以出国……”小楠把她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只不过这一次语气柔和了许多，可她的态度却依旧坚定。“我们可以到一个允许同吅性结婚的国吅家去生活……” “胡闹！”老程把眼睛一瞪，厉声说道：“你自己打算这样子一辈子也就算了，难道你还想要连累人家丫头也这样陪你一辈子吗？你们一起抛弃父母亲人跑到国外去，你有没有替人家的父母考虑过？孩子，我们老程家的人，做人不可以这么自私自利！” ………………………………………………………………………………………………………………………………………………………………………………………………………… “啪……” 热水器自动断开电源的清脆声响，把小楠的神思从几个月以前带回到这间小小的会客室，对面的老乔看似仍然沉浸在喷云吐雾的快乐当中，可他隐藏在烟雾中的眼神却总是时不常地瞟过来，每一次都让小楠感到一阵寒意。 “小兰啊，你跟我家婷婷不是同事吗？刚好我有个老伙计，就在市图书馆当领吅导，前段时间我去找他，闲聊的时候偶然提到你，我跟他说我家婷婷有个好朋友也在这个单位，是个长得特别水灵的小丫头，叫做程小兰……” 老乔舒服地靠在沙发上，一边从鼻孔里往外喷吅出烟雾，一边眯着眼睛观察小楠的表情变化。“我那朋友一听就连说不可能，他说单位里确实有个程小兰的女孩儿，可那是个160多斤的小胖妞儿，怎么可能是个水灵的丫头呢？见我不信还给了我一张照片，你看看这张照片……” 老乔说着从上衣口袋里掏出那张早已准备好的照片，用两根手指压在桌面的玻璃板上，轻轻推到小楠那一侧。小楠拿起照片一看，原来是用相机翻拍的图书馆工作证，证吅件上明明白白写着程小兰的名字，并贴有一张两寸证吅件照片，照片上的女孩儿长了一张又圆又白的大饼子脸，两只眼睛几乎眯成了两条细缝，脸上还挂着特别憨厚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