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羊献容论道闾丘冲
洛阳,某个隐蔽的破屋内 “阿弥陀佛......” 佛图澄目瞪口呆地看着昏迷不醒又一丝不挂的小明月,尤其是看着“他”那精致玲珑的“小雀雀”,整个眉头都不自觉地拧在了一起...... 这孩子为何要男扮女装?! 难不成是怕他不好养活?! 佛图澄瞬间想起了一些大户人家的男孩子,因为体弱多病而被长辈打扮成女孩...... 老和尚不由得轻轻摇了摇头,然后端详了一会他手上的白玉匕首,禁不住又深看了一眼依旧人事不省的小明月...... “阿弥陀佛......,小施主勿怪......” 佛图澄又口宣了一次佛号,定了定有些波澜的心神,放下了明月的白玉匕首,然后开始仔仔细细地检查起了明月身上所有可能受伤的部位...... 而这整个检查的过程之中...... 明月就像是已经死了一样...... 不管你怎么清洗她溃烂发脓的伤口,又或是用匕首剜去一些腐rou,甚至把烧红的匕首直接按在她的匕首上...... 明月依旧是一动不动地躺在草席上,就像是完全没有了任何的知觉...... 佛图澄不由得眉头紧皱地摇了摇头,慢慢松开了搭在明月手腕上的手指,然后脱下他自己身上的袈裟盖在了涂满草药的“少年”的身上...... “啪啪啪!” “啪啪啪!!” “啪啪啪!!!” 火坑上烧开的药罐子不断地冒着蒸气,破旧的盖子也被顶得一直“啪啪”作响...... 佛图澄赶紧上前用厚麻布取下了药罐子,又把药汤倒到了一只有些缺口的破碗里...... “啊!!!烫烫烫!!!烫烫烫!!!” 佛图澄赶紧用力地搓起了发红发烫的双手,禁不住又不放心地瞥了一眼脸色发青的明月...... “阿弥陀佛......” 佛图澄轻声地念了一句佛号,端着药碗就坐到了明月的身边,然后又小心翼翼地将明月的小脑袋搁在了他的右腿上...... 片刻之后...... 汤药毫无意外地从明月的嘴唇上流了下来...... 佛图澄看着牙关紧闭的小明月,眉头也再次不自觉地拧在了一起...... “阿弥陀佛......,小施主......,老衲还有一法可以救你,只是要多遭一些罪了,若是万一依旧药石无医,老衲也是真的尽力了......,哎!如今一切就只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不久之后...... 佛图澄不知道从哪找来了一根暗黄色的竹管...... 又不知道从何处弄来了一根细长细长的绳索...... 老和尚把绳索牢牢地绑在明月乌黑的长发上...... 然后又把绳索的另一头绑在了屋里的柱子上...... 佛图澄看着头皮被拉扯起来的小明月,赶紧拿出装满半夏粉末的竹管,对着她的鼻孔就开始慢慢地吹起了气...... 那麻舌刺喉的半夏粉被一点点地吹入了她的胸肺...... 明月的小脸蛋上也慢慢地浮现出了一抹痛苦之色...... “呕......,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呕!!!” 明月突然一阵剧烈地咳嗽了起来,甚至直接吐出了一堆腥臭的浓痰...... 二日之后...... 洛阳皇宫,太极殿门外 “宣!始安王侧妃杨氏献容进殿!” 羊献容不由得抬起了头,深吸了一口长气,正了正披在身上的纯白直领广袖衫,又低头看了一眼内衬的浅色对襟广袖襦裙,这才带着两排同样盛装的内侍与宫女,一前一后地踏了大殿之内......(晋代五德属金,所以尚白。) 王弥的眼神里立刻闪烁起了难以形容的精光,喉结也止不住地上下翻滚了起来,一对招子更是肆无忌惮地盯着羊献容那娇艳欲滴的半点朱唇...... 呼延晏的呼吸声也似乎突然变得粗重了起来,舌头更是不自觉地舔舐起了嘴唇,眼神也随着羊献容同手同脚的走路模样而变得越发猥琐起来...... 至于匈奴汉国的众多武将和石勒派来的使者,也是一个个对着羊献容品头论足,甚至趾高气扬地对着站在右侧的晋国王公大臣一阵指指点点...... 而这些个被强迫过来观礼的晋国王公大臣们,不是耷拉着脑袋就是在唉声叹气,却也有个不怕死的老头指着羊献容的鼻子就是一阵破口大骂...... “祸国殃民的妖妇!恬不知耻的贱婢!你们杨氏一门竟会生出你这样人尽可夫的贱人?!还有你们这些废物!哭什么哭?!大不了就是一死!也好过你们趴在地上仰人鼻息!苍天呀!为何要让老夫看到这种奇耻大辱呀?!” 闾丘冲捶胸顿足地一阵骂天骂地,气得浑身都在止不住地发颤,偏偏就是没有一个匈奴武士上来直接将他砍死...... 羊献容的娥眉不自觉地蹙了一蹙,连脚步也不由得停顿了一下,但她很快又昂首挺胸地向前迈出了坚定的步伐...... 千夫所指又能怎样?! 万人唾骂又能如何?! 她就是要这样一步步地走到最高,为她这一生所遭受过的屈辱,向这个早就腐朽不堪的肮脏世界讨回一个公道! 刘暾不声不响地躲在王弥的身后,心情无比复杂地注视着这个,曾经与他一起患难与共又历经生死的红颜知己...... 那时候鲜卑骑兵杀入了长安...... 那时候皇帝将她弃之如敝屣...... 那时候他又带着她一路逃亡...... 那时候他与她是那样的恩爱......
可她的脸上却始终心事重重...... 她毕竟是那泰山杨氏的嫡女...... 更是曾经被六废六立的皇后...... 游子远面无表情地看着从他身边,一步步慢慢走过去的羊献容,看着她那极具韵味的身材也是一阵阵心猿意马...... 始安王刘曜也从龙椅上站了起来,意气风发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看着他那心爱的女人正在一步步地朝着他走来...... “臣妾拜见大王......” 刘曜赶紧上前去搀扶起了羊献容,再看着她那不胜娇羞的模样,一时竟是只顾着痴痴地看着她连话都不会说了...... 羊献容禁不住地飞起了一抹红霞,心里是说不出的欢喜与甜蜜,只觉得她这么多年来的等待与煎熬都是值得的...... “哼!jian夫yin妇!吃俺闾丘冲一拐!” 晋国太傅长史,光禄勋闾丘冲提起拐杖就一路冲向了始安王刘曜与羊献容,却不想立即就被大殿上的一众匈奴武士给摁在了当场...... “放开他!闾师是海内敬重的贤人!不许对名士如此!” 羊献容突然转过了身,用着不可置疑的语气,命令那些面目狰狞的匈奴战士松开了手...... 闾丘冲颤颤巍巍地爬了起来,又整了整身上褶皱的衣冠,拄着拐杖就朝着羊献容走去...... “哼!少来这套假仁假义的东西来糊弄老夫!哼!曲裾深衣,刘曜狗贼!你就算穿上汉朝衣冠,也不过是沐猴而冠!今日老夫就是拼个身死当场,也要替天行道!” “替天行道?!哈哈!闾师的道是什么?!还望赐教!” 羊献容恭恭敬敬地对着闾丘冲行了一个礼,又扫了一眼那些对她充满了恶毒与猥琐的目光,然后温柔地看向了站在她身后的始安王刘曜...... 刘曜看着羊献容那温婉可人又自信满满的样子,只好强忍下了对闾丘冲那毫不掩饰的杀意...... “你是泰山杨氏的嫡女,又是先惠帝的皇后,你怎么有脸嫁给这个夷狄?!又有什么脸去面对天下人的悠悠之口?!” “脸面?!悠悠之口?!这泱泱华夏的脸面是谁丢的?!这诸王乱战,搞得天下大乱,是妾身做的?!这异族入侵中原,也是献容一手造成的?!百姓流离失所,暴尸荒野的时候,你们又在哪里?还有你们口中吃的穿的用的,哪个不是民脂民膏?!哪个不是你们巧取豪夺来的?!” “你!你你你!” 闾丘冲恼怒地看着咄咄逼人的羊献容,偏偏就是一句囫囵的反驳话也吐不出来...... “哼哼!现在国破家亡了,却要把罪名强加到妾身这样的弱女子身上?!你们这些堂堂的七尺男儿,国家危亡的时候你们不去上阵杀敌,此刻却一个个道貌岸然,恨不得将妻女都献出来自保!还有比你们这些衣冠禽兽更加厚颜无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