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藏镜
“嗯?” 苏易一个激灵,警觉地四下张望,可眼前景象依旧如初。 空空荡荡的房间,满地狼藉的战台,西面墙上还缺了扇窗户……一切的一切,都和刚才一般无二。 苏易却知道,有什么变了,这个像演武室的演武室并不是学校的演武室。 因为,世界安静了,就像突然按下了静音键。 须知,现在才刚刚放学。 刚放学的中学,用一个电影名就能形容,——丧尸出笼。 而眼下,却是万籁俱寂,四周一点声音也无,没有一点人间烟火气。 “我们这是……”苏易满腹疑窦,望向柳依晴。 “在这。”柳依晴表情凝重,指了指镜面。 镜子中,赫然没有了苏易英俊的相貌,同样,也没了柳依晴的绝美容颜。 “怎么可能?”苏易大惊失色,满脸不可思议。 他和柳依晴之所以敢在镜妖门前耍花枪,正因为了解镜妖的习性,清楚异象“镜中无我”的短板。 “镜中无我”有个前置条件,需得等到镜中倒影如好声音导师般转过身来,方能奏效。 在此过程中,只要及时离开镜前,就能提前规避。 甚至,只要你反应够快,能在镜前玩“我跳进来了,我又跳出来了”的无耻把戏,就是蹭蹭不进去。 还是那句老话,异兽和玄兽都是规则的产物,既得到规则助力,也受规则制约,无法忤逆自身规矩。 可规矩他都懂,这头镜妖居然能不按常理出牌! “不是‘镜中无我’,是‘鉴中行’;不是【镜妖】,是【藏镜妖】。”柳依晴则出奇地冷静,一脸若有所思,“难怪,以楚楚的谨慎,也着了道……” 苏易打开手机,想寻求场外援助,可悲哀地发现,没有信号。 “我这手机可是遥遥,不是水果啊……”他嘀咕一句,问道,“藏镜妖?听名字,是镜妖的近亲?” “近亲?嗯,是蛮近的。”柳依晴点点头,“拿电影作比较,大约是《孝庄秘史》和《孝庄便秘史》,《哈利波特》和《哈利波特大》,《铁甲小宝》和《铁甲宋小宝》的关系。” 苏易一阵无语:你直接说毫无关系不就行了?不过,铁甲宋小宝在哪里可以看?听名字,还蛮让人期待的…… 柳依晴皮了一把后,当即敛容,回归正题:“藏镜妖,城隍品相,传说是美人揽镜自照,遗留的某种精魄所化,伴有异象‘鉴中行’。” “鉴中行?” “不同于镜妖能在无数镜面间穿梭,藏镜妖只能蜗居于一面镜子,但能不断开辟镜域,令镜中世界越来越大。”柳依晴耐心解释,“只要在它蛰居的镜子前停留半分钟,藏镜妖就能将你拉入其镜中世界。” “原来如此。”苏易恍然,继续点头。 “除此之外,它更为麻烦的能力,是伴生异能‘留影’。落入镜中世界的生物,藏镜妖能记录其影像,然后化作对方,继承对方部分能力,品相则保留不变。” 柳依晴显然和楚楚一样,都是凶大也有脑的学霸,引经据典是信手拈来。 “留影?”苏易闻言,眼神一凛。 言下之意是,一旦自己在镜中世界召唤出祸犬,就将面对一头城隍品相的祸犬! 柳依晴轻抚下巴,嘀咕起一些苏易听不懂的言语。 “藏木于林么,挺聪明的……”她微微点头,自言自语,“怪不得了,莫非是存合会?存合会居然这么胆大,都到把爪子伸进沔阳中学了?” “存合会?”苏易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一脸疑惑。 “哎呀?我又说出口了?”柳依晴一呆,有些尴尬,冲苏易摆了摆手,“我还以为是内心活动呢?这個和你没什么关系,忘了吧。” “……”苏易嘴角抽搐。 他总觉着,有里哪不对劲。 柳依晴太冷静了! 一个高中生,遭遇异象,还碰上了城隍品相的异兽,绝不该如此冷静!须知,苏易这个少年的身子大叔的心,此刻也有些失了方寸。 “现在怎么办?”苏易有些汗颜,自己堂堂一大叔,居然得虚心请教一个高二的小姑娘。 “现在上天无路,入地倒是有门的……”柳依晴浅浅一笑,指了指镜面,“喏,那就是门。” 苏易一呆:这么简单? 但他旋即意识到,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若镜面就是出口,那藏镜妖肯定也在此处。 果然! 柳依晴话音未落,有尖鸣回荡,镜子背面,一头黑色巨鸟扶摇而起。 唳~~ 巨鸟贴着演武室的穹顶回旋,通体墨黑,仿佛是由一杆饱蘸浓墨的狼毫笔一笔挥就,笔酣墨饱,浓淡相宜。 唯独一双眼睛却是暗银色,冷冷凝视下方,显得极不协调。 “泼墨鹞?” 苏易心头剧震。 在饭局上闲聊时,他听楚楚说过,她的另一头玄兽名为泼墨鹞,外貌描述和眼前玄兽如出一辙。 显而易见,眼前这头,十有八九是藏镜妖所化。 “祸犬,开工了!” 苏易当机立断,点亮大椿之匣,召唤出祸犬。 祸犬现身后,当即就是一个激灵,烈火般的鬃毛无风飞扬,那是“汗毛乍起”的表现。它口中呜咽,一双赤眸金瞳死死盯着那头泼墨鹞,警惕到了极点。 苏易能和祸犬“感同身受”,当即明白,是它的伴生异能“噩兆”,此刻正发出声嘶力竭的尖叫。
“城隍中品?”他呼吸粗重,“等级差距也太大了……” 不等苏易多想,巨鸟发动猛攻。 它翅膀舒张,无数道水墨淋漓的墨迹当空砸落,半空中,化作一个个狂草文字。 ——挽弓当挽强,用箭当用长。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随着文字排布成诗,那一个个水墨文字似乎也被注入了力量,透出一股凛冽“箭意”,像是弯弓上弦,在疯狂积蓄力量。 而一枚枚文字的目标,正是苏易。 苏易心中大凛:他可没有祸犬的速度,怕是很难避开。 关键时刻,有蝉鸣响起。 不是一道蝉声,而是亿万道蝉声交叠,有高有低,有缓有急,形成源源不绝的声浪,魔音灌耳。 半空中,巨鸟似被声浪袭扰,往下跌落,又重新飞起。 但战诗的最后一个字,则好似被稚童抓住了笔端,“王”字拉出歪歪斜斜的一笔,“箭意”大幅溃散。 “咒蝉!”苏易精神一振。 他依稀记得,柳依晴的“咒蝉”,评价甚至比姜若兮的“牵星藤”更高。 据传,咒蝉的灵感,来自古籍中的一句“以言告神谓之祝,请神加殃谓之诅”,能够“请神加殃”。 它只有一个伴生异能,名为“厌诅”,而一个能力,却能衍生出无数技击。因为诅咒的形态,可谓千变万化,诡异又变幻莫测。 但,品相相差太多了! 巨鸟仅是稍微一顿,二十个文字继续排布成箭,射向苏易。 “——我命休矣。” 苏易汗毛倒竖,当然,他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即便知道可能是徒劳,也决不放弃。 他翻滚,跳跃,闭着眼,竭力躲避。 但依旧躲不开附骨之锥般的文字。 而就在此时,更为诡异的一幕出现,竟有五头牛凭空出现。 那是一幅古画。 画卷飘荡,有五牛并列,栩栩如生,仿佛一座铜墙铁壁,横挡在苏易面前。 书法和画作碰撞,有无数墨迹四散,两者同时溃散。 “《五牛图》?”苏易认出那幅图,失声道,“丹青隼?” 不远处,正有一只青色巨隼引吭高歌,和泼墨鹞遥遥相对。 又有一只温暖的手抓住了苏易的手掌。 “走!”是李澹雅,她额头沁汗,大声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