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抓到你了，姚祈星
从这边的商业街回到Z大的宿舍区，要经过一个满是树木的大公园，Z大的学生们爱称其为“后花园”。 后花园的沿街边上，有一些打着拱洞的扇形墙面，林落的墙面之间，还有供行人休息用的石椅。 姚祈星默然地穿过一个拱洞，吸了吸酸涩的鼻子，摘掉眼镜用另一只手擦去眼眶里湿热的液体，凭借着记忆里的位置坐上了石椅。 路边的路灯散发着鹅黄的暖光，姚祈星的眼前却是一片迷雾般的昏暗。 不能哭不能哭，医生说一哭她的夜盲症就会越来越严重，她绝对不能哭…… 不就是被甩了，多大点的事情，又不是没了男人活不下去，她姚祈星可是过了三年高中女校尼姑生活的，最不怕的就是单身了！ 可是，从新生报到的那一天，她就遇见了齐斐，到现在已经一年多。一年多的感情，是说分手就分手的吗？！ 呵呵……什么说分手，不过是短信里师出无名没有半点温度的两个字…… 姚祈星嗤笑着这般愚蠢又可笑的自己，眼眶又忍不住湿了起来。 这个世界，真是讨厌……这世上的人，更是丑陋…… 姚祈星一抹眼眶，把摘下的复古圆框眼睛往前面的大口袋一塞，从石椅上缓缓站起身来。 “哈喽美女，这么好的日子，瞧你一个人也挺可怜，不如和哥几个去玩玩？” 耳边突然响起了轻浮的声音，姚祈星僵硬地转过身去，只能分辨出眼前三个高度参差不齐的男生，他们的脸却像是打了马赛克一样，五官全混在一起一片模糊。 姚祈星连眼皮都没有抬，面无表情地转回身快步离开，嘴里还低吟着乱七八糟的咒令语。 “魑魅魍魉妖魔鬼怪速速离去，南无阿弥陀佛，急急如律令……” “喂！叫你呢！” 三人中最高的一个见目标要走，往前跑了两大步抓住姚祈星的手臂。 姚祈星惊跳起来，抽回自己的手后退了一大步，警惕地看着前面没有脸的三人，说话的声音有些沙哑。 “我又不认识你们，你们叫我干什么！” “一起玩玩嘛，这么好的日子。你不是刚被男的甩了嘛，哥哥带你去舒缓舒缓……”说着，三人嘿嘿笑着逼近姚祈星。 “别过来，我警告你们别靠近我，我可是练过的！” “哈哈哈，听听她说什么，还练过的，就这点小身板……” 眼看着面前的脏手就要伸过来，姚祈星躲开去，被冻僵的身体加上疲惫的心，她的脚步有些凌乱，身体也控制不住地东倒西歪。 那人没得手，往地上啐了一口，骂了一句脏话，撩起袖子伸手直接拽住了姚祈星长长的麻花辫。 姚祈星痛呼一声，捂住自己的发顶，另一只手勾拳快速地挥了过去，脚下也不甘示弱抬腿踢去。小短手被挡掉，那人小腿上却挨了姚祈星并不重的一下。那人恼羞成怒，举起手掌就要朝姚祈星打去…… “住……住手……都都都给我住手！” 挥起的手停在半空中，那人不解地回头看来。 “老大？” “我们们走……不不不……我我我们滚滚滚……” 另两个一脸疑惑，不情愿地退了回来，跟上了他们老大仓皇逃离的身影。 姚祈星瞧着他们逃跑的背影眨了眨眼睛，不屑地甩了甩手歪歪扭扭地往回走去。 “哼，就说我是练过的，还不信……” 一个颀长的身影从墙面拱洞的另一边出来，纪南牧收回刚刚抵住他们老大腰部的食指，将手插回风衣的口袋，最后看了一眼远处歪斜的身影垂在身后的那两只麻花辫，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去。 纪南牧顺着原来的路往回走，到餐厅门前找自己的车。 咖啡店的门口路边只剩下零零碎碎几片红玫瑰花瓣，被经过的路人踩得满地狼藉。 纪南牧朝着自己的车走去，余光突然捕捉到什么东西，走向车的身形转了回来，捡起掉落在咖啡店门口的暗红色小册子。 小册子正上方的最中央，有一个Z大的标志，再下面竖印着宋体的“学生证”三字。 手里的小册子正好能够躺进他的手掌心之中，微不足道的分量，却让纪南牧的心中升起隐隐的怪异。没由来的情绪，在他多年以来沉寂的心上荡开一层涟漪，扩散在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纪南牧低下头注视着手里的学生证，缓缓翻了开来。第一页第一行贴着的照片旁，印着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名字。胸口一阵窒痛，纪南牧抓住学生证的手上青筋暴露，垂下的双眸里更是冷光粼粼。 对着镜头浅笑的女孩，齐眉的碎刘海，一副复古的圆框眼镜，两只麻花辫垂在胸前。和六年多前截然不同，但这张脸的轮廓，以及这个名字，早就像一个拔不去的毒瘤，深深烙在纪南牧的最心底。 纪南牧“啪”一声单手合上学生证，往风衣口袋里一塞，毫不犹豫地转身又朝后花园去，脚步是从未有过的急促和沉重。 是谁，是谁允许她留这样的发型。只有她一个，配不上这般高贵文雅艺术的装扮。 若是想要祭奠他的母亲，她求他的话，他或许还会答应让她跪在母亲的墓前请罪。但是，就凭她，就想效仿他的母亲。他，绝不容许。 既然她自己出现在他的面前，那他就不客气了。 纪南牧勾起半边的唇角，藏刀的笑意里却是极尽讽刺的意味。 石墙间的座椅上空无一人，风萧瑟而起，吹乱了一地的落叶。 纪南牧敛眸，从风衣口袋中拿出焐热了的学生证，又翻开来看。 Z大大二，经济管理学院，国际贸易专业。 很好。竟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纪南牧掏出手机按下一串数字，将手机抬起到耳边，侧过身望向寂寥的夜空，低沉的声音辽远而虚无。 “周老师，我答应了。发一份学生名单给我。” 电话对面那头被称作“周老师”的人明显一愣，又马上连声应“是”。 五分钟后，一份完整的选课学生名单被发送到纪南牧的邮箱。 坐在石椅上的纪南牧点开来看。名单上，大部分都是金融、经济和国际贸易的大二学生。而姚祈星，赫然在列。 纪南牧轻笑一声，长腿一迈从石椅上站起身，整个Z大宿舍区在他的身后与背景一同融在喧闹的平安夜中。 抓到你了，姚祈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