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命不久矣

    “……根据相关公布的数据，我国目前人均预期寿命已经达到79.55岁，未来将会有进一步的增长……”

    “啪”柳愈用力关掉了电视，将遥控器扔到一旁。

    “我有罪，我拉低了平均寿命……”

    二十五岁的他刚工作没多久，却已经是一名肝癌晚期的老病号了。

    自从去年被确诊得了肝癌，医生就告诉他，他的生命只剩下不到半年。

    不甘心就这么死掉的他挣扎着活到了现在。

    只不过在癌细胞的折磨下，当初那个意气风发，高大健硕的小伙子，也已经变成了一个瘦弱无力，木柴般干瘪的人。

    被柳愈扔开的遥控器，落到十多厘米外的沙发上，激起淡淡的灰尘。

    刚刚关闭电视旁边的书桌上，花大价钱配置起来的电脑也已经蒙灰许久。

    柳愈不是不想再打一把游戏，只不过长期遭受病痛折磨的他，已经没有那个体力来进行一场激烈的游戏。

    看着手旁的遥控器，他心头火气，挣扎着想要抓起遥控器扔的远远的，就仿佛是把自己身上的病痛抛开一样。

    就在他努力挪动身体，就要抓到遥控器的时候，“扣扣”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柳愈，柳愈你在家吗？”

    门外响起一个女声。

    “有人来看我，会是谁？”

    柳愈的心中泛起了疑问。

    高中时候，父母去世以后，家里的亲戚就渐渐的不怎么来往了，即便是偶尔有联系的，多数也是在打父母给他留下的那两套学区房的主意。

    那两套房子位于本市最好的小学和初中附近

    前来联系的亲戚想要让柳愈把房子先贱卖给他们，等到孩子毕业后再把原价把房子卖回来。

    那时候的柳愈年龄虽然小，可也已经是饱经网络熏陶的人，自然知道这些亲戚打的什么主意，如果父母还在，把房子借给亲戚倒也问题不大，可是自己一个尚未成年的孩子，如果轻易把房子借给了他们，估计是拿不回来了。

    所以他断然拒绝了这些亲戚的要求。

    经过几次这样的事情，那些亲戚们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他。

    高考过后，柳愈依靠着两套房子的租金过完了大学四年的时间，并且找了个不错的工作。

    由于性格和善，他在大学人际关系还不错，工作中也交接了几个要好的同事。

    如果这样发展下去，他将会遇到一个喜欢的女孩，结婚生子，平淡的过完一生。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工作两年多以后，他身体不适去医院检查，发现自己的了肝癌，而且已经是晚期。

    为了治病，他卖掉了父母留下的两套房子，辞掉了工作四处求医。

    结果一年多过去了，他的病情没有丝毫的好转，反而越来越严重，钱也花的七七八八，只能来这里租了一间只有三十多平米的小房子，静静的等待着哪一天的到来。

    电脑是他用工作后前两个月的工作装配起来的，原本还想着能够用打游戏来舒缓一下心情，由于身体不允许，现在也只能闲置吃灰。

    刚生病那段时间，关系不错的同学和同事还经常来看他，随着病情的加重，来的人越来越少了，最近两个月除了房东，柳愈已经没有见过外人了。

    此时的敲门声让他大感诧异。

    “谁啊……”

    嘶哑低沉的声音从柳愈嘴里发出。

    癌细胞已经转移到了肺部，让他气息不足，发不出太大的声音。

    门外那人似乎没有听到柳愈的声音，依旧在敲着门。

    “可能没在家吧，我们下次再来。”

    一个男声从门外响起，在劝说着女声离开。

    “听同学说，柳愈身体非常虚弱，他能到哪里去？”

    女声说道，仍旧不停的敲着门。

    柳愈原本不想理会门口的人，但敲门声持续不断，他只得费力的从沙发上爬起来，一步一挪的来到门口。

    “怎么这么久，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门口的女孩本想发火，见到柳愈的样子，吃了一惊。

    现在的柳愈皮包骨头，面色灰暗，皱缩的脸上丝毫看不出大学时候意气风发的样子。

    “……呵……青岚你好，进来坐……”

    说着，他转过身去就要请他们进屋，不料脚下一软，差点摔倒。

    “你慢点。”

    青岚伸手扶住了他，回头说道，“你瞎了？赶紧来扶一把。”

    门口的男子答应一声，伸手搀住了柳愈。

    “……多谢……”

    柳愈定定神，说道，“好久不见啊……陈安飞同学……”

    三人进入屋内坐了下来。

    柳愈喘息几口，这才说道：“你们怎么来了？”

    “青岚刚回国，听说了你的消息后，就拉着我过来看看你。”

    陈安飞直着身子，微微低头看着佝偻的柳愈说道，“只是没想到，你变成了这个鬼样子。”

    青岚白了陈安飞一眼，“闭上你的嘴。还有没有一点同学情谊了？”

    “好的好的，”

    陈安飞举起双手，“不好意思啊柳愈，我一时嘴欠，你不会生气吧。”

    柳愈勉强笑笑，没有说话。

    他知道陈安飞一向是不管不顾毒舌的样子，不过他的毒舌只朝向普通同学，遇到校长老师，乃至社会地位比他高的同学时候，从来都是老老实实。

    陈安飞扶着柳愈坐在沙发上，自己却站在一旁。

    “你生病的事情，为什么不告诉我？”

    青岚看着柳愈说道。

    “你出国后，我弄丢了你的联系方式，联系不到你。”

    其实他根本没有弄丢联系方式，甚至青岚各种联系方式，甚至在国外的住址他都有。

    大学时候，他和青岚关系很好，属于那种朋友以上，恋人未满的程度。

    只不过青岚家庭条件优渥，在上大学时候家里就给她安排好了以后的路线。

    柳愈只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两人的身份很不般配。

    虽然他不在乎别人的流言蜚语，可是不能不为了青岚的将来考虑。

    加上青岚的父亲找他谈过几次话以后，柳愈的想法变得坚定起来。

    等到青岚出国，他就下决心彻底断绝了和青岚之间的联系，对方无论用什么方法联系他，都没有做出回应。

    他原本以为再也不会见到这个女孩，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青岚会回来找他，而且是在这种情况之下。

    见到柳愈情绪低落，青岚也聪明的转移话题，陪着他聊起了大学时候的事情，并且讲述自己在国外的趣事。

    不知不觉一个多小时过去了，柳愈只觉得眼皮发沉，思维开始有些不连贯起来。

    病重的他根本没有体力进行长时间的交谈，即便心情激奋，也快要支撑不住。

    “青岚，我看柳愈精神不好了，让他休息一下，过两天我们再来看他。”

    陈安飞在一旁说道。

    青岚此时聊性正浓，但看柳愈确实如陈安飞所说，只得停下话头，“柳愈，我来的匆忙，没给你买什么东西，这有一万块钱，你留着买点营养品。”

    说着，她从包里掏出一沓钱放到了柳愈的手上。

    “不行，我不能拿你的钱……”

    柳愈推脱道。

    “什么能不能的，同学一场，我也没能帮上你什么忙，这些钱你先拿着，回头我让我爸找几个好医生来帮你看看，一定能治好你。”

    青岚按住柳愈的手，“你好好休息啊，我先回去了。”

    “哦对了，你是肝癌吧，”

    陈安飞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片，抵到柳愈的面前，“这是一家专门研究癌症的机构，正在招聘药物实验者，你你可以去试试，说不定对你能有效果。即便是没有效果，做实验也能有不少补助，可以帮你改善一下生活。”

    “陈安飞。”

    青岚瞪了陈安飞一眼，“药物实验能随便做吗？你想害死他啊？”

    “怎么，柳愈现在这种情况，任何渺小的希望都得抓住，万一出现奇迹呢。”

    陈安飞无所谓的说道。

    “那就，谢谢了。”

    柳愈微微咧嘴，接过了卡片。

    “别去啊，老实在家等我的消息。”

    青岚看着柳愈，轻声嘱托道。

    “我现在哪里都去不了。”

    柳愈回应道。

    “那行，我们走了，你好好休息。”

    青岚制止了柳愈起身的动作，和陈安飞一起离开。

    听到门关闭的声音，柳愈看着手里的卡片，轻轻笑了下，随手扔进了垃圾桶。

    这个地方他早就去过了，呆了整整两个月，病情没有丝毫的起色，只是在机构科学的管理和饮食下，身体恶化速度有了些许的减缓。

    机构给的补助，也早就被他花光了。

    扔掉卡片，一阵疲惫感传来，柳愈歪在沙发上，准备休息一下。

    他刚刚闭上眼睛，就觉得屋里的亮度越来越低。

    “怎么，要下雨了？”

    柳愈睁开眼，看着屋里昏暗的光线，“青岚不会淋雨吧。”

    他费力的挪到窗边向外看去，发现天空并没有想象中那样乌云密布，反而万里无云，只是天色持续变暗，仿佛瞬间来到了黄昏。

    当他巡视天空的时候，眼前的情况让他的胸口和肝脏开始隐隐作痛。

    天色的变化并不是乌云遮住太阳导致的，而是太阳的亮度在持续降低，已经变成了昏黄的颜色。

    “什么情况……啊。”

    他被眼前的变故惊的说不出话来。

    这个时候，太阳的亮度迅速降低，一直变成了黑灰色，仿佛即将熄灭的火堆。

    可是奇怪的是，即便太阳已经没有了光芒，柳愈依然能够清楚的看到街上的景象，只不过从彩色的变成了黑白色，仿佛黑色的太阳仍旧在散发着光芒，只不过这种光芒同样是黑色的。

    街上人们发现这种变故，已经惊慌的四处逃窜，跑进了各个店铺之中。

    “黑色的太阳？难道地球要毁灭了？也行，不差这几天了。”

    柳愈自嘲的说道，“有整个世界陪着，我也算死的不孤独了。”

    强烈疲惫感袭来，他就在靠在窗边沉沉睡去。

    在黑色太阳光芒的照耀下，柳愈身上忽然浮现一个淡蓝色的光点，光点不停在他身上各处跳跃着，连成了一条条光线，从内到外，一层层的组成了他的身体模样，血管，神经，肌rou，骨骼，内脏清晰可见。

    淡蓝色的光影刚刚成型，肝脏，肺部，脾脏，肾脏，部分肠道、骨骼和血管就变成了红色。

    这些部位的光芒亮度不同，尤其以肝脏和肺部的红色最为浓重，其它部分亮度稍低。

    如果柳愈清醒着，他一定会发现，这些都是已经发现癌细胞的地方，尤其是肝脏和肺部，已经完全被癌细胞占据。

    只是他现在还在昏睡之中，错过了这个景象。

    几秒后，人形光影消失。

    太阳恢复了原本的光芒，街道上却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