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诱饵
令雨中忍不住环顾刑场,细细打量。 明里暗里,守在刑场的兵卒不下千人,想要杀出去不是不可能,必须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正在此时,刑场外蹄声大作,百姓纷纷让道。两匹健马撒开四蹄,疾奔而来。 令雨中转头看去,心中一凉,来的人正是马岙的父亲右亲王马傲伦及其次子马乔。 韩绥、马魁和江诚起急忙迎了上去,互相见礼之后,马魁吩咐手下安排座位。 由于韩绥手持尚方宝剑,因而成了主官,谦让之后坐了主位,马魁与江诚起分居韩绥右、左两侧,右亲王一再言明只是来观斩,而非监斩,所以只是在监斩台下就坐。 令雨中又望了一眼马傲伦,这右亲王当年将皇帝宝座主动让给马傲腾,马傲腾自然对他千般万般感激,他往这里一坐,摆明了要皇帝严办令家。 唉,希望娘不要冲动,否则只怕真要大祸临头喽。 可是娘这暴脾气,怎么可能不来劫法场?何况还有自己这个大诱饵! “中儿,你怕吗?”令行风忽然问道。 “怕个鸟,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令雨中呲牙笑道,“你说娘会不会来?” “我当然希望她不要冲动,但你也知道她的脾气。”令行风无奈苦笑,言下之意她必来无疑。 “你看那几个人的嘴脸,巴不得令家的人来劫法场,他们好一网打尽。”令雨中朝监斩台努嘴。 午时三刻转瞬即到,韩绥等人颇为失望。 韩绥干咳几声,先望了望马傲伦,见他没有表示,又望向马魁,马魁犹豫片刻后点了点头。 韩绥清了清嗓子,抓起案上的令牌,朗声道:“令雨中,想不到没人为你送断头饭,你下到地府要做个饿死鬼了。至于断头酒嘛你也不必喝了,像你这种目无王法、胆大包天之人,想必也不会怕砍头了。” 令雨中狠狠瞪了韩绥一眼,别转头去。 “令丞相,您先起来吧!”刽子手抱着鬼头刀劝道。 令行风叹了口气,但并未起身。 “大叔,待会可砍准一点,莫要叫我吃零碎苦头。”令雨中冲着那刽子手笑道。 刽子手苦笑道:“令少爷,小人干这行五年了,刀法纯熟得很,唉……”说罢长长叹了口气。他已砍过一百七十八人,今日砍的第一百七十九人,是他最不想砍的。 “时辰已到,行刑!”韩绥掷出令牌。 令牌“啪”一声落地,窃窃私语的百姓顿时安静下来。 那刽子手接过兵卒递过来的酒碗,喝了一大口全喷在刀刃之上。 高举的鬼头刀闪烁着明亮的光芒。 “刀下留人!刀下留人!”一匹白马疾奔而至,左亲王马傲风翻身下马,气喘吁吁地奔到监斩台前,与诸人一一见礼。 韩绥诧道:“王爷,皇上难道改变主意了?” 马傲伦眼中闪过一丝不快,但并未开口说话。 “韩丞相,皇上金口一开,怎会随意更改。皇上说定要为岙儿报仇。”马傲风看向马傲伦,后者脸色转缓。 “那王爷方才高呼‘刀下留人’,不知是何用意?”马魁问道。 马傲风正色说道:“实不相瞒,韩丞相和江尚书走后不久,皇上得到密报,楚国兴兵十万来犯,领兵的正是令行风的岳父孟汉山。” 韩绥、马魁、江诚起三人均吃了一惊,连那端坐椅中的马傲伦脸上都闪过一丝惊诧,马乔更是上前几步,颤声道:“皇叔,魏国和蜀国有何动向?” “蜀国未有行动,但魏国竟然对楚国大军进入魏境不闻不问,也许魏楚之间本就有秘密协定,魏国为楚国进攻我凉国提供便利。”马傲风说道。 “哼,难道我大凉就真的怕了他孟汉山!”马魁愤然说道,“孟老儿此招摆明了就是逼凉国让步,放生令家,我们若是从了他,岂非让其余五国轻看了?” 不可否认,马魁的话很有道理。 但天下魏、蜀、楚、吴、徐、燕六国,有哪一国看重凉国了呢? 凉国所在的凉州人丁单薄,户不足八万,民不过四十万。 好在凉州盛产战马,凉国骑兵战力惊人,加上与之相邻的魏、蜀两国并未将其视为对手,而是拉拢的对象,所以多年来倒是也能够勉强自保。 凉国周旋于魏国和蜀国之间,付出的代价就是每年向魏、蜀纳贡战马。 说白了,凉国充其量只不过是魏、蜀两大强国的养马场而已。 所以听了马魁的话,其他几人都悻悻然无话可接。 最后还是韩绥,拉下老脸,恬不知耻说道:“大将军所言甚是,孟汉山劳师动众、孤军深入,必不能持久,皇上只需令大将军率军前往,稳固防守、伺机而动,必能击退敌军。”
马魁干笑三声,心中暗骂韩绥老匹夫,嘴上却问道:“王爷,不知皇上有何指示?” “皇上想听听各位的高见。”马傲风转头看向马傲伦,“皇兄,皇上特别叮嘱,要征询你的意见。” 马傲伦脸现痛苦之色,颓然坐在椅中抬手捂脸。 皇帝将这个烫手山芋抛到了他的手上。 “奇怪,昨日才出的事,消息怎么传得这么快?”马傲伦喃喃自语,“除非楚国早有预谋。” 令雨中一直在留心倾听诸人说话,但因实在离得太远,马傲风和韩绥话音又低,故而只隐隐听到马魁所言,猜测似乎是外公孟汉山有什么举动,让大凉朝堂深感不安。 但见左右亲王等五人聚拢在一起,显然是在商议要事。 五人商议了半个多时辰,才终于达成一致,各自坐回本位。 韩绥高声说道:“令雨中罪不可赦,斩!”他本来已掷出一块令牌,此刻又掷出一块。 刽子手叹了口气,举起鬼头刀。 一滴水、二滴水、三滴水,鬼头刀骤然劈落! 眼见刀刃将要触及令雨中后颈,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刑台破了个大洞。 令行风、令雨中父子忽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持刀呆立的刽子手。 分不清他脸上的表情是惊愕多一些还是惊喜多一些。 “不好,有人挖地道劫法场!”马魁肥胖的身躯熊一般扑了出去,跃上刑台俯视洞下,另有数十名兵卒手提兵刃围了过来。 “大将军,快派人自洞中追击!他们逃不远的。”随后赶到的江诚起急忙提议。 “不妥。”马魁摇头道,“我们速速带兵,全城缉拿,或许还来得及。” “大将军,请派人封闭城门,任何人不得出城。”韩绥冷冷道,“本相不信,他们能将地道挖到武威城外去。” “罗猛何在?”马魁沉声道。 “末将在!”一名银甲年轻将军快步上前听令。 “关闭城门,没有本将军允许,任何人不得出城!直到抓到令行风、令雨中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