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解脱
吕州一边缓缓拔出刀刃，一边问方司：“你怕疼吗？” “怎么？终于忍不住要动手了吗？”方司阴阳怪气地道。 但吕州只是就这么看着他，没有再说任何一句话了。 方司也沉默了。 因为他看到了。 就像吕州看到了他眼中的“期待”一般，他也看到了吕州眼中的“决意”。 那是不加任何修饰的、毫无虚假的认真与严肃，绝不是为了嘲讽他才会问出之前的那个问题。 方司呵呵笑道：“你觉得，5年的痛苦我都忍下来了，凭什么会忍受不了你口中那个区区的‘疼痛’？” 吕州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那么我就试试吧。 我会尝试净化你体内的怨念，但因为你是恶鬼种的原因，所以你本身也是怨念的一部分，如果中途你扛不住的话，可能会与怨念一起被我净化掉。” “少说废话了，直接来吧……我就问一个问题，我如果忍受过去了的话，会不会被你给超度了？毕竟，我一直以来都是以怨念为动力活下去的，现在支撑着我的，就是‘杀死方琼雯’这一执念。 如果说，这种执念也算是怨念的一种的话，那岂不是说，在你净化掉我的怨念之后，我会失去对她的仇恨？ 这样的话，我宁可不接受你所谓的净化，因为我做不到去宽恕一个‘罪犯’。” “这就要取决你自己了。说到底，你的这一执念到底是怨念还是愿望，都是由你自己来决定的。 如果是怨念的话，就会被净化，但如果是愿望的话，就不会，甚至在我的净化之下会变得更加强烈。 同一个执念，却能代表两个不同的体系，所以，如果想不失去你的那份执念的话，就努力地去把‘怨念’转化成‘愿望’吧。” “……我没有问题了，开始吧。” 方司似乎已经下定决心了。 他双手插在裤兜里，非常洒脱地站在吕州的面前，仿佛觉得自己根本不会失败一般。 而同样的，吕州也不觉得像他这样的人会失败。 因为，如果是意志脆弱之人，他的意识早就已经在这五年中被消磨地一干二净了。 他拥有着钢铁一般的意志，站在自己面前的他，就是最好的证明。 于是，吕州毫不犹豫地举起刀刃。 原本只是覆盖了一层微光的刀刃此刻开始绽放出强烈的光芒，像是烈火一般，灼烧着方司的肌肤，将他身上烫出了一层浓郁的黑雾。 那层黑雾就是“怨念”。 疼！ 好疼！ 方司整个人站在原地根本动弹不得，眼睛瞪得大大的，后背已经被汗液浸湿。 即使他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但真到了这时候，还是会有些惊愕。 这种疼痛程度，甚至超过了分娩，而且还不是一点点，大概是10倍分娩的痛感。 但方司痛并快乐着。 因为在痛苦的同时，他能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脑子变得轻松了很多。 那些一直以来压迫他的苦闷与烦躁像是突然消失了一般，让他整个人变得心情愉悦起来。 “再来！”方司咬紧牙关，从牙缝中吐出字眼。 吕州点了点头，朝着无上输入的光能更加多了。 这一刻，因为少了方司对于幻境的维持，所以整座学校都在消失。 偌大的教学楼此刻化作粒子粉尘随风飘散，消失在了空中。 原本荒郊野岭上屹立着的废弃学校，此刻竟是完全消失掉了。 吕州微微一怔。 整座学校都不见了？他本以为对方只是修饰了一下废校的环境而已，结果没想到整个废校都是对方具现出来的幻象。 不过说来其实也不算奇怪。 毕竟，谁家的高中开在荒郊野外？ 不过……如果真的是那种比较烂的高中的话，整个学校此刻都消失不见了，那么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居然能让学校直接人间蒸发了？ 吕州此刻有些顾不上管这些事情了，因为方司的身上出现了异变。 那些从他身上不断冒出来的黑雾，此刻竟是凝结成了实体，化作一个巨大的黑影飘荡在空中。 “怨念已经有自己的意志了吗……呵，不过化形了更好，省的我去亲自揪你了。” 吕州保持着举刀的姿势不动，然后开始念起了《雪夜昼明》。 “钟山天南，有苍雪蔽日，有霞光万丈，有白衣书生一人，所行处，辉光耀昼，恍若神迹。名曰：雪夜昼明。” 说话之间，周遭就忽然刮起了一阵苍白的风雪，气温骤然迅速下降，地面凝结了一层白霜。 而独属于吕州的那股【圣明】的气息，此刻也在他的控制下尽情展露了出来。 这一刻，在场的所有怪异，不管是否是吕州所针对的对象，都感受到了一股来自上位者的压迫感。 【圣明】的威压对于它们这些尚且还算比较弱的怪异来说，简直就是降维打击。 吕州金色的瞳孔瞪着黑雾凝聚成的黑影，将它瞪得心里发慌。 它咆哮了一声，就想着对吕州发起攻击。 然而方司直接一把扯住了它的雾状尾巴，面色不善地说道：“区区一个从我体内分离出来的怨念体，也敢在我面前造次？给我乖乖束手就擒！” 黑雾不断挣扎着，想要逃离方司的控制。 但方司的手确实抓得死死的，没有丝毫的松懈。 吕州赞赏地看了他一眼，在身体负担如此大的情况下，还能出手拦截怨念体，已经很了不起了。 “接下来，就是我的工作了。” 身为寻光会的一员，他是时候该履行自己的职责了。 刀斩！ 高举过头顶的刀刃在这一刻直直地从空中劈落，一道金色的锐利刀光划破空气，朝着黑雾飙射而去。 黑雾惊恐地挣扎起来，可方司只是挑衅地对它笑了笑，然后手上用的力更加多了。 咻—— 凌厉的刀光一闪而过，穿透过黑雾的身体然后朝着它的后方钻去。 就像只是轻轻地蹭了它一下一般，看似根本没有什么实质上的伤害。 但只有黑雾本身知道，这一刀，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砰！ 在刀光穿透过它的五秒后，它整个身子被切割成了两半，身体从内到外爆裂开来，直接化作了一道绚丽的花火，在空中爆裂开来。 “搞定了。” 在黑雾消失的那一刻，一直压在方司心理上的压力也完全消失了。而吕州净化怨念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方司松了一口气，然后整个人瘫软在地上，大喘气起来。 因为剧烈的疼痛，他现在整个人是虚脱的。 但比起这点小事，更重要的是——他得救了，也自由了！ 他微笑着，朝着天空捏紧了自己的拳头。 接下来，他就可以随心所欲地去干自己想干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