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专用库房
二人一出库房门，就看到太师椅上斜躺着的喜先生，一手端着茶碗，一手拿着茶盖刮茶。两人互望了一眼，没有言语，径直就往喜先生的所在走了过去。 见二人过来，喜先生合上茶碗，放在了身前的八仙桌上，翻身从太师椅上下来，走到八仙桌旁，敲了敲八仙桌，对着二人笑嘻嘻的问道：“可清点清楚了？” “恕晚辈愚钝，头一次见到这么多药材，和向兄讨教了几个问题，就把清点的事情耽搁了。而且向兄也有意让我先熟悉一段时间后，另行交接。”李去疾抢先说道。 喜先生意味深长的看了看李去疾，没有言语，只是捋了捋胡须，哈哈一笑，转头看向了向宽。 “是，晚辈也是这么想的。”向宽也赶紧附和道。 “哈哈哈，当真还是缓兵之计略胜一筹啊，你想快刀斩乱麻，但你这刀可钝着呢。”喜先生大笑着说道。 二人对视了一下，齐齐望向喜先生，李去疾已经隐约感觉到了什么。 “拿出来吧。”喜先生伸出了左手，上下摆了摆，对着向宽说道。 “喜先生，不知您需要什么东西，我这就去拿。”向宽强忍着不安说道。 “别装傻充愣了，你身上带着的磁石。”喜先生就想换个人，突然板起脸色，声音也变得严厉起来。 向宽犹豫了一下，还是畏畏缩缩的从腰带上解下了荷包，从里面取出了一个比秤砣小了一圈的黑色块状物，递给了喜先生。 喜先生把磁石拿在手中颠了一颠，看着手中的磁石，笑着说道：“真糊涂假精明碰到了假糊涂真精明。” 喜先生抬起头，对着向宽笑呵呵的说道：“我倒是想看看你这猴戏能演到什么时候，没想到这么快就被这刚来的小子撞破了，嘿嘿。”喜先生看了看李去疾，李去疾只是低着头，一句话不说，暗道：“原来喜先生早就知道，我倒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没成想还是成了这喜先生手里的刀，终究是得罪了向兄了。”李去疾也不知道这喜先生是有意还是无意，感觉他就是在拱火，用余光瞟了瞟向宽。 “你说怎么办吧。”喜先生笑嘻嘻的说了一句。 “喜先生，我这上有老、下有小，一大家子还靠着我养活，看在我平时伺候您还算用心的份上，请您手下留情。”说着，向宽突然跪了下来，不住的磕头。 “快起来，快起来，这我可承受不起。”喜先生一副非常为难的表情，跳着躲开了去。 喜先生挠了挠头，故作不解的说道：“我只是问你怎么办，这是扯到哪里去了。” 向宽抬起了头，呆呆的看着喜先生，不知他到底什么意思。 喜先生笑着说道：“你回去把账登记好不就结了？笨的。”喜先生摇了摇头。 “啊。“向宽目瞪口呆。 看着被捉弄的向宽的神情，李去疾也不莞尔。 “可是……“向宽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还没等话说完。喜先生不耐烦的说道：“可是什么可是，你又不是手脚不干净，账目的事情我才懒得管，你能和掌柜的交待过去就行。” “是……”向宽虽然悔恨自己的懒散，想到那么多遗失的领药单不禁头疼了起来。但现在对他而言，更多的恨意集中到了李去疾身上，要不是这小子，自己宁静、潇洒的日子也不会就这么被打破。 李去疾看着向宽投过来的目光，也不禁头大，好端端的就被人记恨上了。 喜先生的眼珠滴溜溜一转，对着向宽说道：“这医药铺的库房一时半会你也移交不出来，干脆你把专用库房移交给他吧。” “喜先生，李兄弟才刚来不久，专用库房责任重大，再过一个月可就要 ……“向宽赶紧说道。 “闭嘴。”喜先生怒道。 对于向宽而言，这专用药铺是他在这济世堂地位的象征，是他在这青浦县城安身立命的根本。不说通过这医药铺和县衙差役搭上了关系，就说每年收取药赋的时候，各乡、堡都要看他的脸色行事，给的好处更不用说，更何况再过一个月，马上又到了收取药赋的时候了，这一年的营生大半可都在这上面了。这才不得不争一争，可谁让自己现在有把柄握在别人手中了，只能任人摆布。“只能拼着被赵掌柜责罚的风险，在给他汇报地骨皮存药的时候，向掌柜的争取一下了。”向宽计较已定，只得无奈的不说话。 “喜先生，晚辈愚钝，就是医药铺库房的药材都不识得几样，专用库房责任重大，怕误了咱济世堂的大事，恕晚辈不能接受。”李去疾直接拒绝道。刚才的情形，李去疾都看在眼里。虽然他不清楚其中的关节，就是再笨，他也能看得出来，专用库房对于向宽的重要性，对于这个刚刚得罪的同僚，他可不想加深嫌隙。但李去疾也非常疑惑，怎么喜先生非要把自己也卷进去，而且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神态，难也准备把我也捉弄一番。 “你们这些儒生就是一堆大道理，婆婆mama的，能不能痛快一点。”喜先生佯作发怒的说道。 “可是……”李去疾还想再推辞，但他只说出个可是，就被喜先生直接打断。 “又是可是，说你就是你了，你先管着，有什么问题到时候再说。”喜先生听了下，微微转头，对着向宽说道：“去把专用库房的钥匙和账册拿给这小子。” 也不知向宽是否忘了自己还跪着，一直没有起身。听到要把专用库房的钥匙和账册拿给李去疾，虽然一万个不情愿，还是不得不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土，磨磨蹭蹭往房间走去。 看着向宽把钥匙和账册递给李去疾，喜先生笑了笑，抬头看了看日头，说道：“时辰差不多了，我先回去了。” “先生慢走。”二人齐声说道。一个声音中透着欲言又止，一个声音中透着心事重重。 待喜先生走后，李去疾转身，对着向宽说道：“向兄，今天如有什么得罪之处，可不是我的本意，还请向兄见谅。”说完，李去疾拱了拱手。 向宽摆了摆手，没有说什么，在向宽的耳中，无论李去疾说什么，都像是对他的嘲讽，嘲讽他第一天就丢了料理专用库房的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