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八章 碎叶城
第699章碎叶城 阿克苏总督霍集斯很聪明，他知道自已打不过明军，而且汗王达涅尔也没能力出兵救他。 既然如此，那就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阿克苏到乌什的所有贵族和卓们，全部打包卖给汉人将军，来换取自己在汉人皇帝那里的荣华富贵。 不对，现在不能叫汉人皇帝了，而是天朝大明皇帝。 他听说汉人那边，似乎很重视这些“天朝”的国号赞美。 而且，即便决定要投降明军，这厮还是习惯性留了个心眼子，将明军兵锋已经抵达阿克苏的消息，快马加鞭报信给了叶尔羌大汗达涅尔。 虽然他不觉得达涅尔能赢，但鸡蛋还是要两头放才稳妥。 明军来的很快，在收到霍集斯献上的脑袋以后，仅用不到半天功夫，三千先锋骑兵就抵达乌什城。 这也是阿克苏到喀什一带，最大的南疆城池。 霍集斯很有诚意，带着亲信部下，还有诸多被他以圣战名义，诱骗到乌什城中绑缚起来的贵族和卓们，打开城门跪地请降。 先锋骑将名叫周崇，却是周海忠的长子，并非靠着裙带关系，而是确实有着真材实料。 毕竟父亲是西安大都督，又是开国武勋，位高权重，儿子天然的资源起点就比普通百姓从军要高。 这无可避免，也算是将士们出生入死，必要的一点好处福荫。 在迅速接手控制了乌什城，又快马回去报信，周崇这才对着霍集斯说道：“你主动归降，又杀了龟兹和卓，算是立下献城之功。我天朝大明皇帝陛下仁慈，不会再为难尔等，至于封赏还得等战报送回京师再说。你刚刚是说，这里的贵族已经都在这儿了？” 霍集斯先是松口气，明白自己赌对了，随即连忙拱手应道：“确实都在这里了，他们的家人、私军和信徒，也都被我全部诱骗来此。所有不服从的也已经全部处决，就算还有漏网之鱼，也无法再对天朝大军造不成任何威胁。而且他们也无路可逃，唯一可走的就是叶尔羌城，投奔伪汗达涅尔。”。 周崇忍不住惊叹：“你却是够狠的啊！为了一己之私，竟是一点活路都不留给自己人。不过倒是选对了，要是之前的哈密、吐鲁番也能这么想，估摸着就不用去死了。” 这话说的不错，虽然朝廷早有旨意，西域异族只留平民，不要贵族，否则就是动乱之源。而平民没有文化，也没啥宗教影响力，只用中原道佛传教，慢慢就能潜移默化的换血教化。 可霍集斯这家伙太识时务了，也太看得清形势了，他这么一搞大明就不好杀他了，也不好有功不赏。 估摸着就算不能留在西域，肯定还是得封赏个一官半职，给他一份荣华富贵。 历史上也是如此，这厮看准时机背刺准噶尔，靠着泼天大功，从清廷那里换来了荣华富贵。 之后清廷来回将他转封各地，稳定时局，他也没有丝毫怨言。 后面西域众伯克联名举报他弄权，弄权是假，清廷用完以后卸磨杀驴是真，霍集斯依旧很识时务，果断卸任去了北京养老。 阿克苏到乌什兵不血刃，就连粮草辎重都顺便缴获了一大批，全是那些不愿降的贵族抄没出来，还有乌什城中也囤积了不少。 等周海忠急行军接手乌什城：“你做的很好，你有献城内附之功，又俘获阿克苏、乌什两地不服管的贵族，截杀龟兹叛逆和卓。本将军会为你向陛下请功，你就暂时先辅助我天朝官员，稳定阿克苏、乌什两地民心，再统计粮食户民造册。” 阿克苏到乌什的广阔地盘，被明军兵不血刃拿下。 再往西就是喀什地区与叶尔羌了，这两块地方很有意思，虽然两者同属于绿教，也都是叶尔羌汗国。 但北边的喀什地区，他是白山派领袖玛罕木特和卓的地盘，而南边的叶尔羌地区，也是大明皇帝默许的叶尔羌汗达涅尔，却属于黑山派大和卓。 白山派、黑山派在过去一百年间，于南疆这里为了宗教信仰与领地，前后厮杀争斗了上百年。 就连当初叶尔羌汗国覆灭，准噶尔蒙古崛起，也是多亏白山派争斗失败，直接当了带路党，引着蒙古人的军队南下，攻破了叶尔羌都城。 不过白山派也就风光了不到二十年，就被黑山派趁机板倒，独揽南疆统治权长达三十五年。 现如今，为了反抗准噶尔蒙古，黑山派被迫与白山派达成协议，共同抵抗蒙古人南下，并且完全从喀什噶尔退出。 对了，未来祸乱新疆，成就乾隆“十全武功”的大小和卓叛乱，就是现在的喀什总督玛罕木特的两个儿子。 其中的“大和卓”已经被噶尔丹策零咔嚓了，“小和卓”前年才刚出生，目前还是个小娃娃。 说起来，若不是明军见到不主动屈从投降的贵族就砍，而且还要对当地的绿教下手，怕是能够轻松让几万白山派教徒投降内附，并带着他们去打叶尔羌的黑山派。 毕竟，几十年前的叶尔羌覆灭，这些白山派也是这么干的，上百年的宗教恩怨和仇恨，可不是让出一块喀什噶尔能够还清的。 此前那是蒙古人在北边，所以才暂时联手，而且主要都是白山派顶在前面，黑山派在后面当大爷扩大宗教影响力，甚至还若有若无的将手重新往喀什噶尔这边伸。 达涅尔这个黑山大和卓也不是说一不二的，更何况还代表黑山派全体，出让了喀什噶尔，总会有些极端教众贵族不服。 明军占了阿克苏到乌什，盘踞在喀什噶尔的玛罕木特十分慌乱。 他不可能投降，投降了铁定得被杀，但不投降的话，打又打不过。 那些逃跑过来的贵族，直接将汉军形容成了“色塔尼”。还说汉军的将领都是“依布里斯”，他们率领着庞大的“魔鬼”军团，召唤火焰和雷霆与真主的军队作战。 凡人的血rou之躯，根本抵抗不了“恶魔”的魔力。 玛罕木特作为白山派大和卓，自然是有点智商，不会听信如此离谱的鬼话。 可这些贵族们煞有介事的胡言，还是让玛罕木特心中发怵，而且这也能侧面凸显汉军的强大。 但好不容易从黑山派那里夺回喀什噶尔，已经习惯了权利的滋味，他又实在舍不得放弃。 玛罕木特手里还有万余“精锐”人马，又有从东边不断逃亡过来的贵族武装，再加上千余直属的狂信徒骑兵，还能召集喀什噶尔的白山派信徒贵族和农奴兵，七拼八凑少说也能凑出个十万杂牌大军。 如此强悍的军力，也未必不能打上一打。 就算真的打不过，他还能跑，往中亚地区跑路，那里的哈萨克人乱的雅容，自己过去不说统一哈萨克，那也能称霸一方。 这很正常，东亚怪物房卷出来的失败者，去了中亚都能吊打本土“王者”。 莫卧儿帝国开国皇帝，也是在东亚混不下去，带着几千人跑去印度发展的可怜虫。 玛罕木特直接发动宗教天赋，以圣战名义召集全喀什噶尔的白山派武装与农奴兵。 作为白山派大和卓，他的威望的确还是有的，圣战召集令发出，短短半月不到，就成功在喀什噶尔聚集了快十万人马，大部分都是农奴，武器只有农具。 然后，玛罕木特看着自己庞大的“军队”，果断决定主动出击。 西域实在太穷了，大片都是荒漠戈壁。喀什噶尔更是长期作为抗击准噶尔蒙古的前线，又与黑山派在此因为宗教争斗斯杀。人口农奴的损失极为严重，就连贵族地主家也没有多少余粮。 要撑起十万人的大军，压根维持不了多长时间，主动出击算是最好的选择。 用了差不多几天时间行军，玛罕木特很快与同样杀奔喀什的明军前锋部队撞上。 作为前锋大将的周崇本想撤退与主力会合，但很快发现敌军人数虽多，却参差不齐，就连军容也是乱糟糟团。 这不是玛罕木特的能力问题，而是他的军队实在太过乌合之众，八成都是衣奴兵，余下要么是宗教信仰召集的各地贵族，要么就是一群只知道高喊安拉真主的狂信徒。 对这些人讲求令行禁止，简直就是开玩笑。 “全军随我冲杀！” 没有多余的军令，周崇带头冲锋，领着三千骑兵直接对十万圣战大军发动冲锋。 不用挑什么侧翼正向，因为顶在外围的全是扛着农具，衣衫褴褛的农奴军，贵族武装与玛罕木特的狂信徒骑兵，全被包围在里面作为主力。 一群农奴本来就是被贵族们喊来，再加上一点宗教信仰加持，此刻见到明军提着明晃晃的刀子策马冲来，他们瞬间想起了之前杀人不眨眼的北疆蒙古骑兵。 然后，农奴兵就一哄而散，都不等贵族军官们下达军令。 玛罕木特人都傻眼了，他想要下令大军反击，却根本没用。 因为外围的农奴军崩溃的太快了，明军骑兵只是冲散了一侧，就如同瘟疫一样，溃败的情绪迅速席卷所有农奴。 农奴们挤着里面的贵族和尊贵崇高的大和卓，别说反击了，他们连出都出不去。 这仗打的，简直比乌合之众还要烂。 宗教可以快速聚兵，也能让士兵悍不畏死，但同样也让军队乱的无从控制。电 “色塔尼，是色塔尼！” “快跑啊！依布里斯带着色塔尼们回来了。” “……” 有贵族呼喊着，带上了自己的私兵就跑。 兵败如山倒了。 玛罕木特想以自己大和卓的名义，重振士气，却发现已经无从下手。 除了忠诚的狂信徒骑兵，就连他的直属“精兵”也开始想办法逃离战场。 在战场上茫然无措了半刻，玛罕木特终于意识到，随即勒起缰绳，带上自己那一千多狂信徒骑兵，也不去管战场上混乱的农奴兵了。 学着那些贵族，凡是挡路的农奴全砍了，一溜烟就往西面突围，他要带着人马去中亚，哈萨克、布哈拉……哪里都好，这西域破地方反正他是不待了。 等到周海忠率领步军主力姗姗来迟，就只剩下战场残局让他收拾了。 周崇只用了三千骑兵，就连火铳都没开枪，倒是刀子砍卷刃了好几把。 明军从几个贵族士兵俘虏那里问清，眼前这支溃败大军便是喀什所谓圣战大军。 如今喀什噶尔已经空虚无比，连忙带着大军奔袭喀什噶尔，不费吹灰之力就将这座南疆重镇拿下。 这一路打来，明军真正打的硬仗压根不存在，遇到的敌人要么不堪一击，要么干脆就是乌合之众。 之所以能这么好打，也是西域这边，尤其南疆这一片，宗教纷争、各族厮杀内斗，早就将这片土地打烂了。 蒙古人南下，白山派能与黑山派联手，那是因为白山派被蒙古人坑了。 可就算如此，联手也极为有限，而且白山派在喀什噶尔统治恢复没几年，内部派系很杂，有不少贵族都是黑山派遗留。 而吐鲁番、巴里坤，再到阿克苏这些地区，更是各自为政，只名义上归附叶尔羌汗国。 如此派系林立之下，能扛住蒙古人，全靠天山阻隔，还有蒙古人战力衰退的厉害，而且噶尔丹策零的内部也不平稳。 明军过来只要一路顺着向西打，就能轻松逐个击破。 喀什噶尔被明军攻占，叶尔羌实际剩下的地盘已经不多了。 既是南疆名义共主大汗，又是黑山派领袖大和卓的达涅尔，对此不敢置信：“你说什么？阿克苏、喀什噶尔都没了，这才过了多久？” 报信的贵族说道：“来犯的汉军将领都是依布里斯，他们能召唤雷霆和烈火……” 达涅尔没有喝骂，只细问道：“汉军的雷霆与烈火到底有多厉害，他们又带了多少火炮？” 贵族惊恐说道：“很多很多，少说也有上百门，而且他们召唤的雷霆与烈火，只要命中我们，就让一片土地全都炸开，就算再英勇的士兵，也无法抵挡。” 上百门火炮，而且能让土地炸开，疑似邪恶魔法的神秘武器，这还怎么打？ “大汗，不好了！”又有亲信大臣过来禀报。 达涅尔皱眉：“又有什么事？” 大臣回答：“有贵族从伊里齐逃过来，那里也有汉人的骑兵，据说有好几万。” 好几万应该没有，最多也就一万多人，而且主力都是青海联军骑兵，他们在南边进展很顺利，几天前就已经将和田拿下了。 这里的和田玉早很多年前，就已经被地方贵族领主们开发，未来倒是可以从玉石上入手，在和田开发建城。 周海忠的主力步军从喀什，南路骑兵走和田，两面夹击叶尔羌。 喀什的白山派已经被打垮，只剩下黑山派的达涅尔，这还打个屁啊！ 达涅尔只略一沉思，便说道：“传令所有贵族，不想被汉军杀死的，就与我一起离开，我们去西边的大玉兹。” 投降是不可能投降的，别人都能投降，唯独他不能。 因为他是叶尔羌大汗，也是黑山派大和卓，双重buff加深，朱皇帝不可能放过他。 他打算直接跑路去中亚，与玛罕木特那个煞笔不同，这家伙都不去跟明军试探性碰一碰，直接聚集所有“精锐”部队，离开叶尔羌城前往中亚。 如今的中亚可不太平，中玉兹的塞梅克汗得到大明皇帝的册封圣旨，已经在哈萨克掀起统一战争。 这要是叶尔羌残部，黑山派、白山派都跑过去，怕是得把哈萨克，乃至整个中亚都搅和的一团乱麻。 周海忠带着主力大军杀奔叶尔羌，才发现这里的贵族和卓们已经全都跑路了。 虽然留下了一大堆平民农奴，却也省了他到处找借口屠杀贵族，完成朱皇帝定下的人头指标了。 周海忠没再继续行军，而是叫来儿子周崇：“你带八千骑兵，去招降吉利吉思诸部。告诉他们，只要臣服我天朝皇帝陛下，就不会再受叶尔羌、准噶尔的压迫，天朝皇帝陛下会庇护他们。” 吉利吉思人自古以来便属中国领土，从唐时的坚昆都督府，到元时被蒙古人强制迁移到伊赛克湖盆地。 然后，满清就把这里割给了沙俄，吉利吉思也变成了现在的吉尔吉斯斯坦。 明军骑兵杀到伊赛克湖，那里的吉利吉思人全都非常惊恐，却又不敢反抗。 毕竟，他们连叶尔羌人都打不过，能灭掉叶尔羌人，还逼着叶尔羌汗从他们的土地上跑路去大玉兹，这哪里是他们能招惹的。 吉利吉思各部的招降异常顺利，周海忠随即发去军令，三天后在伊赛克湖西北的碎叶城旧址，召集诸部首领搞会盟。 这也是让各部首领放心，毕竟是在伊赛克湖会盟，而不是去叶尔羌城。 约莫半月后。 站在李白的出生地，眼里只余一片风沙之下的残垣旧址。 余效民颇为感慨：“诗圣李白之故地，如今却只余一片风沙旧址……” 周海忠没啥感觉，因为他不是读书人，只说道：“旧址就旧址吧！这里倒是适合建新城，回头可以上奏陛下，在此建一座军城，统辖这里的吉利吉思诸部。” 两人说话间，吉利吉思诸部首领很快到场，来了数百人，都是各部首领带的亲随。 随军翻译将周海忠的话，传达给各部首领知悉：“从今往后吉利吉思就是大明中国的领土，所有吉利吉思人也是中国皇帝的子民。朝廷会在这里建立新城，并且派兵驻扎，派遣流官过来治理开垦，还会移民一些汉人。” 此话一出，各部首领瞬间炸开了锅，有几部甚至嚷嚷着要跟明军开战。 好在明军带了足够多的兵，勉强镇压住了会盟诸部。 周海忠说道：“都肃静，听我把话说完。朝廷不会剥夺你们生存的土地，你们这些各部首领，今后会转封为土镇长、土县丞。朝廷派遣的流官县令只管理城市，不会干涉你们部落的内政。” “而且，你们往后上交的贡赋，也会比从前要少的多。朝廷还会派来商人，运输食盐铁锅等物资过来，与你们交易，价格也不贵。” “最后，你们的宗教，朝廷也不会不会强逼你们改信。” 吉利吉思人此时虽然已经趋向绿化，但主体信仰还是图腾动物崇拜，类似于萨满教，没啥太大危害。 至于绿教，能讲经的贵族不是被杀，就是跑了，南疆的绿教已经不成气候。 接下来只要将中原僧道迁过来，就能迅速潜移默化，抢占南疆的宗教空白，将绿化的影响逐渐消弭掉。 吉利吉思各部首领听完周海忠的条件，从宗教到土地，全都开的够可以了。 各部首领只能选择相信，不信也没有办法，总不能真的开战吧？ 李白故地碎叶城，就这么被明军招抚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