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梦中之难现实之患
转眼一个月时间过去了，理疗馆的一个疗程结束，没有什么效果和改善，我跟老妈商量，不想继续了。老妈也同意，说下午最后一次去，把账结了。倒不是按摩师不够高明，而是我这身体实在没办法恢复，神经损伤是不可逆的，不像皮肤毛发，可以再生，有希望恢复。 当时答应去，一是想了了老妈的心愿；再就是，让老妈认清现实，有的事情，就是没有办法改变，要学会接受。学会在某些事实无法改变的情况下，也能好好生活，甚至利用不好的现状“变废为宝”，沙子变为珍珠。不必一门心思改变现状，跟命运拧着来。要想生活得好，有很多方式，很多方向，不是非得身体变得跟健康人一样，这是不可能了。 老妈总是不愿意接受现实，因为我的身体残疾，她总觉得自己不如人家，方方面面都能感受到老妈的自卑。并且以这种心态教育我，以至于我也变得很自卑，前几年才严重，这两年好一些了。我发觉了自己自卑，有刻意改善自己的心态，但是从小就在批判，打压，苛责，鄙视，嘲笑中长大，内心的创伤不像外伤那么容易恢复。 唉，这些也就是在心里想想罢了，我又不能教育老妈，说了她也不会听，搞不好还吵起来。老妈只听她想听的，只接受她认定的，活在铜墙铁壁般固化的思维中，完全不接受其他的视角，新的认知，一点点门缝都不肯开放。 算了算了，不管怎么说，老妈无疑是关爱我的，记得这点就行了，就不要求其他了，只要我自己心里明了，不活成老妈那样就好。 下午又和老妈来到理疗馆。接受按摩的过程中和按摩师叔叔交流了最近学习佛法的心得。最后老妈向按摩师叔叔说明了这个疗程结束，就不再继续了。结完账，说了些感谢的话，感谢按摩师用心给我理疗，并介绍我们学习佛法，然后告别了按摩师。 出了理疗馆，回家路上我在老妈自行车后座上回顾这一个月，发现短短一个月我的思想和心灵发生了巨大的转变。意识到，来理疗馆按摩的真正意义，就是帮我转变思想，引到修行路上，并非治疗身体。不由得感叹上天的精妙安排，也感恩上天给我的回应与指引。 回到家，老妈开始做饭，我下楼锻炼身体，每天的惯例。早上锻炼，中午锻炼，晚上还得锻炼。吃饭，睡觉，锻炼，以前还每天去上学，现在就只剩老三样。从婴幼儿锻炼到现在，十七年了，说实话，真的很烦。每天锻炼，也没什么改善长进，还经常引来别人异样的眼光。 我刚出生的时候，本是个健康的小婴儿。一岁多突发难以医治的罕见大病，尽管及时去了最好的医院治疗，病情还是持续加重。没几天就呼吸微弱，奄奄一息，濒临死亡。不过命大，又慢慢缓过来了，但仅仅是保住了性命，无法恢复正常，终身残疾，行动不便。 疾病造成除了脊髓和脑以外的全身周围神经，均不同程度损伤。身体能够活动，是大脑发出运动信号通过神经传达到肌rou，然后肌rou牵动骨骼从而得以动起来。生病导致神经损伤，无法传达运动信号，我全身肌rou瘫痪。从此开始了艰难而漫长的身体训练。 一切又从头开始，坐都坐不住，头都无法挺立，背靠着东西练习坐。不像一般婴儿学坐，没几天就会了，肌rou瘫痪的幼儿练习坐、站、走路，是极为艰难缓慢的。一分钟，两分钟，再延长到五分钟，十分钟。摔倒了，扶起来继续，摔伤了，包扎一下再来，撑不了也得撑，再坚持几分钟。 母亲个性本就严肃强势，不是温柔型mama，面对重病的我，又焦虑着急，情绪失控。我毕竟还是个小孩子，不想训练，家里充斥着批评、训斥、苛责，连母亲的脸都不敢看，太难太难了…… 对那时候的我来说，每天就是受累，摔伤，挨骂，眼睁睁看着别的小朋友玩耍，而我除了锻炼，就只能一个人在一边待着。天天度日如年，怎么还不到五分钟啊，这一下午怎么还没过去啊。 然而过去了，第二天还是如此继续重复。人家都说，回不去的童年，我却一点都不怀念，关于童年、少年都是不堪回首的血泪辛酸。 长年的训练下，我可以走路，能一定程度活动了。但也仅止于此，神经损伤导致肌无力、肌萎缩，无论怎样锻炼，都无法完全恢复正常，还是不能像健康人一样自如地掌控自己的肢体。 吃过晚饭后，依旧是锻炼，每天就是这么在方寸之间枯燥地生活，而且十几年如一日…… 锻炼结束，回到家，我翻开了《地藏经》。前两天拿回来，还没正式开始读呢，要长期读下去，想找个合适的时间开始，有点仪式感，今天九月初一，正合适。 刚读了前面两句像诗一样的偈言，是赞颂地藏菩萨的，还没开始读正文，就一个哈欠接一个哈欠，又是眼泪，又是鼻涕。并没有困意，却不停打哈欠。 我擦了擦眼泪和鼻涕继续读。地藏经比较长，读得久一些，读着读着，有点睁不开眼睛，越读越困。读到后面，竟然不知不觉闭上了眼睛，嘴里还在念着，却不知道自己读的什么了。身体晃了一下，才发觉自己竟然打瞌睡了。 太奇怪了，我平时并不会一看书就困，今天是怎么了。干脆停下，让自己清醒清醒，喝口水，休息一下。比较清醒了，才继续读下去。读着读着又困了，不过还是强撑着读完了全部的经文。 总算是完了，看了看表，读了两个多小时，已经困得不行了，终于可以收拾收拾睡觉了。洗漱完躺在床上，却又精神起来，没了困意，想起了前些天那个去学校报道的怪梦。 回忆起，其实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做这种梦了，第一次大概是六七岁的时候，我梦到自己走进一间教室，有很多学生，都是刚刚来上学，在整理自己的东西，我就找自己的座位，可是找来找去怎么也找不到我的座位。 从那以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做一次类似的梦，每次的梦不完全一样，但大同小异，都是找学校、找教室、找座位，转来转去总也找不到。有时候隔几年梦一次，有时候一两个月梦到一次，最近几年梦得比较频繁。 难怪那天我在梦中说“我找了多少年才好不容易找到学校”，这么想来，还真是找了很多年。这么些年来，梦中总是找不到，唯独这一次，找到了学校。 我渐渐有些明白了，这梦是有喻意的，这次找到了学校，是因为走上了正道。在按摩师的引领下，我回归了心灵，回归了自己的本性，走上了探索宇宙智慧的道路。梦中的学校，就是宇宙智慧的象征，进入学校，是开始学习宇宙的奥秘。思考着思考着，慢慢又睁不开眼了…… 那几个糙汉子居然出现在了家里！还喝酒赌钱打麻将！打得正起劲儿，吵吵嚷嚷，又是烟又是酒的，搞得家里乌烟瘴气。 我生气地冲他们说：“不要打了，快走开！这是我家！” 没人理我，无视我，依旧大呼小叫着稀里哗啦搓麻将。 我又提高嗓门喊：“你们快走开！不要在这里闹了！怎么进来的！” 还是没人理我……我一个小孩子站在一边，看着一群糙汉子霸占在家里喝酒赌博，不管怎么说怎样吼都无济于事，感觉好无奈，好无助。 换作跟他们商量的语气说：“你们快走吧，求你们离开这儿吧。” 这时有个人故意嬉皮笑脸地说：“离开？不可能！” 我放弃了驱赶，不想再理他们，走到窗前，打开了窗户，让屋子里通通风，散一散烟酒气。 又有个糙汉子说话了：“你以为打开窗户，我们就会走了吗？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这群疯子全部大笑起来。 我无助又窘迫，甚至有点想哭，正不知所措，只见有个大蜘蛛从窗户爬了进来！我吓得大叫一声，赶紧退后，从没见过这么大的蜘蛛！像16开的书那么大！那蜘蛛见我后退，越发向我逼近，而且陆续又有其他大小不同的蜘蛛、蝎子、蜥蜴、虫子，以及我不认识的乱七八糟的怪物从窗户爬进来。 简直要吓死了，惊慌失措冲到糙汉子们身边求救：“帮帮我啊！” 他们袖手旁观，毫不在乎地说：“我们可帮不了，谁让你开窗的。” 情急之下，万般无奈，只能向糙汉子求救，他们虽然不像什么好人，但看起来并不想要我的命，主要是扰乱我的生活，气气我。可这些超级变异大虫子，大怪物，来势汹汹，似乎要置我于死地！ 我踉踉跄跄地边往后退，边颤抖着问糙汉子们：“那我现在怎么办啊？？” 他们倒也不是那么无情，告诉我：“你房间不是有佛像和经书吗，现成的靠山你不用。” 对对对，这下提醒我了，立刻从客厅跑回房间，关上门。对着墙上贴的佛像求救：“佛菩萨，快救救我，有怪物要吃掉我！怎么办，我要死掉了，菩萨！”语无伦次，对着佛像一通哭喊。 话音刚落，景象突变，我身处一个十字路口，那些大蜘蛛大蜥蜴之类正在后面追我。一个僧人背对着我走在前面，手腕上戴着一串佛珠，我一看，这不是佛具店老板送我的星月菩提佛珠手串吗！怎么会在这位僧人手上？ 哪里还容我琢磨，变异怪越追越近，心想跟着这位僧人准没错，印象里僧人都有佛光普照嘛，鬼怪近不得身，何况，还有神秘老板送的神秘手串，定是有什么更深的因缘，跟在僧人后面走肯定安全。 僧人在路口处转了弯，我也紧跟在他身后转了弯，那些怪物没看到我向哪转的，没跟上来，我终于松了口气。 此时，僧人转过身，说了一句：“受惊了。” 看不清面貌和具体形象，其实也听不到声音，但是我能感觉到他在跟我说话，也知道说的什么，好像是心灵感应吧，还能感觉出他大概是中年人的状态，属于严肃而有力的那种类型，对了，类似严父。 我喘了喘气，歇了一下，回复道：“感谢师父救命之恩。这是怎么回事？” 僧人按住我的百会xue，说道：“无妨，这是你入门修行的魔障，必须经历的。那些怪物，凶性极大，要取你性命，看你的求道之心了，若是坚定，便无论如何都要不了你的命。只是，要磨一磨你的胆子了。至于那群不良习气的人，倒不会加害你性命，但免不了扰乱你的生活，给你增加些障碍。过去的业障啊，慢慢磨炼吧，平时多加小心，这个记得戴在身上。”僧人说着把佛珠手串摘下来递给了我。 我正好想起来，问道：“师父，这佛珠是一个佛具店老板送给我的，怎么在您这里呢？” 僧人道：“这啊，本来就是你的东西，是我让他给你的。好了，刚才已帮你安了神，回去吧。” 一翻身醒了，又是梦，天还没亮，不免还有些后怕，最近噩梦好多啊。伸手从枕头底下摸出佛珠手串戴在了手腕上，从佛具店回来就放在了枕头下面。刚才梦里的僧人说让我戴上，还是乖乖戴上吧。深呼吸了几次，平复了一下惊恐的情绪，继续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