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人生是什么？
当温明宣布散会，大家往外走，就再没什么议论声了。阳光穿过玻璃幕墙，将一点温暖照向有些发暗的办公区，工位上发出含混不清的键盘声，偶尔有人起身打电话，没有人关心发生了什么。 他们不过是大厂的一粒棋子，终日浑浑噩噩。梁乔明白不要指望他们拉自己一把，他们只有自己眼前的屏幕，周围哪怕是血流成河也不会关注。在这里每个人看似相互联结，却又都是孤岛。 不过，司图除外。 放下笔记本，梁乔没着急工作，而是叫他出来抽烟，和他讲了讲这件事，总结道：“这是想捧杀我呢。” “那怎么办？”司图担忧地问，跟着又骂了句脏话。 “我估计这项目预算百分百不够，或者说是少得可怜……”梁乔说。 “怎么说？” “要是真够，就说明公司很重视，也早就全体动员了，没咱们什么事。”梁乔若有所思，看看左右两侧，小声道：“温明才不会把这种出风头的机会给咱们，但我们可以想办法，把这件事变成机会。” “能吗？”司图问。 “当然。”梁乔话说得肯定。毕竟他从前世回来，不只见过很多经典案例，光是亲身参与的就数不清楚，可随后他又道：“有风险才有机会，可这只是目标之一，我们这次还有个目标。” “什么目标？” “把张婧装进来。”梁乔说：“这件事背后，就是她在背后使坏。” “你是说她和温明提的？”司图问。 “肯定的！她现在肯定还没放弃争这个部门经理的位置。” “必须搞掉她。”司图发狠的说。 “她既然能做总监的狗，迟早也能做我们的。狗是有共通性的，就是要驯。让她明白，谁才是真正的主人，她该听谁的话。” “你有办法了？”司图问。 梁乔抽完最后一口烟，捻灭它，平静地说道：“不急，先把她自尊打掉再说。” 他语罢，和司图回了各自的工位。 没一会儿温明发给一份预算的金额，果然如他所料，这个预算明显不够，甚至就算搞场小型活动，都有点玄乎。这等于把他策划的方案，砍掉了十分十九，不可能达到预期的效果。 可要求却是必须达标。 梁乔看着，给温明发了封邮件：“预算看过了，可以是可以，不过总监，我有几个要求，希望您能满足我。否则这么点钱，真的很难做。” “说。”温明回信，回的很简单。 “一、资金分配必须我说了算；二、分配工作必须我说了算。” 梁乔回应的简单，其实也就两件事财和人，这是项目中最重要的。拿到这两样，就拿到了主动权，再通过做事，慢慢建立自己在部门里的权威，建立在单位的威信。等温明反应过来，其实已经晚了。 只是温明会答应吗？ 一分钟两分钟……十分钟二十分钟……过去了，对方迟迟没回应。 梁乔懒得等这些，他按照自己的想法开始准备工作：首先凡是需要对外花钱谈合作的工作，全部给了张婧，但不给她预算。毕竟你能出主意捧杀我，我也能捧杀你嘛，这是相互的。 其次，对于活动部和数据分析部资源的分配上，他首先确保活动部。 毕竟一场颁奖晚会，晚会本身效果是至关重要的，这是要演给上层人物看的，不只是活动部自己露脸，对自己这个策划人也是有好处的。其余的内部沟通这些，梁乔准备自己担纲。 这些都做完了，就等温明的邮件了。 果然快下班的时候，邮件回过来了，只有一个字：好。 梁乔立刻开始行动：把分工列表发送给与之相关的所有人，又抄送给总监温明。 回头看看张婧正在那里化妆，用一个小镜子涂口红，然后又和别的同事聊起来，她看上一款香奈儿的手拎包，真是心情一片大好，准备今晚刷信用卡也要拿下来。 这个时候邮件弹窗了。 她不耐烦的说了一句：“真讨厌！”然后还是点开看了。 有很长时间，她都没动静，估计是在考虑什么，脸色越来越难看，猛地站起来。 回身怒不可遏瞪着梁乔，说道：“梁乔，你会不会分配资金啊？我这里要联系这么多业界人士，还有明星大腕，这些都是需要资金去运作的。你一分钱不给我，就让我去干？” “那不是有两万嘛。”梁乔满不在乎地回她。 “你搞笑吧？两万能干什么啊？” “……”梁乔不回应，欣赏着她从好心情，瞬间转变的过程。 张婧继续怒斥：“再说了，你有什么资格分配工作和钱，你是部门经理吗？还是总监？” “会上总监说了，让我统串。”梁乔不紧不慢。 “统串，能管钱和分配工作，简直可笑了！” 张婧被气得都笑了。 梁乔此时却不紧不慢，又跟着说道：“我在邮件里和温总监沟通了，这是他同意过的。而且我也抄送给了包括你在内的其他人。” “……” 这下轮到张婧说不出话来了，于是梁乔又问：“你是不是没仔细看我们的邮件。” 好半天她不说话。 众人看着他们，最后张婧说道：“我告诉你，梁乔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我不会接，我不会承担这个责任！” “可以的，没问题。”梁乔说话，语速不紧不慢：“你发邮件说明一下就可以了，就在我发的那个工作分配文档里面回我，我在文档里有备注项，给每个人留了拒绝的机会。” “在这里说不就得了，跑什么邮件里！” 张婧争辩起来。 梁乔毫不犹豫回她：“如果你不在邮件里拒绝，并且说出理由，我们就默认这件事是你接手的，出了事你要负责。”他说话，腔调依然平静。 张婧哑口，死死盯着梁乔。 “识时务者为俊杰”，她还是坐回到了座位上，用力地敲击键盘。虽然不是机械键盘，却打出机械键盘的巨大噪声。梁乔觉得她就要把公司的破烂键盘敲碎了。 很快邮件发过来了：“这是极为不合理的分配！两万块钱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任何一个明星，还有行业里的大咖，哪怕是一个个人都不可能低于这个数。我要求重新分配工作。”字里行间带着火气，还抄送了温明。 温明没回复。 梁乔看着内容，回道：“那我来负责这块吧。” 他早想负责这块的内容，目的就是要崭露头角，拿到业内外的资源。 接着又写道：“张经理的工作安排等我们商量过后再定。” 邮件很快发出去，抄送了所有人。 张婧立刻看出其中猫腻，立刻很愤怒地要求梁乔分配工作。 可梁乔却回邮件：“工作都已经分配满了，你准备让谁把工作给你。” 张婧没再回邮件，全程温明没在邮件里说话。 晚上回去的路上，司图诧异地问他：“你准备给她安排个什么工作？” “让她闲着。” “闲着？凭什么啊？”司图顿时不满。 梁乔解释道：“修理人有很多种，不一定非得捧杀。当她闲得发慌的时候，我再给她个有难度的事。让她把事做砸了，这会对她的自信心造成严重打击，她会觉得自己就是个废物，别人也会这样觉得。” “可是温明也没回邮件干涉啊？”司图不理解。 梁乔笑嘻嘻地回道：“他又不傻，怎么可能在邮件里干涉这种事。到时候出了问题，这些往来的内容，可就是把柄。” 他这么一说，司图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难怪你坚持让张婧发邮件。” “她以为自己是猎人。” “不过你也得小心点，毕竟她连着温明，陈灿的下场我们都看得到。” “你说得对！所以我们才要狠，要不择手段。” “不择手段？”司图惊诧地问。 梁乔看着他，知晓司图此时还没蜕变成前世那种失败的腹黑，于是说道：“人生不是长跑，人生是弱rou强食。不管我们愿不愿意承认，我们都在被现实围猎。不撕碎别人，那就撕碎自己，喂狼！喂虎！喂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