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年代3

    八路婶和我的奶奶关系特别好，两人常在一起聊家常，东家长西家短的都能聊一会儿，我最喜欢听奶奶讲她小时候的故事了。

    奶奶小时候是个童养媳，老家是南方的，家乡闹灾荒养不起了，那时候家里孩子多又是重男轻女的年代，就把女孩送给稍微条件好些的人家做童养媳，奶奶就是这样的命运，家里把她送给了一户姓曹的人家做童养媳，五岁多就给了人家，曹姓人家也是南方的，后来带着奶奶逃荒来到北方安了家，那时候曹姓人家条件还算是好的，但是曹老太婆不是个好相与的，我奶奶刚满七岁的时候就让我奶奶踩着板凳做饭，洗衣服，喂猪喂鸡的。奶奶说那时候小也吃不饱饭，也不让她吃饱饭，每天就是不停的干活，婆家的小姑子和她年纪相当，被裹了小脚，不能干活，为了她能多干活就没让她裹小脚，幸亏那个老婆婆自私了些奶奶才没有遭那个罪，小脚站都站不稳就别说干活了奶奶说曹姓老太婆每天没啥事就是挑她的错，天天叼着个大烟袋，屋里屋外的检查卫生，这摸摸那蹭蹭，只要手上有一点点灰，回手就会是一巴掌拍过去，所以奶奶小时候脸上几乎天天都是肿的，咱们想想啊，一个刚刚满七岁的孩子做事情能做到十全十美吗？不光打脸还偷摸的掐大腿内侧身上几乎没有好地方。奶奶说她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有一次做猪rou炖粉条的时候，有一块rou在盛放装盘的时候不小心掉到了锅台上，奶奶寻思老太婆有点洁癖，寻思老太婆会嫌脏就把那块rou放冷水里洗了洗放到了自己嘴里吃了，这一幕恰好被曹老太婆看见了，转身回屋坐在饭桌上等着，在奶奶把guntangguntang的菜端进屋里放到桌子上时，老太婆二话没说把一盘guntangguntang的菜全部扣在了奶奶的大腿上侧嘴里还咬牙切齿的说：“我让你偷吃，我让你偷吃！这回你吃个够吧！”奶奶当时害怕极了，腿上还剧痛，整个大腿上都是红肿的水泡，奶奶说当时又疼又害怕，还不敢反抗，害怕惹来一顿毒打，那个大她十来岁的男人就好像没看见没听见一样听之任之。七岁的孩子眼泪在眼圈打转不敢落，又没有人给请大夫看病，自此以后大腿上就留下了密密麻麻的像蚯蚓一样的疤痕。这是留疤的虐待，还有那没有留疤的虐打数不胜数，奶奶每次回忆后都是有很长的一段时间的沉默，也许那个时候的奶奶是恨她的爹娘的，也恨自己是个女孩子，更恨那个狠心的丈夫的漠视和曹老太婆的磋磨。

    奶奶在曹老太婆的磋磨和丈夫的看不起中逐渐长大，到了15岁的时候就是屋里屋外的一把手了，干活利索勤快，身上有了一把子力气曹老太婆也不太敢在奶奶的身上找优越感了，因为有一次奶奶握住了曹老太婆朝她挥舞的烟袋杆，烟袋杆子是铜做的，小时候没少往奶奶的身上招呼，小姑娘长大了，曹老太婆没有从奶奶的手里拽出去烟袋杆，她心里有点害怕了，因为那个被收折磨的童养媳长大了，有力气了。后来在奶奶三十六岁的时候才有了大伯，所以大伯姓曹，是奶奶改嫁的时候带来我们家的。是的奶奶那个丈夫不善劳作，曹老太婆死后他也没多久就死了，后来奶奶经人介绍嫁给了我的爷爷，带着大伯，多年不孕，可想而知奶奶多疼大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