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凤鸣斋
听风院。 柳怀丰看着醉倒的小八有些恼怒,只是叶言之还在旁边不好发作,便让何溯先带着小八去醒酒,等明日再找机会好好惩戒。 待两人离开后,柳怀丰看向站在门口的叶言之。 “从第一次见到你的画像开始。”叶言之知道柳怀丰想要问什么,“皮相会骗人,但是骨相不会。” “叶玄卫果真聪明。”柳怀丰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样,“你就不怕我让何溯杀了你。” “你是不会这么做的。”叶言之走进来坐在柳怀丰对面,“先前你让小八告诉我的事情,我都已经事无巨细的禀告给太子了。” “哦?”柳怀丰表现出惊讶的样子。 两人忽然笑了起来。 “你为何帮我?”柳怀丰此话一出气氛似乎有些紧张。 “我多年前去过岭南,在那边也有三五好友,只是不希望战事再起。”叶言之并没有将柳怀丰是女子的事情告诉任何人,回家后的这一年自己事事按照爷爷的想法来做,但每一次见到母亲时她支支吾吾的样子,总让她觉得哪里不对。 “那你希望我回岭南吗?”柳怀丰问。 “只是你不做损害烨国的事情,其他的我并不会阻拦。”叶言之回答。 微黄的烛火照在两人似笑非笑的脸上,也就在这夜的选择改变了叶言之的结局。 “明日可否让我出府一趟?”柳怀丰见她有些顾虑,“你可以与我同行。” “我考虑一下。”叶言之起身提着青冥剑准备回玄羽营,“时候不早了,殿下还是早些休息吧。” 叶言之离开后。 “殿下,需不需要我找个机会杀了她。”何溯将放在身后的手缓缓抽出,衣服夹层内藏着一柄匕首,作为太子护卫,他的身手绝不在叶言之之下。 “等明日以后再说,她死了对我们弊大于利。”柳怀丰知道自己身份还未泄露,“若是方辞再换一个人来,我们的处境或许就不妙了。” “围猎之事会不会是王爷要对您动手了?”何溯愁眉不展,从凉城来洛阳途中就一直不太平,“若是哪日……那朝中大臣一定会拥护他继位。” “有常将军在,父王定会安然无恙。”柳怀丰从怀中拿出一玉坠,血色玉石呈现出一颗红豆的形状,按照她说的,那个人只会在月初几日出现在洛阳城西的凤鸣斋 宰相府。 应呈一声不吭地跪在地上,后背被藤条抽打出几道血痕,地毯被侵染成黑色。 “都说了最近要收敛点。”应义清将手中的藤条放在桌上,随后用手帕擦去手上的血渍,“知道错了吗?” “知道……了……”应呈咬着牙回答,目光瞥向身侧那里整齐的放着四块白布,每张白布下都盖着一具尸体,正是在刺杀柳怀丰活行动中下来的四个刺客,地上的血大多是他们的。 “找到这些山清派的人应该费了些功夫吧。”应义清抬手示意侍卫楚黙将那些人的尸体抬出去,“派人给少爷疗伤,这段时间就在府上好好休息没有我的命令不能出房间。” 所有人离开后,应义清去了身后密室,楚黙的哥哥朔卫军统领楚然正穿着夜行服等候在此。他正准备行礼,却见应义清指了指一旁的座位。 “应呈这些年在北境情况如何?”应义清问。 “少爷做事勤勉,事事亲力亲为,北境的安稳也有少爷的功劳。”楚然实话实说。 “围猎之事让我很担心,好在朝会上太子尚未怀疑。”应义清长舒一口气,“听说应呈和方梧私交甚密,你为何不报?” “属下……”楚然起身跪在应义清面前。 “呈儿今年已经二十五岁有自己的想法也很正常,我年事已高以后应家还得靠他。”应义清一直以为自己离那个位置很近了,直到苏哲会洛阳他才知道烨国真正在背后cao纵的那个人,“将我们在北境的死士全部调回洛阳,必须在方忧驾崩前掌握朝中局势。” “主上放心,这些人实力远超禁卫,就算是二十年前所有的赤羽卫也是挡不住的。”楚然借着北境遥远又有职务便利,为应义清养了数百死士。 “太好了,只要加上秦奉从南境的数万兵力支援,我们便可一举拿下烨国。”应义清冷笑着举起桌上的酒碗,“事成之后你们楚家便是我朝一等功臣。” “我愿誓死追随主上!”楚然接过应义清手中的酒碗一饮而尽,似乎一切尽在掌握中,但他们忘了除了皇帝方忧与太子方辞,暗角中还有另一个人正在等待时机。 正午前。 “殿下,你们早些回来。”小八装扮成柳怀丰的样子躺在榻上。 “叶玄卫,你这易容手法真的不错。”柳怀丰看着眼前的小八就算是在照铜镜,而自己却变成了一个公子哥,“没想到叶家除了武学传承还有这些奇门之术。” “柳殿下过誉了。”叶言之自然不能说这些都是从隐楼学的,“保险起见我还需要在你脸上加一层。” “再加一层?”柳怀丰看了看铜镜中的自己。 “你凭着这张脸可走不出东宫。”叶言之提醒。 “原来如此。”柳怀丰点了点头,“可是我要装成谁的模样?” “放心吧,我已经安排好了。”叶言之一脸jian笑。 片刻后等柳怀丰再次出现时小八和何溯看到时愣住了。 “不好看吗?”柳怀丰看向铜镜,却见镜子里分明是一张上了年纪的中年男子,“此人是谁!” “我叶府侍卫——林海。”叶言之将青冥剑递到她手上,“来帮我提剑。” “怎么能让我家殿下提剑?”小八正准备下床却被何溯按住。 “你身高与殿下不符。” “何溯说的没错。”柳怀丰笑嘻嘻的拿过青冥剑,随后按照叶言之的描述压低声音,“小姐,我们是不是该出发了。” “林叔,我们出发。” 出了东宫后柳怀丰在没人的角落撕开一层面皮换了一身衣服变成公子哥,此时叶言之化作一个女子。 “你称呼我茆公子,我称呼你十妹可行?”柳怀丰还是头一次见到叶言之穿着长裙,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都可。”叶言之仔细检查了街上的行人确定没人跟踪后与柳怀丰来到了城西的凤鸣斋。 这凤鸣斋是卖字画的地方,这里汇集了洛阳才女的佳作,入门前店老板尤娘就注意到两人。 “看着公子与小姐面生,要不要由我介绍一下我们铺子的藏品?”尤娘小跑到两人面前随后指着店里。 “我与常小姐约好午时在此见面。”柳怀丰取出红豆腰坠。 尤娘将腰坠对着光仔细看了看上面的小字随后领着两人到了三人:“常小姐就等在尽头厢房中。” “常小姐……”叶言之皱起眉,不会柳怀丰等下要见的就是自己的师父应萱吧。 “十妹,你走快些。”柳怀丰回过头喊她。 “嗯。”叶言之越靠近厢房便觉得迫切,帘子掀开的那一刻,熟悉的目光向她投来。应萱虽然带着面纱,但她的模样叶言之太熟悉了。 “茆公子请坐。” 尤娘与应萱耳语了几句后退了出去。 “不知这位姑娘如何称呼?”应萱仔细打量着叶言之。 “十妹与我一同到了洛阳,放心不下便带在身边。”柳怀丰回答。 “既然是故人朋友,来找我所求何事?”应萱端起尚温的茶盏抿了一口。 “她生前赠我红豆腰坠,说无论何事都可以到洛阳的凤鸣斋找一位姓常的姑娘。”随后柳怀丰从怀中取出一只断箭,上面隐约沾着血渍。 应萱摩搓着手里的红豆腰坠,回忆起一个喜欢穿绿色长裙的女子,说,“你需要我做什么?” 一个时辰后。 两人离开厢房,找了一处无人的地方,叶言之重新将柳怀丰易容成林海的模样,随后两人避开路上行人返回东宫。 此时凤鸣斋厢房内。 应萱已经摘下面纱,而老板尤娘撕开了脸上的面皮,易容术下的那个人是江南门血案后一直跟在她身边的独孤雁。
“要不要我派人跟着。”独孤雁换了新的茶壶茶盏。 “不必了。”应萱拿起放在桌上的断箭,看样式应该出自岭南,但由于缺失箭羽部分并不能一下子找到出处。 “箭头的锻造工艺不像是普通作坊。”独孤雁在她一旁坐下。 “半年前岭南中箭身故有身份的女子,只有……”应萱今日才知道几年前遇到的女子身份,语气里透着可惜,“岭南琦玉公主。” 东宫。 叶言之与柳怀丰回来时,在侧门内迎面遇到两人,正是溪念和宫巳。 “言之,我们刚才去寻你才知道今日告了假,没想到在这见到了。”宫巳注意到叶言之身边的中年人,忽然眼神犀利,“这位是?” “我府上侍卫。”叶言之转身对柳怀丰说,“林叔,你先将东西送左营。” “是。”柳怀丰背着叶言之事先准备了几个包袱往离开了, “是围猎的事情,两个失踪的玄卫已经找到了,被关在玄羽营密牢内审讯。”溪念小声说,“统领怀疑还有内鬼,你值夜时务必小心。” “多谢。” 看着叶言之往玄羽营的方向去了,溪念和宫巳对视了片刻,似乎是达成了某种共识,随后出了东宫消失在了拐角。 听风院。 柳怀丰翻过院墙回到了房间内,此时榻上的小八已经睡着了。 “殿下回来了。”何溯拉了拉小八的耳朵,“快起来。” “殿下!”小八一个激灵从榻上跳起来。 “小心点,床要被你踩塌了。”何溯见状立马把小八拉了下来。 “可有人进过院子?”柳怀丰坐在桌前看着铜镜内林海的模样,随后抬起手缓缓撕开面皮,伴随着假发掉落,镜子里又恢复了自己的脸。 “还是和往常一样,几个宫女送来膳食,其他就没有了。”何溯回答。 “将场景复述我一遍,宫女的人数与衣着,还是膳食的情况。” 玄羽营,阁楼。 “林叔,将行李放到里面就行。”叶言之将林海带到房间,再确认两边玄卫不在房间后合上门。 “小姐,这次你有些鲁莽了。”林海压低声音,“家主知道了定会惩罚你。” 叶言之知道林海回去后定会将一切都告诉叶维,修改了部分关键。 “舞花楼……”林海脸色沉了下来,“那么应萱认出你了吗?” “应该没有,我已经易容成其他人的模样。”叶言之摇了摇头,此时阁楼外响起口哨声,这是左营集合的信号,“林叔,你先回去将这些事情汇报给爷爷吧。” 叶言之站在窗户边,透过虚掩着的缝隙看着林海离开了阁楼,随后取出藏在腰间的纸条,这是刚刚回来时溪念与她说话时塞进去的。 上面写着:“子时密牢。” 叶府,家主院。 林海将叶言之说的事情复述了一遍。此时屋内闷热,他已经汗流浃背,但叶维榻前放着几盆冰块加上有明晟在一旁摇动木质风车十分清爽。此时桌上放着一张洛阳舆图,舞花楼所在之处尤为显眼。 “禹儿反应很快。”叶维满意地点头,然后看向明晟,“不管应萱要做什么,你都要派人盯好。” “属下定不会让那柳怀丰威胁到我烨国。”明晟将命令写在纸条上,随后放出信鸽,此时林海已经离开。 “今日是七月初四了?”叶维问。 “是。”明晟继续摇着木风车。 “七月十五中元节的时候,皇上是否要去长安祭祀?”叶维将之前隐楼花固安与应萱秘密前往长安的消息联想到了一起,“通知叶岸小心戒备,若是遇到紧急情况可以调用我们留在长安的暗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