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小世界

    燕国，北境，大泽乡。

    清水郡大泽乡盛产美酒与腌鱼，今天是立秋不久，年满十六岁的赵禹今天来赶集，拿着半个月前打河里捉的鱼腌制好拿来卖，大泽乡腌鱼，味道辣而不燥，带着鱼香而且鱼好，哪怕是在清水郡也极其出名。

    赶集的地方是在大泽乡上游一点的渔湾街，一大早就有人来此地摆摊，卖菜的，卖猪rou的，卖米粮的，地方不大东西不少。

    赵禹今天生意不好，对面也有一个卖腌鱼的，还是个姑娘长的秀气虽然有点黑声音好听，路过的只要是个男人都会看一看，不是有什么歪心思，就是想听一听姑娘的叫卖声总归是比来这边看着他这个黑小子。

    等到太阳快打道回府的时候，少年才把东西收起来，天黑了准备回家，虽然没挣多少，但是比没有强，这个时候远处有一个中年男人在墙角仔细打量着他，眼神平静。

    “看起来似乎你的生意不太好啊。”男人语气没有嘲讽也是很平淡。

    赵禹不知所措，听不太懂所以就只是看着男人。

    男人笑了笑忘记了此地是一方与世隔绝的小世界，换了一种口音开口：“看起来你的生意似乎不太好啊。”

    这回少年听懂了，点了点头。

    有些木讷寡言，男人心里想到，不过也只是摇了摇头，看了一眼少年也没下文就离开了。

    赵禹没有看他也走了。

    少年沿着乡间土路，路边都是高过人膝盖的杂草，远远的在夕阳下少年看见自己隔壁教书多年的老学究，少年便提着手里的坛子走了过去。

    “孟先生，看啥呢？”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没看什么，就是出来走走趁着还有点力气，不至于走不动路要多出去走走，人生在世多走一点终归是好的，哟看你手里还有这么几坛子，今天看来没少挣。”老人笑着。

    少年摸了摸头腼腆的笑着也没开口，不知为何在少年心里这个老学究总是有一股子让人敬畏的感觉，少年每次见到老人都会变得规矩一些。

    “天色不早了，赶紧回去吧。”

    少年点了点头就走了。

    少年走后老人看着远处，目光深邃，他缓缓叹了一口气“大道大道，何谓大道，不过是人行心安，不求登高也绝非向下，够人行走无事便好，天地有变高处之人躲躲闪闪，那么谁来照顾脚下生灵，大梦谁先觉？我看还是不觉才好。”

    少年家在大泽乡巷，石榴巷，巷子路口第三家，是栋瓦房，墙壁是黄泥，门有些破，不旧，很干净应该是主人家经常打扫的缘故，墙上晒着山里采摘的蘑菇，蕨菜，也不怕有人偷山上有的是这玩意。

    少年提着坛子进家，里面有一个小院子，旁边墙角种有一棵树，从来不长叶，光秃秃的，不过没死，这树还是少年爹娘留下的，不过走的早也没给少年留下几样像样的物件。

    屋子不大不过也够一家子人住的，突然屋子里传来一个女声：“你回来了，今天生意咋样？”

    然后只见从屋子里走出来一个姑娘，穿着蓝色长袍，背上还背着把剑，一双眼睛灵动有神，面若幽兰。

    少年点了点头然后开口：“今天卖鱼，看见有一个奇怪的男人一直盯着我，你说我们这里是一处小世界，那个人会不会跟你一样也是外面来的？”

    少女眉毛邹着，摸着左手上的铃铛，思考片刻说道：“多半是了，整个天下，你们这里以前是一处小世界当然现在也是，只不过跟以前不一样，据说此地来历久远，你们这些在这里看起来土生土长的人其实也是外来户，至于为何来此地具体原因我不清楚，不过这个小世界一直是你们这些凡人在这里居住，所以此地灵气浓郁，并且凡人不懂什么天材地宝，此地即将浮出水面，那么山上的那些仙家肯定要来试一试能不能捞到手几件宝贝。”

    少年听完还是点了点头。

    少女笑了笑：“听得懂什么是天材地宝嘛！”

    少年摇摇头：“听不懂但是感觉跟隔壁孟先生说的什么价值连城应该是一个意思。”

    少女不想打趣眼前少年便说：“在你这里是借住，等离开这里之前，我呢也会给你一些好处，放心只多不少。”

    少年这次没有点头，而是开心的笑了笑。

    “要一起吃饭不？”少年善意的问道。

    少女摇摇头，山上人，修道者，餐霞饮瀣，远离人间，说起来上次吃人间的五谷杂粮连她自己都记不清了。

    大泽乡，分三条住街跟十几条巷子，家家户户目前都有水沟，不过当地都称为水脉，最后这些水脉去向是在南边龙王庙哪里。

    黄昏时有一个男人站在龙王庙旁边的柳树下面看着家家户户的水沟流水到这里，男人身材高大，双眼里若是仔细看仿佛有一对竖瞳，他负手而立，看着这坐以远古龙尸为形，玄武为神的小世间笑了笑，不过笑容多是一种嘲讽跟轻蔑。

    “孟先生，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我这蛟龙之属以前是很讨厌这句话的，太绝对而且还是你们读书人说的，就更讨厌了，不过有一说一读书人嘴皮子还是挺厉害的，以前是现在也是。”老人说完似乎很高兴哈哈大笑，不远处此地的老学究缓缓走了过来。

    “天道好轮回嘛，但是也不要忘了，初一见十五，谁也别笑谁。”

    男人讥笑：“如今人族人心如烂泥，你们儒家也好，道教也罢，还有佛门，都说三教学问为这个世道走出了一条平稳的路，看起来似乎没有登高，也没有向下，可是在我看来，人心起伏不定，你们又怎么能让人们保持在一条路上不走偏，不过是你们选的路长一点罢了，还不如远古时代，生灵都有大自由，强者为尊，弱者为奴，天生地养，各凭本事，那会像现在这样人心烂泥世道沉沦？”

    老学究抬了抬眼皮仔细看着远方：“如果我们做的不够好那么肯定有人可以做的更好，这个人可以不是我们儒家，也可以不是道教，佛门而是我们所有人。”

    高大男人顺着老学究的目光看着远方：“倘若所有人都是这般呢？”

    老学究没有开口心里却有了言语，那就不是世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