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三章 魇着
灵芝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不住口地哀求：“夫人饶命，夫人饶命。” 林夫人指着她新旧伤痕交加的背脊恨声道：“那个孽障给你打的？” “夫人不要再问了，不要再问了。”灵芝不敢去想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小姐不会把她往死里打，因为那样她就不能伺候小姐了，可也绝对不会让她好过，这些伤打在身上，每每让她觉得生不如死。 “说！”林夫人指着灵芝厉声道。 灵芝咬着唇眼泪汪汪的看着林夫人，说还是不说？她一咬牙，看着不远处的柱子，猛然挣脱压着她的婆子冲着柱子撞过去。 奶娘眼疾手快地去抓，却只是拉住她的衣裳缓了一缓。 “嘭！” 林夫人眼睁睁看着灵芝撞上柱子，额头上血流如注，她一叠声的喊：“来人！叫大夫！” 丫头婆子们一通忙乱，林夫人看着灵芝被抬走，捂着心口道：“这个孽障！你去打听一下，她到底都做过些什么！” 奶娘领命下去，马不停蹄地去到家庙带了庙祝回来。 林夫人屏退下人，只留奶娘一人伺候，站在庙祝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女儿在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做过什么！” 庙祝呵呵笑道：“没什么，我把小姐照顾的很好啊。” “照顾的很好？”林夫人厉声道：“照顾的好能变得这么暴戾！” 庙祝看林夫人一眼，不明白道：“小姐一直挺好的呀。呆在庙里一直乖乖地抄写佛经。” 林夫人眸光一沉，冷笑道：“你打量我不知道呢？她老老实实的灵芝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庙祝一听，诚惶诚恐的跪下战战兢兢道：“回，回，夫人的话，灵芝，灵芝的伤是庙里的姨娘们打的。小姐是个姑娘家，不好管这些事，奴婢是个下人，又不敢管，奴婢让灵芝姑娘受委屈了，您罚奴婢吧！” 林夫人一言不发的看着庙祝，直看的庙祝心肝儿发颤：“恩？” 从鼻音里发出一丝声音吓得庙祝噗通一声趴在地上，道：“奴婢，奴婢不敢说谎。” “谅你也不敢！”林夫人一摆手，道：“下去吧。” “是是是。”庙祝爬起来往外退，退到一半，强撑着笑脸对林夫人道：“夫人，您看这个月的份例……” 林夫人冷哼一声，虽厌恶她要银子的样子，心头却真的是着实松了口气，她摆摆手让奶娘去拿银子，又不放心地去看灵芝。 灵芝在鬼门关上转了一圈儿，心中更是戚戚然，她看着寒着脸的夫人蜷缩在被子里不敢吭声。 林夫人仔细盯着灵芝，缓缓开口道：“你这孩子，在那庙里受了委屈也不说，他们虽然是姨娘，是长辈，可到底是被撵出去的，说好听点是长辈，说难听点儿，你比他们都尊贵，有什么不敢还手不敢吭声的？” 灵芝闻言倏然瞪大眼睛看着林夫人，忙不迭的点头道：“奴婢，奴婢省的了。只是庙里的姨娘们即便不是长辈也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疯掉了，他们根本不讲道理的！有时候便是连小姐也遭到他们的毒手。夫人！他们太可怕了！” 林夫人早年因为一些事情到过家庙里去，那里的人着实不可理喻。自己将女儿扔过去不过是吓吓她罢了，这个灵芝也是林家的家生子，一直没吃过什么苦头见过什么世面，骤然过去被这些疯女人吓到了也是常事。 自己倒是错怪女儿了，还以为灵芝身上的伤是女儿所致。 林夫人叹口气，吩咐下人好生照料灵芝，起身去见宝贝闺女。 庙祝从林家出来，怀里揣着奶娘给的一百两银子，这银子是林家每个月拨给庙里的用度，能克扣下多少银两自不必说，她摸摸手腕上绞金丝钳宝镯子，这才是真正值钱的，林家小姐可真是大手笔，倒也真真是个狠得下心的。 还是自己的床舒服，林小姐蜷缩在被子里，慵懒地闭上眼。 “小姐，夫人来了。”静儿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对林小姐道。 林小姐惬意的表情倏然一收可怜巴巴的抖着身子缩在被子里。 静儿赶紧配合地一叠声的唤道：“小姐，小姐您怎么了？” 林小姐闭着双眼挥舞着双手凄厉地叫：“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母亲！快来救我！母亲！” 林夫人进门就瞧见女儿这般苦苦挣扎的模样，仅剩一点点怪责的心也飞了，三两步扑到床边拉开静儿一把搂住闺女：“乖女儿，母亲在，母亲在，不要怕。” “母亲……”林小姐悠悠醒转，不敢置信地看着林夫人，抬头看看熟悉的床帐，摸摸柔软的被子抱着林夫人泣不成声：“母亲，女儿真的回来了？” “回来了，回来了。”林夫人悔恨莫及，拍着闺女的背柔声道：“都是母亲不好，让你去那种地方。乖，不怕，不怕了。” 林小姐在林夫人怀里猛摇头，颤抖着道：“是女儿不好，累的母亲担心了，母亲放心，女儿再也不会了。” 女儿一夕之间懂事了，林夫人又是欣慰又是心疼又是自责，那么激进的手段逼迫女儿成长，到底是对还是错？ 静儿看眼林小姐，上前低声道：“夫人，小姐回来歇下后一直没睡好，您今晚是不是陪陪小姐？奴婢担心小姐是魇着了。” 林夫人闻言忙道：“快去我房里把观音像请过来，再让人把被褥给我抱过来，我在这里配你几天。” 林小姐眼底闪过一抹得色，她把头埋在林夫人怀里轻声道：“累的母亲多费心了。” “是母亲不好。”林夫人叹口气，抱着闺女舍不得撒手。 林小姐眸光微冷，家庙的日子是不好过，却让她学会许多，最起码学会了隐忍。在哪个庙里都是疯婆子，但凡有些姿色的女子都会被人欺凌。 若是软弱一些，就会立马被人啃的骨头都不剩，只有强硬起来才会让人畏惧。 但是太出风头也会被人打压，小小的家庙，一群疯女人，之间的勾心斗角真真不比宅门里的争斗少。家庙里没男人，不必为了争宠而斗，那些女人，纯粹就是寂寞。 可自己呢？ 一个千金小姐，去跟一群翻了错的妾室姨娘为伍，凭什么！ 顾贞贞！ 今日我所承受的，来日你要百倍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