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零九章 黑船
有水军的官船在前面开路,不管有靠山的水匪还是没靠山的一缕都缩了头,跟在官船后面的船只借着这股便利一路太平地到了天津港。 白坤站在码头数着口袋里的银子抱怨:“说什么这一路水匪山匪多,不太平,这不是一路风平浪静的吗?还收我们这许多银子!” 负责收钱的小厮撇他一眼,道:“你去打听打听,现在走陆路到京城都要十两银子了,走水路客船每人也要三两银子。我们这商船顺路搭了你们要你们三个人一共才三两银子还算多?” 白坤捻了一颗银角子颠了又颠,又扔回去重新拿出一个颠几下扔到小厮手里:“不用找了。人客船都到京城的,你这只到天津港,这么晚了我们还要住店,浪费的银子也足够做客船了。” 小厮嗤笑一声,懒得跟他多费唇舌,然而银子一入手,他便知不对,眼疾手快地拉住疾步欲走的白坤,冷笑道:“这位客人,您给的银子不对数吧?” 小厮的声音可是不小,这艘船上搭船的也不止他们几个,其余众人也纷纷看了过来,码头上的脚夫,行人也张望过来。 白坤顿时慌了神,结结巴巴道:“怎么,怎么会不对的!我这明明就是三两银子!” 小厮伸手入怀掏出小称,不屑地把银子丢上去,金灿灿的小秤砣在秤杆上滑动,挪到快三两的时候停下,他冷笑道:“你这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来来来,让大家瞧瞧,三两银子,你只给了二两八钱,是几个意思?” 同船的人纷纷指责白坤道:“人家这商船收的是便宜了,你还少给人银子,人赚钱也不容易,没你这样的。” “就是,我们素日里进京,哪次不是提心吊胆?这次一路太平,漫说一个人只一两银子就是多给一些也没人说二话,你还少给。” …… 近几年世道比较乱,路费涨得快,物价自然也涨得比较快,一般人没事儿便极少出门,出门多的大都是行商,因而常来常往的对路费的价格也心知肚明,自己一直都掏高价,凭什么你来了就要少给钱?一个的把白坤挤兑的面红耳赤。 白詹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他沉着脸抢过白坤手里的荷包,摸出一锭银子看也不看塞给小厮,拽着白坤就走:“丢人现眼的东西!” “爹!那是五两银子!”白坤看的清清楚楚,心疼万分地一边叫一边跳着脚去小厮手里抢钱。 小厮怎肯给他?揣着银子转身就跑。 白詹抱住拔腿欲追的白坤,吼道:“还嫌不够丢人吗?” 李氏可容不得别人动自己的银子,扔了包袱追上小厮手就往他怀里伸:“把银子还我们!还我们!” 白詹拦得住白坤拦不住李氏,急的直跳脚:“你给我回来!我们理亏,你还敢强词夺理了?” 李氏不依不挠地嚎哭起来:“那是我儿子辛辛苦苦赚的银子!我大儿子的卖命钱啊!他为国捐躯,你们就这么糟蹋他卖命的银子啊!” 小厮也是不甘示弱地吼:“抢钱啦!抢钱啦!搭船不给钱还抢钱啦!” 这艘商船常年来往在运河上,在这码头也算有几分人脉,他吼起来不光自家的船员过来搭把手,连帮忙运货的脚夫也上来拉车。 李氏眼瞅着打不过,又拿不回银子,索性闷头往小厮身上撞口里大喊道:“打人啦!打死人啦!救命啊!黑心船家要打死人啦!” 白詹看着越来越闹得不像话,脑子一阵阵发蒙,他一生为人刚正,教出的大儿子温雅正气为国捐躯,这小儿子居然这样!居然这样! 白詹伸手指着李氏,头一晕眼前发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白坤察觉抱着自己的胳膊松了,用力挣开白詹的手冲上去帮李氏,却听有人惊呼道:“有人昏倒了!” 白坤百忙之中回头看去,倒下去的不是自己的父亲是谁?他犹豫了下,瞅准一人腰间荷包使劲儿拽下来揣怀里,拉住李氏往回跑,一边跑一边嚎哭道:“爹!爹!你怎么了?快来人啊!出人命了!黑心船打死人了!” 周敏慧从驻地出来,带了一干手下四处乱转,来到码头前听到这一声呼喊,面色一变,提剑跃上船拦住了追赶白坤的诸人,冷声道:“住手!光天化日之下如此行事,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雪亮的剑尖在夕阳下熠熠发光,小厮倒抽口凉气抬头看向周敏慧,机灵灵打个冷战再也不敢多话,任由周敏慧将人给带走了。 行商的哪家不夹带点儿私货?目下又正逢乱世,世道乱的很,官府那边治理盗匪都忙不过来,谁有空理会商人?由此爆发了走私私盐以及军火的行当。 要做军火得有门路,私盐却是简单的多,但凡有些银子就可以行事了,小厮跟着东家日久,自然知道这艘船上大多都是什么货,他更是认得定南王身边大名鼎鼎的独女周敏慧,因而更加不敢吭声。 白詹头晕脑胀地醒来,瞧见眼前华丽的帐幔就怔住了,他转头看向依着床柱睡着的白坤,抬手推他:“坤儿,醒醒。” 白坤守在白詹床前一夜,刚刚迷瞪着,听到动静睁开眼迷迷糊糊地道:“啊,这里啊,是定南王府别院。” 定南王府? 白詹一惊,翻身坐起看着富丽堂皇的屋子,结结巴巴道:“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白坤这会儿也醒了,记得大夫的叮嘱,忙将一直温着的药端过来,道:“爹,您先把药喝了,我慢慢给您说。” 白詹接过药一口喝下,用清水漱了口,倒在枕头上看着白坤道:“好了,说吧。” 白坤道:“昨儿个您忽然晕过去,可把我们给吓坏了,幸亏定南王加的小姐去码头巡视,救了我们,看我们几个外地人,您又晕倒了,我娘身上又全都是伤,怜悯我们就把我们带回了别院。还给您请了大夫诊治。爹,大夫说了,您是急怒攻心没有大碍,不过日后可不能这样了。” 白詹瞪他一眼,斥道:“我急怒攻心还不是你们娘俩给闹的?对了,你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