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黑暗之物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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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海中不断的回忆着游戏里的情况，穆宁启动了探知术。 所谓的预言游戏，是冥土灵界最近开发出来的新项目。 为了能给出征异世界的救世主们，提供最优质的咨询服务。 神界中主打预言公司，早在几千年前就开启了内卷模式，从简单的文字预言，到观影式预言，最后演变成现在的游戏型预言。 自从来自蓝星的逝者变多以后，很多新奇的观念也被带到冥土来。 鉴于简单的文字预言不利于任务完成，观影式预言虽然有助于派遣人员完成任务，成本却太高。于是，神明们依照蓝星死者的建议，通过法术模拟，研发出了游戏式预言，通过消耗海量的预言之力，完美还原世界毁灭的进程。 这种依照预言打造的游戏世界，既可以给派遣人员提供大量的信息，又可以拿来赚取玩家们的信仰货币，以此还能拓展周边业务什么的…… 总之，前景十分广阔。 诸神们非常看好这个项目。 当然了，能够被选定为游戏模板的，肯定不是简单的救世任务。 只有被认定为不可能被拯救，但又能获取超大量信仰的世界，才会被制作成预言游戏。 简而言之，都是最高难度的SSS级救世任务。 穆宁的上神克丽丝极为关注的世界，《黑暗复兴》便是其中之一。 这个世界之中，存在着拓展克丽丝权柄和神国的可能。 “触角探知术拓展失败。” 在游戏中，每一位帝国护卫穿着的护卫铠甲内侧，都会有一个小巧的钟表，表盘之中，有镶嵌着一块浅蓝色尖牙的指针，指针会不停地旋转，直到指向距离主人最近的邪物。 散发着碧蓝色光亮的牙齿，是喜欢附着到其他怪物身上的咆哮凶灵，掉落的遗物。 它被镶嵌在钟表之中，作为指引星盘使用。 但现在并没有这种便利物件，穆宁只能寄希望于自己多年来积累的能力。 “触角探知术修复……再次启动……拓展成功。” 刹那！ 无数的不可视触角延展向远方！ 就像穆宁所料想的那样，在探知术带来的特殊视野中，他感知到深海之中隐匿的巨大能量团块，那些奇形怪状的恐怖异兽们，正蓄势待发，即将登入大陆！ “这些不请自来的客人，还真是准时啊……” 穆宁不快的感慨一声，便将暗灵遣散。 他再一次望着这熟悉的黄金海岸，被海水冲刷的圆润的鹅卵石静静躺在脚边，沙拉拉的潮水声，海鸥的轻快的啼叫声，黄昏斜阳的微芒拂过面庞，温和濡湿的海风将带着咸味的空气吹来，穆宁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的吐出，让内心中繁杂的思绪平复下来。 如果穿梭时空时，世界线被调整正确的话，那么，一切都会按照资料片的第一章展示的那样，距离黑潮袭卷黄金海岸，只余下四个小时的时间！ 留给穆宁的时间一点也不多！ 当初在探索第一个资料片的时候，有数不清的玩家蹲守在沙滩上进行抢怪的举动，但如今物是人非，穆宁自己可没有信心能在一群怪物之中杀个来回，尤其是在血rou之躯刚刚构筑的虚弱时刻。 他必须从零开始强化这具躯壳。 突然的，穆宁猛地抬起头，看着远处的海天一线。 斜阳正在落下，浪潮的声音陡然之间开始改变，在哗啦啦的水流声之中，混杂进了一丝压抑的呼号。 被压抑的嚎叫声，就仿佛从九幽之中攀爬出来的受刑者，哭喊着，发出尖锐而刺耳的绝望之音，让人能将隔夜饭都吐出来的眩晕感一同涌现。 耳边的嗡鸣声，回荡在脑颅之中的魔音。 穆宁很熟悉，这是尖啸女妖发出来的声音，他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听到…… 来了！ 来得可真快！ 时间就像沙漏中不断流失的细沙，从深海之中来临的访客正顺着琉克西雅洋流靠近这里！ 这一次，没有任何人能阻住它们。 无穷无尽的怪物就车轮一样将这个螳臂当车的帝国碾碎，从东向西一路推进，直至将整个世界封禁在博索米高原的冰封之巅上，让残存的人类只能围着篝火，在破烂的书卷中寻找昔日的辉煌。 这就是本应当会出现的未来。 哗啦！ 浪潮的回声让穆宁回过头，他深深的看了一眼翻卷着白浪的碧海蓝天，鬼哭的声音宛如呜咽的笛声开始萦绕在这金黄的沙滩之上。 黑潮将会侵袭整片天空，仅仅想要活下去，就要拼尽全力。 而他的目标，更在活命之上！ 穆宁迈开步子，握住自己的腰包。 首先，他所携带红色的药水瓶子效力比新手自带的恢复药水还要强，在游戏中，药水能够瞬间恢复一定血量，而绷带则是能够在一段时间之内缓慢恢复生命值，但在现实里不同，穆宁从上个世界带来的龙血药剂，有着rou白骨的强大治愈效果。 按照预言游戏展现的世界信息，药品这种东西的价值在哪里都非常高，穆宁明白，这东西未来会派上大用场。 当然，这里已经变成了现实世界，游戏之中的经验已经不能拿来做判断，至少，现实里可没有什么打怪会爆金币药水的说法，打怪除了会掉落怪物rou块和溅一地血以外什么都不会发生。 穆宁将腰包合上，扯了扯自己的领口。 好在是，穆宁作已经从预言游戏中得到了足够的信息，不至于像是个新手一样如无头苍蝇般乱撞。 从这一片繁杂荒芜之中寻找到最初始的由头，并不是多么困难的事情。 仅仅在二十分钟后，穆宁就在沙滩西北方向的礁石上，找到了那位满脸沧桑的老渔夫。他就像顽石一样盘踞在那里，蹲在布满蛤蜊和海爬虫的礁石上，抽着旱烟叶。在他宛如刀削般的深深皱纹之间，隐藏着难以寻味的麻木和苦涩。曾经与暴风雨和海怪搏斗的他，如今同样被生活沉重的压力压弯了脊梁，时间改变了他的发色，也消磨了他的斗志，他佝偻着身子，出神的望着远洋。 这是一位名字叫做哈里的老渔夫，是这个游戏第一个发布任务的npc，也是黑潮来袭的第一位遇难者。 而即便时空不同，这一位老渔夫也在这里，等候着属于他的宿命。 当穆宁一步一步的靠近哈里渔夫，望着远洋的老人才将呆滞的将头颅转向穆宁。 老人熟悉的面容让穆宁微微有些安心，尽管预言游戏是虚幻的，但眼前这一切却是真实的。不得不说，以游戏的方式进行模拟确实有独到之处，那些凝聚着玩家们心血的攻略和装备技能等等的资源，都将被他一览无遗，而最关键的剧情背景也是如此……这就像是拿着攻略去打游戏一样，虽然将世界从毁灭的边沿上拉回来很难，但只要一步一步的规划好，可能性还是有的。 在心里规划着未来行动方案的穆宁稍稍提高了声音，让这个耳朵不太好用的老渔夫能够听的清楚自己的话语。 “老人家，您在这里做什么？您看起来有些烦恼，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吗？” 穆宁一字不漏的述说着已经重复了几十次的言语，这是一个可以重复接去的任务，穆宁刷这个任务几乎是要刷吐了，所以这句话说起来，也近乎本能一般的迅速而流利。 当初在新手时期，这个老渔夫为玩家们提供了无数的初级恢复食材——硬的能当武器的咸鱼干。 而这些能齁死人的咸鱼干，在不远处的路西莫斯村落中能换来最初的资金，虽然穆宁对咸鱼干没有什么兴趣，但如今没有游戏中的背包和武器，初始资金，对他来讲可是相当重要的东西。 哈里老渔夫就像游戏中的那样，在听完穆宁的问话之后，张开嘴，将浑浊的眼睛看向穆宁，而穆宁，也做好了听他那又臭又长的故事。 但…… 半晌，老渔夫张着嘴，他的眼睛在穆宁身上仔细的打量，迟迟没有言语。 穆宁看着面色正变得有些畏惧的哈里渔夫，心生戒备，按照正常的情况，这个老渔夫应该絮絮叨叨的的讲起他的小孙子。为了孙子的生日礼物，老人想要寻找写新奇的小玩意儿给他。只不过，在穆宁询问声落下后，老人一脸畏畏缩缩的从礁石上爬下来，恭恭敬敬的占到了穆宁面前，这和记忆中完全不同的举动和情景，让穆宁戒备起来。 看来现实和游戏还是有很大差别。 “尊敬的大人。”鬓角斑白的哈里弯下腰，佝偻着的身子显得更加的矮小，这个被债务与重税压迫着的老人用低沉的声音，缓慢而又颤抖的继续说起来，“思底·哈里向尊贵的您致敬，劳烦您的垂目，但我……” 看到老渔夫这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穆宁微微眯起了眼睛。 垂目？ 穆宁看着哈里的模样，稍一思索之前哈里打量自己穿着的模样，一瞬间便理解了哈里这幅做派的缘由。 这一身家居便装的服饰让哈里产生了误会！ 哈里居然把他当成贵族了？ 一时间，穆宁的脸色变得微妙起来。 “……” 突发的改变让穆宁顿了一下，如今这里并非是游戏，哈里老渔夫更不可能像魔术师一样，从半空中变出能把人熏死的大堆鱼干来，甚至他还会根据穆宁的装束来做出新的回应…… 意识到自己问题的穆宁立刻调整自己的表情。 他撇了撇嘴角，脸色变得严肃而冷漠，而偷偷瞄着他的哈里看到穆宁脸色的变化，畏惧的向后退了小半步。 已经活过了半个世纪的哈里，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的，就辨别出来穆宁身上的这一套服饰意味着什么。 雄狮纹章，如此精美的雄狮纹章，在菲力德利帝国哪怕是小孩子也能认出来。 在成为一名渔夫之前，思底·哈里曾经是一位随船四处行动的水手，而这种身着面料精致，还有着狮子图案的衣物，面孔白净的贵族少爷。 绝对是皇家卫队的子弟。 他曾在码头遥遥看过皇家护卫，押送罪人雪尔森三世前往刑场的一幕。 那在阳光下闪耀的狮子徽章，飞扬的血色披风和断头飞溅而出的鲜血。 那浑身战栗的感觉，思底至今都无法忘记。 只有最尊贵的皇家卫队，才能使用狮子纹章！ 想到这，哈里的脸上不禁沁出细汗，这等大人物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这里，难道是在执行什么任务？ 会不会被灭口？ 一时间心情复杂的哈里，右手食指和中指轻轻的拧在一起，暗暗的对琉克母神祈祷着，祈祷这一位强大但又诡异的贵族，不要太过于为难他。 “请问，大人您是有什么事情要我去做吗？” 只是，任哈里想破脑袋，他也不明白穆宁为什么会对他说出一番莫名其妙的话来。 高高在上的贵族老爷，怎么会对他这样的下人温声细语？ 开什么玩笑呢。 哈里确实需要一个人来帮他寻找这里的七彩贝壳，但去寻找贝壳这种低级的体力活，绝无可能让这种大人物去做。 无法理解穆宁想法的哈里，最终选择了下跪闭嘴。 “……” 相较于默然不语的哈里，穆宁则是眼神闪烁的看着他，心下仔细的计较着得失。 如今并不是什么尊老爱幼的和平时代，更不是什么法度完善的后世，每个人都将在倾覆世界的宏大危难之中，宛如虫豸一般的拼命挣扎。 眼前这个即将葬身在黑潮之中的贪婪老人，也难逃死亡的命运。 转念之间，穆宁锐利的视线盯住哈里的鼻梁。 “我听说沙金岸边有一种七彩贝壳，那是能给人带来好运的神奇饰品，研磨之后也是勾画炼金法阵的良好材料……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 “我没……不，我听说过大人，但我并不能肯定。”哈里刚准备推诿几句，但当他看到穆宁的表情时，不禁打了个哆嗦，虽然穆宁身上没有佩戴华丽而强大的魔法武器，但仅仅凭借他身上价值不菲的狮纹贵族服，哈里就知道眼前这个看起来年轻的家伙，绝对也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我听穆尔说，他前些日子打渔的时候，在这片沙滩上仿佛能看见了七彩贝壳，所以我就来碰碰运气。” 穆宁沉默了一下，然后故作深意的看了哈里一样，轻轻的背过手。 哈里老渔夫作为新手指引的第一人，能从他身上获取的资源自然是相当有限，但有一件东西必须得到…… “哈里，不要和我耍滑头了，欺骗一位贵族是要上绞刑架的。你确实在这里看见过七彩贝壳，而且，就是在昨夜火神星亮起的时候，对吧？”穆宁眉毛一挑，装作很不满的样子，看向一脸苦涩的哈里。 很显然，哈里模棱两可的说法是在敷衍穆宁，在哈里的视角中，如果这个时候找到了七彩贝壳，绝对是会被穆宁抢走。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什么，我对七彩贝壳那种炼金材料没有兴趣。”穆宁直截了当的抛出了自己的说法，心下冷笑两声，这种素材在黑潮之后因为紧俏确实是很昂贵，但如今这种被归类于中级炼金材料的素材，算不上什么贵重之物，“今天上午，你应该在海滩上找到一会紫色水晶，那是我的东西。” 听到穆宁的声音落下，哈里的面色登时一变。 “……是，是，大人。” 哈里顿时冷汗涔涔，早上来这里寻找七彩贝壳的时候，他确实找到了一个材质浑浊的紫石头，但这种暗沉不透光的石头，绝对不是什么拿得上台面的事物，价值更是少得可怜。哈里本来就是捡回去换两个面包钱，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哈里就从口袋里将穆宁所说的紫水晶掏了出来，恭敬的将这枚暗紫色的晶体呈现在穆宁的眼前，当看到实物之后，穆宁在心理暗暗的松了口气，虽然很多东西发生了改变，但老渔夫身上的隐藏任务还是成功拿到了。 这枚开启威尔地堡的钥匙，顺利的拿到手了。 看着哈里畏惧的模样，穆宁将水晶收起来之后，姑且提醒了他一句。 “今天满潮之后不适合待在海边，尽量远离这里，越远越好……言尽于此了。” 穆宁说完之后，没有任何犹豫的转身离开，如果一切都是按照剧情的展开，哈里便会在数小时之后死在海怪的利爪之下，如今提醒一句后，穆宁也不再多关注于这个将死的贪婪之人。而且，比起和哈里扯皮，有更加重要的事情需要穆宁去解决，他低下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不得不说，这一身绣着狮子的家居便服，真的是很普通了。 但这些土著们却不这么想。 “刚刚和哈里交谈的时候，语言应该是正统的菲力德利语，也就是说语言不是问题吗……”穆宁一遍快速的撅断茄果树的树枝，一遍思索着之前交流带来的讯息，既然语言不是问题，那就好说多了，接下里就是服饰。 冒充贵族会惹来大麻烦。 很快，乳白色的茄果树树液便浸染了穆宁的居家服。 将那狮子图案尽数覆盖…… 斜阳渐渐落下，金色的光芒下，黑褐色的粘稠物质开始在洋流上蠕动起来。 而最终决定听从贵族命令的哈里，尾随着穆宁离开海岸，悄悄躲在礁石之后，远望着穆宁撅断树枝涂抹衣物的一幕，露出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琉克母神在上！ 怎么会有亲手玷污狮子徽章的皇室护卫，这是侮辱王室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