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欢迎我加入吗

    作为雪林唯一的火车，埋伦号一直都是人满为患的。

    穿着厚厚衣服的孩子满车厢的乱窜，老式的蒸汽机车发出“嗡嗡”的响声，伴随着一阵阵浓烟，站台上的人都加快了脚步。

    夏奈尔皱着眉头，躲避着来来回回的人们，不满地环顾了一圈后，将手搭在了身旁人的肩膀上，惹得那人身体一僵，“我觉得你有必要和我解释一下。”

    “抱歉，总署。因为是临时决定，所以订票时就剩下两个包厢还是空的了。沿着过道一直走，在最里边，靠近车尾的地方，6车24厢。”看着夏奈尔瞬间沉下的脸色，那人赶紧推开险些撞上夏奈尔的陌生男人，殷勤地指路，内心却在疯狂吐槽夏奈尔的冷淡以及难以伺候。

    “嗯，你可以回去了。”夏奈尔淡淡扫了他一眼，并不打算像以往一样享受这位可怜助理的服务，接过那人手中的行李箱，朝前走去。

    并不是他良心发现准备不再压榨公司派来为他送行的助理，而是因为这位笨手笨脚的助理实在有些碍事，那圆肚子想要挤到车尾属实有些不容易。

    来到属于自己的包厢后，夏奈尔斜靠在座位上，懒洋洋地翻着一本古旧的羊皮纸手札，看上去悠闲又舒适。

    不一会，包厢门被敲响，夏奈尔还是那样斜躺在长椅上，他的第一本笔记恰好在这时看完。

    他合上了手里的书，站起身来打开包厢门，面无表情地看着门外手中捧着厚厚资料的少女，伸手接过资料的同时说道：“你迟到了五分钟。”

    “夏奈尔，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冷淡死板呢！”少女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胳膊，一屁股坐在了夏奈尔对面的空位上，“我倒是很好奇夏奈尔怎么突然来找我了？要知道我收到你的信时可是惊讶了很久呢——毕竟今天可不是休息日。”

    “我有些事想问你——我想你一定不建议我看一看这些你随身携带的资料。”夏奈尔拆开一盒酸奶，又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拿出一盒便当，递给少女后开始自顾自地翻阅起这些资料。

    少女笑容一滞，瞧着夏奈尔唇越抿越薄、眉越皱越紧，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没说什么，捧起便当开始进食，嘴里塞得满满的，活像只仓鼠。

    夏奈尔在换页的间隙抬头看了她一眼，笑道：“卡妮娅，你知道吗？你现在就像饿了三顿的可怜鬼一样。”

    “哦，夏奈尔，你说对了一半，”卡妮娅吃掉最后一口米饭，“我确实至少三顿没有好好吃饭了。”

    “这听起来像是小孩子才会干的事。”夏奈尔毫不客气地嘲笑道。

    而卡妮娅也毫不犹豫地反击道：“或许某位也是如此，忙起来的时候别说早饭了，甚至午饭、晚饭都不会吃，生生饿晕过去地事情也发生过几次。”

    “卡妮娅！”

    哦，怎么会有人嘴上功夫这么差，还要去调戏别人，明明才一句话就被堵住了嘴。

    卡妮娅觉得有些好笑，但还是得忍着笑给自己炸毛的好友顺毛，可惜事实并没有办法被歪曲，她只好转移话题道：“实际上，这件事并不怪我。你知道，额，或许你并不知道，但核心区的食物对我而言真的贵得骇人，分量却少的可怜——这可不是我一个中间带的普通小职工可以担负得起的。”

    “尤其是你已经辞职了。”

    卡妮娅很快领悟了夏奈尔的意图，露出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道：“好吧，看来你是想进入正题了。”

    “是的，”夏奈尔点点头，摩挲着手中的纸张，“所以你确定吗？我觉得你最好放弃，太不切合实际了。

    “消除污染或培养出抗体的方法，几百多年人类从未停止过尝试，可惜结果都不是很好，甚至非常糟糕。”

    百年前，不明陨石碎片撞击地球，带来的诡异能量造成了地球土壤与生物的变异，绝大部分生物在接触到这种能量后会变成暴虐可怖的怪物，人们称这些怪物为“怪异”，称这些能量为“污染”。

    同时，世界上还出现了无数奇特的物种，或邪恶，或友好，或巨大，或渺小……

    面对这些，人类引以为傲的文明不堪一击。

    随着污染的一步步扩散，人们的生存范围不断缩小，最后退到了这片被雪永远覆盖的洁白之地——德卡西亚雪林，远离“污染”的唯一净土。

    事实告诉人类，他们是多么的渺小。

    他手里的资料正是关于污染的，而最后一张则是一份研究方案，关于如何消除污染以及提高人类抗体的研究方案。

    夏奈尔在前几日得知自己的好友向所在的公司辞职并开始着手这样一个疯狂荒诞的实验时，便想要劝阻她，尤其是在得知卡妮娅来了核心区宣传号召后，这一想法便更坚定了。

    结果每次找卡妮娅询问，都被她以各种理由结束了极其短暂的交谈，甚至有几次卡妮娅干脆假装不在，将他关在门外。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会向公司提出亲自去中间带找合作公司谈判，他知道，卡妮娅身上已经没钱了，尚且不谈火车票的费用，恐怕连饮食住宿都成问题。

    这样卡妮娅就不可能再刻意躲着他了，她不可能一直待在核心区。

    果然，这次邀请她顺道一同去中心带没有被拒绝。

    “夏奈尔·莫桑诺，你去过雪林外围吗？”卡妮娅收起笑容，陷入了沉思。她若有所思地盯着夏奈尔，在引得夏奈尔有些不安后，缓缓开口，“我有幸结识了一位猫头鹰，她向我讲述了她所见过的那片地狱，后来我也亲自去了。”

    “那里的人们用蓝色的防水布做屋顶，有的房子恐怕只有这么个包厢大，却要住上10个人，甚至更多。空气中弥漫着恶臭，街上到处都是皮条客，乞丐，吸毒者和毒贩子。几岁、几个月甚至刚出生的孩子被父母抛弃是非常常见的事，有些家庭弃儿卖女只是为了一块发了霉的面包。”

    “或许只有消除污染，走出这片雪林，他们才能拥有担忧生活的资格。”

    退到这片雪林后，人们建立起了和曾经一样荒唐的等级制度和管理体系，雪林被分为核心区、中间带和外围。

    “污染”在创造怪物的同时也在创造奇迹，也有一部分人在接触“污染”后获得了独特的力量。比如说维护着雪林内庞大法阵以保证植物能在这片土地生长、人类能够在此生存的“溯洄者”；比如说能在一定程度上抵御“污染”且目前正在探索可可库里亚——曾经的废土、“污染”起源地的“海燕”与“猫头鹰”；再比如拥有着十二权柄的“阿泽里尔遗民”。

    这些有着独特能力的人便成核心区的居民，亦是人类社会的领导者，享受着至高无上的权力与舒适奢侈的生活。

    而拥有着一定用处的人则居住在中间带，依靠劳动换取生活资料，过着单调枯燥的生活。

    至于剩下的人则居住在外围，每天都在焦虑，如何才能在这世间多生存一天。

    当然，中间带和外围的人可以通过一些特殊方式进入核心区的，但成功的人少的可怜。

    虽然残酷，但这么一个制度却保障了近乎五分之三人的生活。

    从小便在核心区长大的夏奈尔沉默了，他从未想过在远离他生活之地的人们会过着这样的生活。

    “抱歉。”卡妮娅也知道，这些事对于自家总是习惯将人或事想的太好了的好友或许过于残酷了。

    回应她的是死一般的寂静，就在她以为这个话题已经结束了时，夏奈尔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好吧，这很不切合实际，但却有去尝试的价值。我的意思是，欢迎我加入吗？”

    火车鸣笛声响起，看向窗外，站台在不断后退。

    埋伦号启动了，在到达目的地前不会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