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尾声

    尽管确实是一段粉色回忆，但到最后也确实什么都没发生。在那之后，例行检查依然没有被落下。可能是直球的确认心意能让人放下焦虑，而略去了不可控造成的焦虑后人们更容易冷静下来，在那之后二人之间的氛围轻松了许多。

    当然，主要原因还是我确实不想和丽芙发生些什么。

    将这种想法甩出脑海的同时，丽芙已经带走了最后的廊桥灯光，随着正门的闭合房间内再次变得一片深沉。

    又思考了些许事情，站起身朝门口走去。那里有个类似玄关的空间，是一些杂物的集中放置点，比如掏耳勺、指甲刀一类小物件。不过走到了那里，习惯性地，我看向了内嵌式柜子对面墙上同样内嵌在墙壁中的收件箱，那里面不知何时又多了一张纸片。

    无论从大小、材质还是外包装来看，那绝对是我再熟悉不过的信件了。

    我一步抢到那小窗前，直接用手掌按住玻璃门将其滑开，熟悉的淡雅仿佛瞬间填充了周身，那种美好而仁爱的气氛几乎要将我的血气全部调动到天灵盖里。

    数个深呼吸后才感觉恢复了正常，我不禁开始反思自己为什么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

    很快，答案浮出水面。“伊利斯”如此郑重地邀请必然是对舞会投入了很大期待的，可她没有出现，而鉴于我们之间我们更多交流方式，如果没有收到她的来信，那么她的状态就是完全未知且大概率遭遇了不测的。

    看到这信件的这一刻，被我积压在心底的担心全部被释放了，它们并不是直接烟消云散，而是最后折磨了一次我的心智。

    “不过，这样再好不过了。”手上动作不停地启封来信，我回到舷窗边，就着反射的阳光与星光浏览起来。

    目光稍稍停顿，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丽芙当时的爆发是否也与我经历了类似的心境呢？这个想法又迅速被按了下去。这时候再去回忆刚才与丽芙发生的小小插曲似乎显得有些不合时宜。

    -我很抱歉，我真的很抱歉，不久之前艾伦会长忽然指派了我一个任务——空中花园马上要和空间站进入交汇的轨道了，我作为考古小队的一员，被任命去回收关于空间站的资料。

    -事态紧急，马上就要动身，我没办法参加那场舞会了。我本想立刻告诉你这个信息，但是直到这个时候，我才发现自己竟然除了你的地址外，什么都没有。这时候我不可能再抽出时间亲自登门道歉了。

    -有时候真是懊恼自己当初为什么要拘泥于仪式感上的细节，连一个即时通信的账号都没有向你索要。

    -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可以看到这封信，但当你看到它的时候，我大概率已经动身了。

    -感觉似乎每次，都会和你用这样的方式错过，每次都只差一步，我们就能相见了。我还有很多的话没有告诉你，请再等我一会儿，这一次，我一定可以跨越那一步。

    -永远属于你的伊利斯

    将信件收入已经厚厚蝶起一堆纸张的小柜，我感觉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根据我对艺术协会的了解，他们最近应该没有什么行动才对，有些莫名其妙。

    查询了任务安排后，我才发现这件事，那是临时加塞的任务。曾被改造为空天博物馆又被感染过一次的黑星国际空间站最近与空中花园即将进入平行运行阶段，二者的距离将在不同高度的同步轨道上维持一段时间的稳定，艺术协会临时决定对其进行考古。

    这种任务，还是没什么问题的。不出意外的话，我甚至可以去迎接她的归来。感觉终于变得轻松，一时间忘记了对丽芙的责任和对伊利斯的担忧，我浑身都开始不自主地放松。

    不过叫醒我的并不是脑中，而是紧急通讯请求。作为一个军人，很快我就进入了状态，神经的紧绷与注意力的高度集中全都只持续了一小段时间。这显然并不是我的能力问题，而是发生了超出预料的情况。

    “你说什么？黑星空间站需要支援？”

    画面对面的构造体部队接线员组长赛利卡显得十分错愕，半晌才开口：“......是，就是最近进入交汇点的那个......”

    “考古小队呢？他们不是已经登陆了吗？”我几乎是在怒吼。

    对方显然并不理解我这个长期合作对象为什么会在这件事情上变得如此激动，但她并没有区关注这些本职工作之外的事情：“这正是我要说的，考古部队出于对保密情报的不了解直接深入了黑星空间站的核心地区，而众所周知那玩意儿一直在对外进行大规模的信号阻塞干扰，干扰强度马上就要到低点。鉴于考古部队已经完全失联，战情室判断他们生还概率极小，空中花园的防空能力正在下降......”

    “等等，考古部队失联？他们为什么会做这样的安排？”我发现自己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四肢，用手忙脚乱都不足以形容我现在的状态。

    “就最后收到的信息而言，一名考古小队的成员偶然解开了外围的电磁锁，而这是干载难逢的好机会，随行执行部队的队长立刻更改了作战目标，决心深入空间站内侧——毕竟这个空间站里的任何信息，都可能成为对帕弥什战争的关键转折点。”

    “考古小队就这么跟进去了？！”我的声音几乎可以被称为失声惊叫。

    “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对方言简意赅。

    我感到双手正无力地垂下，心中有无数思绪翻涌却抓不住哪怕一根线索，这种令人感到空白的痛苦，已经多久没有感受到了？

    “指挥官？”赛利卡熟悉的话音瞬间将现实拍在面前。

    “请上级把尽快安排支援任务所需支持。”

    “好。”画面中的她还是愣了一下，似乎完全想不通我反应那么大却又迫不及待答应任务这背后的逻辑，但作为能够接触到空中花园核心的、远不只是接线员这么简单的接线员，赛利卡还是立刻去完成任务。

    整理着装备，我发现此时此刻，除了祈祷我居然想不出什么可以做的。尽管我一直认为，向神祈祷本质上是对现实抗争的退让，是对解决苦难的无助，是无知的具现，是懦弱的证明。

    但此时此刻，廊灯在余光中不断溜走，我还是默默说着不知向哪位大神的祈祷，那祷词含混不清，随着奔跑的动作忽轻忽重。

    但，无论如何，我确实是在祈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