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黑星行动（4）
“根据地面部队的情报，已经有一个升格者登陆了空间站，这才是派你们去的主要原因。”赛利卡的声音仍旧回荡在耳边，那是哈桑与艺术协会二人的对话播放完毕之后。老实说，赛利卡在视频结束后的话确实把我拉回了现实，如果不是她立刻打断了我即将开始翻涌的思绪，很难说有关赛琳娜的消息究带给我的影响会不会一直持续下去。 “谁？” “加百列。” “为什么？” “如果我们真的知道，恐怕战争早就结束了。”画面中的赛利卡将纸质材料甩在一边，“总之你们的首要任务是完成空间站探索，遥测结果已经发过去了，你们的降落点是观测舱，尽可能破坏它。至于那个升格者，只是个次要影响因素，切勿恋战。” 赛利卡并没有给我追问的机会，手一挥就关闭了通讯，应该是继续下一个队伍的通讯工作了。 我回忆着有关加百列的情报，扫了几眼空间站的全息图影就将其记在了脑海中，随后望着已经黑下来的终端久久不语，纷杂的路线图被套用在空间站中，却全部被不断浮动的地图切断，无一例外。 已知的情报是该空间站不断散发着极强的干扰，在这个条件下要让灰鸦强行登陆的风险无疑是很大的，更何况还多出来了个升格者。那么地面部队呢？他们是如何得知这个情报的？所以升格者已经掌握了能够从地面进入轨道的飞行技术…… 也就是那时，丽芙突然出现，思路被打断了。但我想了想，还是没有把升格者的事情告诉队员们。这逻辑很简单，对灰鸦而言加百列确实比较棘手，但远没到难以对付的地步，那么在出发前就针对其做心理建设其实毫无意义。这种类似精英怪的敌人最可能给灰鸦带来损害的时刻是出现在高压战斗中成为那最后一根稻草，所以更合适的做法是在行动过程中进入高位区域后再做出简单的提醒，至少这可以很好地避免如临大敌的心态，维持对空间站探索任务的好奇心导向。 不过这确实承担了些许风险。 如今，站在即将进入中心非浮动环的入口，我决定是时候透露这个消息了。 “丽芙。” “嗯？”对方转过头来。 “你记不记得出发前的‘没什么’？”我仍旧望着监控系统。 “……您是指？” “根据情报，加百列现在在空间站里。” “……”丽芙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紧接着就显得有些欲言又止。 “情报可靠吗？”里手中的动作不停。 “比遥感地图准确多了。”我转头望向他的方向，此时指挥链路他的思绪中出现了一个关键点，我必须立刻帮助他抓住这个机会。这也让我对空间站目前的系统状态有了个大概的了解——混乱，仿佛自己与自己正在搏斗。 下一刻，整个空间站外圈浮动层的最内侧一环，也就是我们所在的地方，开始与核心舱段主动对正。 “等等，这不对。”里举枪戒备，“我没有下达对正指令。” “刚刚一路上绿箭头也没有把我们引向敌潮，不是吗？”我不为所动，站在原地等待着，继续观察周围。 空间站的整体基调十分压抑，原本的条带状照明系统完全没有工作或干脆被覆盖了，只留下因为异常明亮而勉强能够透过覆盖的实体帕弥什粉尘的绿色箭头状应急指示灯。墙壁上在我看来颇有些后现代的条状灯光只是苟延残喘着，完全无法给人以文明的感觉，只是让一切更为压抑。 面前的舷窗保存较为完好，或许是这里是链接内外环的结构部分，空间站现在的控制者并没有大幅改造这里。 想到刚才通过里的意识海对空间站控制系统的惊鸿一瞥，一些有些奇异的想法再次浮上心头。这里的主控系统从外部看上去如同植物一般死板，但它所执行的指令却是主动的，而非类似条件反射的植物性指令。这种矛盾相当奇妙，就像一个人失去了意识却还再做着有目的的行动一样。 无论如何，这里的情况很古怪，非常古怪，这一点是一定的。 随着对面巨大舱体的运动不断减缓，一个通道缓缓出现在视野中，并最终与我们所在的舱段对正。 事实上我们所在的“环”正不断对齐对方，在这个过程中，可以明显感觉到人工重力的变化。 望着不出意料空荡荡的走廊，我扫了三人一眼，先后进入了自行开启的舱段。 随着脚下路标的突然消失，这座空间站本来的面貌才逐渐展现出来。 原本鲜少遇到的敌人在缺少了绿色路标的指引后一下变得仿佛随时都会从地里冒出来一般普遍，它们有时出现在拐角，有时出现在头顶，比起外环如同闲庭信步一般的状态，内环空间站的恶意几乎要满溢出来。 甚至有许多次，空间站主动抛弃了一些单元化的舱段，广播中“接下来为各位小朋友们演示的是人体免疫机制在发挥作用——被细菌病毒所入侵的细胞就会像这样……被毁灭，抛弃……”的声音不时响起。 “这简直莫名其妙，一个外空科普设备为什么会有这种功能？”里朝面前的敌人不断开火以吸引攻击力，同时以喊叫的方式整理着自己的思绪，“这种东西除了满足一些恶趣味还有什么意义？” “这可能仅仅是某种模仿。”此刻我的脑海中，三个剧烈变动的画面乱作一团，每当脑海下意识用理性去分辨其中的内容、哪个画面对应着谁的视觉系统，接下来会如何发展，应当做出何种应对时，下一刻的海量信息就会立刻冲毁这堪堪建立起来的空间坐标，迅速更新整个系统的状态。所以在高强度战斗时，我用的一直是本能。 这种本能是一种近乎无意识的反应，很难描述，它显然并不只是面对突然出现的事物快速做出反应的能力，而是一种下意识将脑海中的信息整合并重新输出的能力。听起来有些玄乎，但这本质上其实是一种注意力集中的速度高于常人的情况。一般人想要沉浸在一本书中可能需要几十秒的阅读，想要完全带入一部影视作品可能需要数分钟的画面，而对我而言，这种集中进入“战斗”的装填状态非常快，甚至在两个不同的画面之间切换的速度也显著快于常人。 这就是成为法奥斯首席的基石，也是成为冬眠者的前提。 很快，露西亚一个视野外的反手捅刺，解决了最后的火力单元——那是我从丽芙的视野中观察到的偷袭。一行人尚未站稳脚跟，整个舱段突然剧烈地震颤了一下。 四人齐齐一愣，迅速朝前方冲过去。 “所以为什么不直接把整个外环都抛弃掉？这样我们，我们不就根本不可能……”丽芙满脸都是焦急，“现在这样，根本没法规划路线。” “还没发现吗？”奔跑中，我直接喊叫出声，“这个空间站有两个互相矛盾的主控系统，其中一个想杀死我们，另一个在帮助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