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异合生物（2）
“异合生物就是从红潮中诞生的吗？”里对这个结论似乎并不意外。 “现在还不能定下结论，但从关联性来说，很有这个可能。”阿西莫夫沉吟一会儿；“红潮现在的规模有多大？” “已经能覆盖整个街区了。并且，我们通过法奥斯之矛找到了一支失踪小队的记录，虽然已经将他们的资料传回去了，但却因为信号的缘故，刚刚才发送成功。”露西亚上前一步，“根据他们的调查，红潮之前隐藏在地下，不久前还更近似喷泉，现在就已经像涨潮一般，能淹没街区了。” 阿西莫夫低下头，将目光从异合生物的报告移动到失踪小队的信息：“这种膨胀速度……” “你担心红潮会覆盖地表？”我的语气没有太大起伏，正如我此刻的心情。 “………………”长久的沉默过后，阿西莫夫挠了挠散乱的发丝，仿佛放弃了什么般重重叹了口气，“不能忽视这个可能，但也不要只因为可能性就开始恐慌，我们必须进一步调查，除了传回的成分报告，你们还有关于红潮的新情报吗？” “目前掌握的信息还很少。” 莫瑞走入了画面中：“无妨，告诉我们吧。” 露西亚则回头看了里一眼，得到对方的摇头后继续回报：“在失踪小队的调查中，除了膨胀速度，还发现红潮会保留死者的意识。” “嗯，我看到报告里的这段信息了。”经过刚才的叹息，阿西莫夫仿佛一下子轻松了许多，语气也重新变得轻佻，“无论这种意识是红潮在模仿死者，还是它真的保留了死者意识，情况都很糟糕，这意味着它可以通过这种方式引诱不知情的人进入红潮。” 不，问题根本不在这里，我的内心呐喊着，身体却无动于衷，等待着他的下文。 “并且，还有可能通过拾取意识数据，进化出自己的意识……成为真正的，生物。”阿西莫夫终究维持了作为科研人员的水准，反倒这种简单的结论他没有第一时间说出令我有些奇怪。 “……它的规模还在膨胀，还会主动向有感染体的地方移动并吞噬感染体，借此来让自己变得更大。”露西亚微闭双眼，仿佛回忆着什么。 “捕食……”阿西莫夫朝我点了点头。 “但是，这些感染体没有完全溶解在红潮中，或许用分解来形容会更准确一些。”丽芙露出疑惑的表情，“它们在红潮中，变成了零件。” “如果人类被红潮冲撞到，在淹死之前就会被这些零件砸伤，甚至因此而死。”露西亚点头认可丽芙的说法。 “分解……保留了零件？这是因为没办法融掉，还是为了——”阿西莫夫将那个现在还无法论证的推测咽了下去，转为了疑问，“你们认为，红潮会发展成什么样？” 露西亚不假思索地回答道：“继续加重帕弥什传播，并且进一步膨胀。” “真的只会这样吗？”一直沉默的莫瑞忽然加入了对话。 莫瑞点了点头，阿西莫夫也停下了手中的工作，看着一旁微笑的男人。 “我刚才收到了其他人的调查报告，他们在更外围一点的地方，虽然没有直接接触红潮，但从周围拾荒者口中打听到了一些消息。”莫瑞抖擞身体，目光仿佛不经意地落在我身上，如同演讲者般侃侃而谈，“最近，大量的感染体都在向废墟聚集，也有很多消息声称废墟中发现了没被领用的补给物资。但去了废墟的人，一个都没有回来。你认为这是谁做的？” “升格者。” 画面中在亚麻色发丝下男人颇有些文雅的面孔上下摆动着：“很有可能，拾荒者之间的描述虽然很抽象，但最初散播消息的人，确实和部分升格者的资料有相似之处。再这样发酵下去，就算我们没有通过华胥找到这里，也会因为听到传言或因频繁失踪的小队查到这里。” “这说明对方可能掌握着一张绝对王牌的种子，只要将它养大，就会是比拟升格者，甚至超越他们的威胁。”里忽然开口，加入了讨论，此时全息通讯设备的覆盖范围已经相当大了。 “为什么是种子？”露西亚回头看向里。 “他们一开始还需要保守秘密，但不畏惧传言或失踪小队变多后会带来的结果，只能说明这张王牌具备成长性。”里直视莫瑞的双眼，“也就是说，红潮和异合生物虽然具有一定威胁性，但近期还不会到让我们束手无策的程度，他们能定制这样的计划，一定是因为还有更深层的王牌。” “我也这么想，既然已经提前得知了这个情报，就应该快点摧毁那张未长成的王牌。不愧是哥哥，很快就察觉到了” 里对对方的话语无动于衷，他抱起双臂，上半身微微后仰：“要有这些情报，谁都能察觉到。” “但现在情报还是太少了，哥哥，还有灰鸦的指挥官，如果有什么新的消息，请一定要告诉我。” “在那之前，能请你从我的工作室里出去吗？”阿西莫夫终于从狂热状态中反应过来。 “好的好的，当然没问题。”莫瑞笑着摆了摆手，“我只是看到你自从得知红潮的消息后就一直在焦虑，才留在了这里，想尽快和你同步新的消息，没想到这会打扰到你的工作，实在很抱歉。” “…………”阿西莫夫沉默着，我猜他是在思考莫瑞这话究竟是说给谁听的，“多谢你的好意，之后的情报可以整理好再给我。” “好，我这就走。”莫瑞对阿西莫夫点头示意，又向镜头挥了挥手。，“你们也要注意安全，尤其是哥哥，不要再乱来了。” “…………知道了。” 莫瑞微微一笑，切断了通讯。 不久的路上，我们目睹了许多红潮记录下的场景，其中有单纯的遭遇，也有升格者的身影。 除了情报之外，显然灰鸦从这些发生在不同时间、不同地点但无一例外归于红潮的故事中得到了些其他东西。 “在这样的世界中，生离死别就和家常便饭一样随处可见，我本来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丽芙望着面前消散的虚影，那是刚刚被升格者戏弄致死的一个构造体，他是他们队伍中奋战至最后一刻的那个。但他的坚持，在升格者的力量面前不值一提。 “不习惯或许是一件好事，生命本来就是很珍贵的东西。”露西亚似乎有感而发。 “正因为生命如此珍贵，人们才会不惜互相伤害也要抗拒死亡，但这样……只会增加死伤者的产生。” 我并没说什么，这种讨论对他们无疑是有益的，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是如此。不过听到这些话，我的内心也有些感慨，正如丽芙所说，这一路大家各自都目睹了不少类似的事。人们为了生存或是生活，为了保护重要的人，为了争夺战功，抽刀向更弱者、掠夺资源、残害生命，以不得已而为之命行禽兽之实。 不过对我而言，这算不上什么，不过是极端环境下催生的极端情况罢了，他们也早已将善良，虔诚这种本应是好的品质，划分为弱小的一部分。 “不过，我还是愿意相信，像我们这种羁绊深刻的队伍也有很多……”丽芙的声音很小，看起来对自己的观点并不确信。 “确实有很多羁绊深刻的队伍，但这会带来新的问题。”听到里的这句话，丽芙难过地低下了头。 “比如说……提法？”丽芙小心翼翼地说着，她对自己身上展现出的许多被广泛认为与提法相似的特征心中有数，“我听说，为了避免提法这种极端情况的发生，也有一些构造体接受过记忆重置。” 我下意识闭上双眼，点了点头。 “是的……为了让失去战友的回忆不再折磨自己……他们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丽芙似乎陷入了回忆，共情能力一直不错的她很容易将自己带入到回忆中的其它人身上，“救治伤员的这些年，我见到了很多这样的事……” “为了活下去而抛弃回忆？”露西亚似乎找到了一些共鸣。 “嗯，为了活下去，大家只能在必须支付的代价中，选了一个勉强能承受的事。” “……代价。”她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的手，“那时，我做好了失去记忆的准备，是因为还有更加不能失去的东西。所以才会在那个必须支付的代价中，选择了这个。” “更加不能失去的东西？”露西亚抬起头露出一个极为浅淡的微笑，“不是约好了吗？灰鸦四个人，要永远在一起，所以，我一定要返回战场，返回大家身边。” “露西亚有点变了呢。”丽芙笑道。 “确实。”我也不由得点点头，放在刚见面那段时间，很难想象经历了部分记忆缺失和人格重塑的露西亚能说出这些话。 “哪里变了？” 我想了想，一个比喻浮上心头，“以前的露西亚像一把利刃，为了任务会不惜付出任何代价。而现在却在这份锋利上添加了柔软的部分，像是曾经的‘利刃’找到她专属的‘刀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