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升格者加百列（4）
几分钟前，核心区，升降梯发出轰鸣，向深层沉入。 露娜发现自己的机体出现了不正常的能量波动，在刚才的战斗之中尤为明显。这种情况之前也出现过，并且越来越频繁，虽然并没有对自身的力量产生实质影响，但是她在方才的战斗中确实出现了无法控制力量的情况。 她不由得蹙眉，不动声色地检查着机体的情况，她无法理解这种异变的来源，自从与升格网络产生联系已经很久没有什么能给她未知的感觉了。 而加百列只是无言地矗立在露娜的身后，待升降梯在最深层停下，他摘下礼帽，将其放在胸前，另一只手在身侧抬起。随着他舞台报幕人般的优雅举止，黑暗如同舞台的幕帘一样从两侧分开，隐匿在黑暗中的某物终于渐渐显露它的形态。 —— 露娜纤细的嗓音在偌大的空间中处处可闻：“这就是你想要展示给我的成果吗？” 一个形如巨人的怪物矗立着，身上散发着与异合生物一致的诡异的红光。 “这就是帕弥什病毒意志的具象化，人类的噩梦——是我帮助它找寻到了最强大的姿态，我称其为‘聚噬体’。”加百列深鞠一躬，“它能够吞噬目之所及的一切，将其转化作自身的rou体，释放帕弥什红潮，所过之处便是它的领土，而我们升格者将是这片领土的支配者。它的存在，将会成为我们颠覆这个地球最强的力量……” 露娜闭上眼，向着聚噬体伸出了手，但很快又摇了摇头：“但是现在……不过是个大一点的空壳罢了，虚有其表。” “是的，它还缺少一个最重要的零件……名为‘升格者’的零件。”加百列对露娜忽然的目露凶光并没有任何反应，“露娜小姐，你不知道聚噬体的真正强大之处……” 露娜起初只是沉默地听着他的计划，直到在计划中听到了阿尔法的名字。她瞳孔骤缩，抬手的瞬间，帕弥什异聚而成的利刃飞速刺向加百列。 “你，刚刚说什么？” 在目睹了露娜的反应之后，加百列眼中疯狂的色彩更甚，他甚至没有避开悬停在面前的尖刺，而是抬头紧紧盯着露娜：“所有升格者都理应为升格网络献出一切，希望露娜小姐能够为了我们的大业暂时放下私情”。 “这种空壳根本不能称得上是答案，我不会在这种看不到结果的东西上耗费精力。我作为升格网络的代行者，还不至于要靠牺牲jiejie来达成升格者的目的。” “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办法……即使是你的jiejie，与我们的夙愿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如果你想要伤害她......”只是被露娜无言的双眸盯着，加百列便如同被无形的巨力所压制，只能被迫半跪在地，“升格网络的真正意义在于筛选。当一切筛选结束的时候，这个世界就能够成为我们的乐园……摆脱过去的一切，在地球上成为真正永恒的存在。” 露娜用眼神示意加百列可以站起来，但加百列却仍旧半跪凝视着露娜：“升格者的躯体不过是我们达成这夙愿的工具，作为比我们高等的存在，露娜小姐根本不应该……执着于此。” “执着于此吗……这么说，你是认为这些由单纯帕弥什组成的存在能取代我们？”露娜的语调很慢，但甚至连微笑里都带有无形的压迫力，“甚至……是取代身为代行者的我？” 但是加百列却没有屈服，反而是艰难站直了身躯，从他的眼神里甚至能够感觉到本不应该存在的笑意：“或者露娜小姐你可以不需要这么快下定论……” 露娜看向聚噬体的头部，在那里她发现一个慢慢向下降落的纯白身影，不需要加百列的说明，露娜也能够明显感觉到了它特殊而强大的力量。它是由红潮孕育出的帕弥什生物衍化的成果，作为聚噬体的终端存在，只要征服了它就相当于控制了聚噬体——甚至有着不输于代行者的力量。 纯白色的异合生物落在露娜的面前，模仿着加百列的动作，向着露娜低下了头。 露娜没有办法分辨，它表现出的这是臣服……抑或是威胁，或者两者都不是，只不过是鹦鹉学舌而已。 “原来如此，怪不得你有如此的自信，那就让我来测试一下吧，你所谓的最强的异合生物。” “是的，只要露娜小姐亲身去了解一下，你就会知道，它不仅仅是虚有其表而已。” 露娜纯白的娇躯飞速移动，明显比仍在使用空气动力学原理驱动自身的对方迅捷许多，但战斗并未因此而结束。无论是对方出乎预料的韧性还是莫名的行为模式亦或是类似飞蛾从振翅中播撒的某种未知成分，都的确是比较新鲜的战斗体验。 一个干脆的冲击，全新的敌人受到来自更高处的冲击，在地面上砸出一个大坑，然后从尘埃之中再次出现，它的翅膀完全张开，散发出不亚于露娜的压迫感，身上看起来甚至一点受伤的痕迹都没有。 此时的露娜已经完全认真起来，她发现自己的一些论点似乎是有些问题的，就一个原型而言，它的战斗力已经能与作为代行者的自己几乎持平，那么给它几次迭代的机会呢？这或许真的是未来的方向，但那个未来里似乎没有她和jiejie的位置了，两个jiejie都没有。 异合生物的手中凝聚起刺眼的红光，露娜也举手向其放出猩红的射线，光芒互相冲击、扭曲、扩散，几乎将裂片峡谷的深处夷为平地。但是很快，光芒与光芒互相吞融，露娜勉强占据了上风，被能量吞没的异合生物彻底被击倒在地。 然而本应已经被严重击伤的加百列却突然暴起，将露娜堪堪控制了些许时间，虽然很快反噬就几乎将他杀死，但他的目的还是达到了，纯白的异合生物被压制的恢复过程获得了喘息机会，噬聚体已经做好了吞食露娜的准备。 但加百列从一开始的目的就不是露娜，而是—— “一切，为了升格网络......”他喃喃着，轻轻松手，手中一直紧握的皮箱落入浸泡着巨大身影的翻涌的红潮中。 露娜此时完全没有机会说话，也没有那个心情去发泄，她清楚那个皮箱中装的是什么，也清楚自己已经从加百列的引路者成为了阻挡在他和升格网络之间的障碍，他并没有背叛自己的信念。 那是被露娜亲手培养至今的信念。 露娜心中正不断权衡着，现在保护自身和攻击皮箱必须二选一了。 电光火石间，她做出了选择，简单而精准的物理攻击朝装有赛琳娜的皮箱穿刺而去，那是为了她从一开始的目的——创造一个能和jiejie一起生活下去的世界，仅此而已。 但这其实毫无意义，无论赛琳娜是否死去，她都注定会成为红潮的一部分。甚至就算今天不会，或许某一天自己会亲手将她送入红潮，然后噬聚体拥有了某种突破，那么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或者说，噬聚体出现的那一刻，自己的时代就已经结束了。 正在露娜的表情逐渐变化时，人鱼形态的升格者拉弥亚突然出现，使露娜免于最终的审判，也使得对皮箱伸出的尖刺尚未到达就已经甩向一旁。两个身影迅速消失在地下裂谷的一个方向。 加百列望着由于吞噬进程被打断而静静侍立的异合生物，没人知道此时此刻那面具下是怎样的表情。但无论如何，如今所有条件都已齐备，只剩下那一个钥匙，那一个不剩下什么选项的钥匙了。 “这，就是我先给您的作品，请您见证！” 加百列心念一动，噬聚体开始了吞噬进程，他的身体和意识一点点被溶解，直到被撕成碎片，重新融入乱炖一般的噬聚体体内，升格者强大的本能形成了基于升格网络的最基本神经系统，为早已在物理上完工的杰作打好了基础。 而它最后的灵性，赛琳娜的意识，此刻也开始融入红潮。 震天的吼声从地底传出，仿佛能穿透覆盖在其上的层层钢筋混凝土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