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话 死缠烂打或是意志坚定判断权基本在个人主观立场
这是我的伤好了之后，大概是两周后的故事。 有一天下午，我和莉雅走进5Ladys的大门。令我们意外的是，梅尔早就在那里工作了。 “澪音，莉雅，下午好哦。”梅尔对我们说，语气平和温柔。 “梅尔，真是辛苦你了……谢谢你帮我代班。对了，我买了点吃的，待会忙完之后我们一起吃吧!”我举起袋子在她眼前晃了晃。 “噢……举手之劳罢了……好，好，那还真是谢谢啦。啊，还有一件事，”梅尔放下盘子，撩起耳边的头发，接着说，“老板娘有没有和你们说或者阿其曼先生有没有和你们说过那件事……” 我们都摇了摇头。 “我们倒是比较少见阿其曼先生……因为我们很少上夜班嘛。”莉雅说。 “是嘛……好吧，我跟你们说说。”梅尔坐在一边的座位上，“其实事情是这样的。阿其曼先生每天晚上都能遇到个小伙子。按道理说，阿其曼先生应该不会理会这些客人。但是这个年轻人每天都坐在吧台边的同一个位置，点了最好的酒喝完就倒头睡。” “啊……可是这也不算奇怪吧” 梅尔接着说:“别急，听我说完嘛。阿其曼先生也不会理这些不闹事的家伙——如果他们敢的话估计会被阿其曼先生打碎下巴吧。只是他说他每次都能听见那个家伙在唠叨‘澪音’，或者是‘澪澪’这种……哈哈，大概是梦话吧。所以他就很好奇这个年轻人是怎么回事，但当时又不太敢去问，毕竟这有可能是人家的隐私嘛。” “所以他叫我告诉你们一声，没准这家伙今晚还来，可能确实是来找澪音你的。就是这样。”梅尔说完，又拿起拖把拖地，“啊，先让我干完活吧。端盘子这些小活计你们总可以干吧。” “当然。”我和莉雅赶紧去把桌面收拾干净了。收拾完以后，我继续坐在椅子上，莉雅先去洗碗了。 “对了，梅尔。那个年轻人长什么样的”我问道。 “啊……我记得阿其曼先生说过。好像是一个身材还算中上的人，头发黑色但挑染了几条白色头发，身穿紫色的薄外套。大概如此吧。”梅尔一边拖地一边说着。 啊，是那家伙…… “谢谢。桌面上那袋饼干就给你吃啦。”我从椅子上起身，去厨房帮莉雅洗碗。 “唔。看起来还不错的样子。” 声音在背后逐渐隐去。 ———————————————————— 夜间的新京山与早晨的新京山，景色大不相同。早间，长长的白云拖成一片白羊毛地毯；然后是透过树叶缝隙间的曙光，使湖上的京门大桥染上金黄色。 然而夜景却不是这样。 夜晚中的新京山好像画家的画盘，搅动着五颜六色，基调却是无言的黑。在这黑色之中，五彩散落其中，分散成各个碎片，化作了画中的城市夜景。 5Ladys，位于七橘屿的十字之街中最具诱惑的魔盒。夜间，老板娘就会打开广告招牌的霓虹灯的灯光，像打开魔盒的锁，释放出五颜六色的扭曲妖魔。 被这妖魔所处之所吸引的你遵从着恶魔的召唤缓缓步入店中。 推开门，你可以看见:在只有晚间才出现的舞池中醉生忘死的堕落者；在门前微笑着的不老美人老板娘；还有酒吧吧台里那个同样微笑的，有些沧桑的调酒师、在一旁端酒的却没什么表情的美貌女仆。 “不来一杯吗” 调酒师永远保持着微笑。一边和你唠叨起家常，一边用魔术般的手调好一杯上好的招牌坂本鸡尾酒。你接过，缓缓地喝完。 这位人间行走的调酒师深知，一杯酒绝不能满足你，于是又给你续了一杯。 现在想想这种人纯粹就是恶魔，可是当你接过一杯又一杯，一次又一次地饮下恶魔的毒酒的时候，你反而还会在心里称呼他为天使! 我现在就和莉雅站在这位天使，更正，是恶魔，的面前。 调酒师还是一脸微笑:“哟。这不是澪音和莉雅小姐嘛。实在是稀客啊，不想来一杯吗今天多么好的天气。” “我们现在还是进入正题吧，阿其曼先生。” “好，好……我知道。不如先来一杯我们坐下来慢慢聊，那小伙子也很快就到啦。” 面对顾客的拒绝，居然面不改色，反而继续诱导顾客进行消费 好吧，我认输了。 我和莉雅各握着一杯特调低酒精的酒——说不出来是什么口味的，不过我想像我这种比较追求传统的松山乡人会喜欢吧。这淡淡的味道有如身在温柔的家乡。就是不知莉雅喜不喜欢，不过看着她的表情好像还蛮喜欢这种口味的。 老实话，我也不太清楚这种酒是不是违背了酒这个玩意的定义。 “是不是想起了松山乡如果是的话那就对了。因为这就是那位小伙子叫我调制的。” 调酒师用抹布擦了擦桌面，无视着我有些无奈的神情，用怀念的语气接着说:“这杯不过是他那杯的litevision（轻量版）哦。他说只要想起家乡，就会想起家乡的小米糕和田间地头的清气，还有他心爱的女孩，在家门前守候着他的归来……噢……这其实对我来说是个挑战——其实在那晚之前我还没有调过清酒!但是我就是喜欢!挑战啊!这比在政府里头那个像骨灰盒一样的小单间里头，忙着与我不相关的账目活计要爽多了不是吗”他抬头，像是在朗诵十四行长诗一样，纵情朗诵着。 “那又确实呢，阿其曼先生。”莉雅可能觉得确实有些尴尬，微笑着捧场道。 我听到前面几句差点没把酒吐出来。 什么田间地头的气息那贵家公子好像没下过地吧真以为泥土是香喷喷的还有在家门前守候的心爱女孩拜托，这是《枕草子》都可能不屑于一写的景象吧! 正说着，我们这篇的主人公缓缓地向我们走来。 这又是一个妖魔。不过跟在场的各位相比，他是一个真正的妖魔。 噢，他在揉自己那有些凌乱的挑染卷发，好像才睡醒，就准备再睡一次的模样。 “阿其曼先生，我今晚还要小米糕，来一杯咱们好好说……啊嘿。这不是……”原本慵懒的他见到我们呆在了原地，像奥术运算机因为运载量过大而宕机了一样。 “我今天应该回去看看今天是我的什么好日子。啊嘿。澪音——澪音亲，澪澪~”瞬间，他向我冲来，双手张开，似乎想跟我来个superhug（超大拥抱）。 说实在的。这里咱们可以教屏幕面前的读者一些防身术——如果对方，是一个流氓，冲上来想抱住你，那么有几种防卫方式供你选择:一种，是任由他抱住，然后再用力地把他摔在地上；另一种，那就是绊倒他。 我选择第二种。怎么看我都会嫌弃这个富家公子的吧，恐怕我连抱都不会和他抱。于是我伸脚绊倒了他。没想到他很快地就爬了起来，抱住我的大腿。 “澪宝你带我走吧澪宝——求你了求你了……我会送给你一只带墨镜的狗狗骑在魔力推动艇上的，快，跟我走吧——” （呜咽声） “你!给我!爬啊!”我是真的有些恼怒了，一脚甩开了他，又一脚踩在他头上，同时眼神阻止了阿其曼先生——阿其曼先生一拳估计能把这家伙的下巴打到粉碎，这种教训换做谁来受都不好过。 “我说是哪个闷sao男嘛，好嘛，原来是你这个小瘪三。你到底寂寞到什么程度了你，到底，在，想什么啊混蛋啊啊啊啊啊啊——” 用力一脚蹬上他的头，我似乎听到“喀嚓”的一声——是错觉吧，嗯，错觉! “至福啊……”我又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还能发出声音来。 旁边的莉雅用打量怪物的神情看着他。“澪音，这人是谁啊——” “本间阿修罗。你跟着我到新京山有何意图当年在三途县你是不是故意掉队的不交代，你就等着在你那所谓的幸福中死去吧。”我相当嫌弃地盯着他。 “饶命啊澪澪……好，好，澪音。我说，我说。当年三途县我失踪的原因只不过是因为我去上了个厕所……喔疼疼疼……”阿修罗在地上求绕着，我这才松开脚，一脚蹬在地上。 “现在我听完这个解释简直想打你一顿。如果是换在以前我会拿刀就地处决你。还有……不要这么叫我……”我直接涨红了脸，像开水壶一样，头顶冒出了烟。 他拍拍身上的灰尘站起身。 “巴鲁蒙格还好你抑制住它了”这回我倒是十分关切地问他。 “还好。因为我没那么多追求了，不想吸血变得更强，所以也就没什么波动了。如果我想抑制住吸血冲动的话，”他边说边拿出一罐紫米红豆粥，“就会吃这个，看!” “呜哇。那算什么玩意啦，快拿开。你也知道我不喜欢红豆吧”我摆手示意让他拿开。“好了。现在我还有一个问题:你来找我干嘛” “其实确实是有事情哦……”他小声地说了一句。 “那就快说。” “只是想……稍微地考察你的生活罢了。” （我一拳打在他下巴，随即发出了疑似碎裂的声音。） “不要以为我关心你你就可以蹬鼻子上脸了，亲。还有，跟踪狂不要给自己找好听的理由感动自己，谢谢。” ——说完我就拖着莉雅离开了5Ladys，是头也不回的那种。 离开前我甚至还看见阿其曼先生给他倒了一杯特调酒。脸上带着同情的神色。这精通人情的恶魔。 ———————————————————— 在回去的路上。 “哦哦，那家伙原来是你的同学啊……”莉雅若有所思地说。 “差不多吧，我是觉得有这么逆天的同学还是算了。”总有一种白来咖啡馆的感觉。我有些低垂着头颅和莉雅走在大街上。“你也知道了我的同学都是些什么奇行种。还有上次跟我打架的那个也是我同学哦。只是我跟他不熟而已。” “哎呀……他叫你什么来着，还挺亲切的嘛!是澪澪，对吧!那我也这么叫你好了!”莉雅一脸兴奋地说。 “这……也行，也行啦。反正只有那家伙叫我这个我才觉得反胃。”我挠挠头，也笑着说。 有一时刻，好像我和莉雅的双眼对视着。 呜哇，小鹿乱撞的感觉……诶嘿 晃了晃自己的脑袋。 拜托自己不要恋爱脑了好吧。而且说真的，我们是热血少年战斗小说欸，怎么能有这些奇奇怪怪的感情线呢砍掉砍掉! 心里想法是这样的，可是实际却是另一回事:我多希望能多看她几秒，能多一秒是一秒。 还有怀抱的温暖，那个也是，能多感受几次就多来几次。 人们对无限的温暖与纯真的爱恋不会厌倦，不会满足。在这个世界上，恐怕存在重复的可能性和重复价值的只有这两样物事。 爱是希望，而希望是—— 我还没有想好确切的答案。应该会有一天能找得到的吧。 如果说现在就有答案，那么她就握在我的手中。 ———————————————————— 第二天早上。我和莉雅一起坐在椅子上吃早餐。 这本来好像没什么可说的——你知道的，小说写那么多重复又没用的细节干嘛呢，更何况我们的小说呢 但是—— “那什么，莉雅，我跟你说啊……”我刚想说，结果莉雅一声尖叫打断了我的话语。“怎么了不是，是蟑螂吗……好像也不对啊。” “澪澪……看，看桌子底下……” 莉雅说话的声音都好像有些变调了。 “啊，也没什么好慌张的吧那不过是……”我望桌子底下，结果差点没把我吓出心梗。 阿修罗! 这家伙悠哉地躺在桌子底下，不过双眼紧紧地盯着我。 “是啊是啊，小小的虫子有什么好怕的嘛。只要有澪澪在那就没事啦。啊嘿。” “你不如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会不会好一点我的意思是，再过三秒之后我就会把你打飞哦~” 我附身把他从地上拖过来，再拎住他的衣领。 “还是上次那个理由哦!我的心里只有你了没有你我都不知道我该怎么办才好就像庄稼没有太阳一样啦!”他深情地凝望着我，急切地说。 ——其实。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这家伙还挺帅的。 但是，就跟某些小说里头陷入爱恋中的可爱女孩一样，当她发现自己的配角男神的优点全是装出来的以后，就会马上去找男主了的那种感觉一样。我现在也很想……敲他一顿。 “三。”我直接把他丢到角落里。 “等下!为什么只有三啊”他大叫着摔到角落里。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所以人在江湖走，只要有三就可以了。而且我不会数一和二哟。”我不容置辩地宣称道。 “这算哪门子道理啦……”一旁的莉雅也忍俊不禁。 等这家伙能坐起身了，我额外给他做了份煎饼和咖啡。虽然他是有些可恶，但是我的jiejie跟我说过，对于本性不坏的人，他犯过的第一次错误，不管大小是可以原谅的。嗯。虽然我也不知道这家伙到底犯过几次错误了啦。 ———————————————————— 只是，我再次后悔了。 原来圣母老好人就是这么养成的:原谅他人的可恶过错。 万事开头难。但只要第一次原谅别人，那么随之而来的就是第二次、第三次。被贴上老好人标签的人又只能忍气吞声。什么“哦，是他啊，他很好的，和谁都处得来”，什么“咦，是他啊，他很大方的哦”。你又违背不了，撕不开这些标签。 等到最后，生命的终末，会不会有人来为老好人送终都还算是个问题呢。哈哈，正如我一样。我也是个愚蠢的家伙呢。甚至说愚蠢都可能侮辱了这个词呀。 所以原谅阿修罗这个家伙的结果就是，我在哪里这家伙就跟到哪里: 早上出门，看见他在路边举着牌子，上面写着“澪澪你带我走吧”那时我就问莉雅有没有奥术巴祖卡那种东西，可惜莉雅说用非管制枪械会被官差抓走，那我就只好作罢（其实用了管制枪械也会被带走的吧）； 路上，看见椰子摊，想着过去买个几个，可翻开一个椰子，又是他的面孔。我直接一椰子打在他头上； 咖啡馆里，我打开水槽下面的水管柜（就是那种藏着水管的可以开柜门的小柜子，通常会有点放东西的空间），想取出里面的过期咖啡豆丢掉。结果又见到那家伙叼着一只玫瑰花在那里含情脉脉地盯着我。我用力合上柜门，恰好撞到他的脸； 晚上回去也是。正在和莉雅有说有笑地走着，这家伙就会从前方的下水道井里冒出来，我想也不想地把他一脚踹了下去。 救命啊…… 我趴在家里的桌子上，嘟囔着:“莉雅。你说说，我有什么值得那家伙跟踪我的优点嘛……没有，对吧……这情形就好像那种五毛钱的爱情小说啊。” “那个……澪澪好像还算很可爱吧尤其是害羞的时候。还有上次，你还是给阿修罗先生做了早餐呢。所以我觉得你其实挺温柔来着!嗯，对!”莉雅凑近我，点头确认了一下。 “那，那就是吧……可是我对那家伙其实不算好吧。” 我突然又有一种奇怪的预感…… “没错。如果按一个正常人的标准来说……这简直就是酷刑啊。你们想想，被脚踩，被打一顿。” 又来了…… “可是，我一想到这是澪澪对我的爱，那我就什么也不管了!啊嘿。” “你的冷漠设定是被吃掉了对吧” 能不能把他那个设定写回来啊…… 我抓住他拼命地摇晃:“喂，你不是那个本间阿修罗，对吧这里是番外篇不是主线，对吧” “什么啊。《远方前路》不都是番外吗作者什么时候写的主线啊哪里有主线啊谁说简介就一定是书中内容啊” “把那个冷漠的家伙还给我啊啊啊啊啊啊……”我用手扯他的脸皮，“果然当年掉队的那个被异星神调包了吧不虽说异星神应该不能干涉我们这里的事情的吧” “呃呃呃……”阿修罗简直说不出话来。 约半小时后，我终于冷静了下来。他的脸也被捏到红彤彤的，像喝醉酒的醉汉。 莉雅在帮他涂点药膏。现在他委屈地坐在那里。 “难道你不夸我意志坚定、坚韧不拔、舍身求法吗”他委屈巴巴地说着。 “最后一个是什么啊。还有不要感动自己，哪怕你已经很努力了，也只能松懈一下。尤其是跟踪狂……”我叹气道。 “并且，死缠烂打还是坚定不移，判断权在我手上吧自我感动的脑内安慰还是少做点。” 莉雅在旁边说:“嘛。怎么说呢。如果对方值得追求的话，我们一般都会将对方视为‘坚定不移’吧!” “可是有的时候我们反而会感到厌烦，因为他人的动机其实并不那么单纯。我们视为足够珍贵的事物，恐怕别人不会那么觉得吧。” “所以说啊，”我点点头，赞同地接着说，“你这份奇怪的爱恋，我……姑且算是，心领了。但这不意味着我认可这份奇怪的爱哦。” 哎呀好像我脸红了一下，是错觉嘛 我不太清楚，但是我可以感觉到他好像得到了天使的救赎…… 那夜，直到我把他从正门送走，他的嘴里都还一直念叨着“澪澪最好了”这种话…… 真是的，难道我和师父都是怪胎磁铁吗怎么结识了这样一帮怪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