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话 我真的变成猫啦！
长居白岩海，如今已故的老诗人勃利斯（愿他安息！）曾经说过，因为大街上到处都是猫咪的叫声，自己差点疯掉。我想这种情景很可能会再次发生。而要是按照这位诗人的做法，用辛刺兰熬成的香水来驱散它们，恐怕又不太可行。 我有这样的想法是因为美游和艾因的聊天内容。 “真的？”美游问。 “真的。据说那些熬夜的人，无一例外地长出了猫耳朵和猫尾巴......而且每次说话的时候都会伴随意义不明的喵喵叫。”艾因神神秘秘地说。虽然她俩说得很小声，但因为我就坐在后面，所以什么都听见了。 ——这些猫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猫，所以辛刺兰的气味对他们来说是没什么用的。 嗯，不过一想到那些熬夜的大叔也长出猫耳朵和猫尾巴还会喵喵叫就觉得好恶心哦......虽然他们真的是太辛苦了。深夜下班之后，他们的妻子儿女多数都睡着了吧，也没有人微笑着对他们说“你回来啦”并端上一杯热茶。我不该这么说他们的。万分抱歉！ 抱着这样的想法，我惭愧地低着头，从放学后的教室出去了。今天还要和莉雅一起去打工呢。 ---------------------- “什么？你怎么信这些事情啊，”老板娘毫不客气地嘲讽道，“人家小姑娘没准在编故事哪。我看是《老约翰沃斯故事集》里头的东西吧！” “那好像是你那个年代的故事书......你该有多老啦。” “闭嘴！” 就在这时，阿其曼先生慢悠悠地走了进来，看上去像是刚从“小骨灰盒”里死而复生。 “哟。看起来我好像错过了什么。说来听听？” 老板娘的表情似乎是在欢迎他，不过又有点别扭。“我记得今天没有你的早班安排，雷尼（雷诺的昵称）。” 他露出了微笑。“是的。我要几个小时之后才会变成忧郁调酒师雷诺。但现在我是下班了的数据统计员雷诺·阿其曼。我现在来，”他把薄外套挂在衣帽架上，说，“来喝一杯咖啡。什么都别加。” 过了好一会，莉雅端上冒出热气的咖啡。 “请慢用，雷诺先生。” “谢谢你。我也确实该喝一杯热咖啡了。所以，你们刚才是在聊什么？” 老板娘对我翻了个白眼，意思是让我来说。 “是这样的，我和老板娘探讨熬夜与长出猫耳朵猫尾巴的关系。老板娘听完我讲的话，作出了类似‘这和我们的咖啡店与蛋炒饭的关系一样’的论断。” 雷诺先生喝了一口咖啡。“也就是......” “毫不相关。”老板娘的语气超级不屑。话说这女人是怎么嫁出去的啊？由此可推测克里斯托弗先生也是位特别能忍的君子。 “您有何高见？” “啊，”雷诺先生放下咖啡杯，缓缓地说，“您的结论太武断了。” “我认同澪音的说法。虽然消息的来源是有些奇怪，但我希望，”雷诺先生特地停顿了一下，“我，这位官方人员，能给出这个问题的合理答案。它们之间确实是有关系的。” 大家停下了手中的活，目光一齐望向雷诺先生所在的位置。 “这几天里都出现了与这种现象相似的案例。最初的案例是一对程序员夫妻，”他拿出一本小笔记本，边翻看边说道，“再然后是一位作家。再然后就......嗯，截止到一个小时之前，已经有300例左右的案件了。病人都具有共同的特征：长出各种颜色——多数是黑色或者白色——的猫耳朵，还有猫尾巴；不自觉地就会在说的话语后置‘喵’的语气词。如何，您相信了吗？夫人。” 空气瞬间凝固。 “慢着，还真有这种事吗？？”梅尔开口打破了沉默，“我以为只是单纯的都市传说而已。” “成因呢？”老板娘好一会才缓过来，说，“你总不能说只是熬夜吧？” “很遗憾，确实是。目前除了这一点，还有病人的体征，其余都不明。啊，不过值得一说的事情是，我们测定病人所在区域的魔力浓度奇高，大约比正常值高了百分之二十。”雷诺先生收好本子，喝光最后一滴咖啡，轻轻地放下杯子，“所以我也不能犯武断的错误。应该把这点写进去......” “等下，没必要把自己的错误也一起写下去吧？......写的应该是魔力浓度的内容吧。”我轻轻叹息道，顺便把喝完的杯子收走。 就这样，夜幕缓缓落下。 ----------------------- 在书房里我忙得忘乎所以了。大概写了好几个小时吧？总而言之比上次好了一点，能挤出的文字更多了些。 等我抬头望向时钟的指针，才发觉已经是十二点了。好困。我的眼皮开始打架，渐渐地支撑不住了。难道说咖啡已经不管用了吗？这不可能...... “不想动了......就趴在这里睡吧。”我嘟囔着。只我一人的空间里，这句话只有我听见了。 噢...... ——总有种不好的预感。但是不等我继续思索，我的意识就陷入了黑暗之中。 ----------------------- “嗯~” 我醒了。坐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出人意料的，趴在桌子上睡觉居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受。我还以为那种感觉就像是被人抓住打了一顿，但实际上只是手臂很麻而已。一切都似乎没有什么改变，看来我真的不应该相信奇奇怪怪的谣言。又或者我免疫了这种魔法？ 好奇怪的感觉。我回头一望，发现莉雅目瞪口呆地站在背后。 “莉雅，怎么了喵？” “咦？？？？”我才反应过来我说了什么。 完蛋。 ---------------------- “所以，雷诺先生说的是真的......”莉雅摸着我长出来的粉色猫耳朵，仍然一脸不敢相信。又看向那条粉红色的、摇动着的猫尾巴，欣喜万分，“还有猫尾巴！摸起来很舒服呢~” 我乖乖的接受了身为猫猫应当接受的爱抚。 “看来成真了喵。”现在我好讨厌这个蠢到爆的奇怪口头禅......但没办法，它下意识地就从嘴里蹦出来了，我没有任何办法去克制它。蠢爆了，真的...... 一想到我喜欢的毛茸茸的小动物发出的叫声 可是这还不是最大的问题——最大的问题是，我要怎么才能变回原来的样子？真伤脑筋啊。而且突然就感觉自己变傻了，这是为什么呢。——我差点要宕机了...... 看来只能先去5Ladys找雷诺先生商讨一下这个问题如何解决了。 “出门的时候，把兜帽拉上会好一点哦。”莉雅在我身后把兜帽提了一下，我立刻就把兜帽带上了，这样至少不会那么显眼。多出来的猫尾巴也用长长的长袍下摆遮掩住，基本上是没事了。 希望能够探讨出解决问题的方法吧。我在心里想着。 ---------------------- 幸好街上的行人没注意到有一只粉色大猫走在大街上的事实，所以我们很顺利地就来到了5Ladys的门口前。透过玻璃门，我们看见梅尔正背对着我们，弯着腰，用拖把拖地。 推开门，梅尔也察觉到了声响，抬头望向我们。 “嘿，莉雅，澪音，早......” 她没说完就张着嘴站在那里。这时周围的气氛凝结了，往地上丢一枚硬币可以演奏出一曲《神圣军团进行曲》。 “结果真的变成猫了吗？？” “啊，”莉雅低头小声对我说，“她的反应有点夸张诶。” “换做谁都会这样的喵。”我试图轻描淡写。 “喂喂喂那个奇怪的口癖是什么鬼啊？”梅尔美丽的圆眼睛不停地跳动着，她试图用声音掩盖自己的恐慌。我在考虑要不要拍下这难得的一幕。“真的不是传说啊！” ——换句话说她已经有点没法控制脸部表情了。 “梅尔，发生什么事情了？”老板娘从柜台的下面抬起头，“客人难道比我们还早，啊？”可是她刚抬起头说完话之后，就看到了我们两个。 空气再一次凝结。我们只需要两枚硬币就可以举办一场交响乐表演了。 -------------------------- “好的，我现在得出的一个结论就是：有些鬼话是真的可以相信的。”老板娘坐在柜台的椅子里，面向我们三个说话。 这不是最重要的结论...... “所以老板娘你什么时候把雷诺先生请来喵，”我叹了口气——我想我的眼睛没什么精神，“你要知道我明天还得上学的喵，到时候大概会有一堆人来玩弄猫尾巴和猫耳朵喵。” “人家忙得很。我也请不动，到了傍晚他自然就会来。”老板娘两手一摊。 “好烦喵......诶等下你俩要干嘛喵喵喵？？！！” 刚说到一半，我的猫耳朵和猫尾巴就同时被梅尔和莉雅抓住。 “你看，是真的吧？摸起来很舒服吧？”莉雅微笑着对梅尔说。 “诶诶！真的很舒服。”梅尔捏住耳朵抚摸，“毛茸茸的，让我想起了冬天用的热水袋！” “咪——！”（超级惨叫） 然后就被当成面粉团一样，被她俩扯来扯去...... “喂，停手，停手。”老板娘看时候差不多了，于是赶快制止了两人，“待会客人就要来了。先别想这么多，快干活吧。” 听着怪怪的，但至少逃脱魔爪了。于是我松了一口气。就在我准备去更衣间里更换制服的时候，老板娘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突然叫了我一声。 “诶，澪音，等一下。今天你不用端盘子了，我给你个更简单的工作。” “是什么喵？” ——超级不好的预感。 -------------------------- “这就是你说的工作喵？？？” 我忍不住对老板娘破口大骂——这个词语很不淑女但还是就这么用了吧！没错，正如你们猜到的那样，我的新工作就是在门口招揽客人...... （好恐怖，所有人的视线都黏在我身上了啦！） 这下是真的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了。的确，周围行人投来的视线意味不明，这都让我十分羞愧。我不时看看地上，又不时隔着玻璃窗看看里面的时钟，再不然就看看天空，期盼着傍晚的到来。此时秋意正浓，已经完全没有之前那种夏天的炎热。一片片红色的欣枫叶就从我面前飘过，红色的枫树跟在它们的后面慢悠悠地走着，——完全跟不上嘛。为了分车流而特地架设的虹之桥今天也在努力地支撑着城市的车流。秋天的新京山也一样很美。不过我还是没有专心去欣赏城市的美丽—— 在鉴赏周围环境的过程中我也逐渐发现行人的视线渐渐地从我身上偏移了。大概，大概是习惯了吧？我是说我早就习惯了他们的视线了...... 耳边突然传来风声。 慢着，我旁边那个黑色物体是什么？欸你不要过来啊啊啊……！ “喵~” 超级俊美猫少年——更正，是阿修罗，向我撞来。千钧一发之际，我想到了无数种师父曾教授过我的拳技，但我又不能伤到他。不过好在还是想到了那一招。 “以手拒之！喵！” 就在阿修罗和我即将撞上的那一刻，我快速出手，单用一手的手掌按住了他的头。高速运动的他转了几圈之后立刻就停了下来，弄得我的手有些热乎乎的。 “你还真是我走到哪里你就跟到哪里喵。”我这次倒不是很生气，只是见到他我就没什么好说的，只能对他责怪——况且他本人也乐衷于此吧！ 这家伙比上次迎新会的时候更加放飞自我了。黑色的猫耳朵搭配那一头夹杂着些白色头发的黑发看起来很……很可爱，啊不对总之是很别扭就对了；身上的黑色衣服只盖住了躯干，露出他的手臂，所以自然也能看见他那只包着绷带的手臂。虽然，我承认他的确是美少年，可是这么看来仍然怪怪的。 “啊嘿。” 他不好意思地笑着。都这样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不过看起来，这家伙似乎兴致很高。而且最近似乎有些猫咪角色扮演上瘾的意思。 “因为看你一个人站这里挺孤独的嘛，所以小爷我就来啦。不过话说回来结果那种病症真的出现了吗？”说的时候表情有些奇怪，好像很严肃，可不管怎样都好像有些严肃不起来。 于是我回答，“是的喵。不知阿修罗少爷有何看法喵？” 虽然说是这么问，不过其实我也清楚他的想法。 “嗯……”他沉吟了片刻，“其实是个很简单的问题。你能感觉到吗？在你们容身之处过几百迈尔，那里的魔力出现了异常。” 我点头表示切实感觉到了。 “发生异常的区域，周边的魔力浓度都发生了变化。然而有一处的数值特别大，几乎是这好几处之和。你也知道我的意思了吧？” 当然了。不过我现在姑且还不想找“那个”的麻烦。内在的原因我也说不好是什么，只觉得这种东西的麻烦程度可能不亚于上次的鱼王。如果真要去找这玩意的碴，那么我需要至少几个得力帮手。不过我没指望身为支援者的莉雅能帮上手，我还是不希望将她卷入麻烦事之中。 其实就是这一话写不完…… 阿修罗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我们两个人去还不能解决吗？” “以防万一喵。”我仰望着天空回答道。于是我们沉默了好一会。这期间也有客人上门，我向他们点头致意，面带微笑地看着他们。 “找个帮手吧。老实话，我们如果不依靠官差就解决了那个家伙，我们会得到一大笔赏金哦。我知道你不贪财，可是上次的事情你和我，多少都有些心有不甘吧？” “无助地看着自己被压在地上，被别人救了起来。这倒不是说不能被别人施以援手，只是不管怎么说，我们这群向往自由之鸟都不甘蜷缩在他人的羽翼之下的吧。” 他这么说。 的确。然而那一战其实已经不是实力上的差距，而是两个不同层次的区别，我思索着。倘若那只鱼王没有近乎神的力量，我想我完全可以将其宰割。 我想起来一句话——长存武者之姿——师父在《阳和兵书》中开篇就写下了这句话，意即武者的身份不可抛弃。“武者之气，武者之姿，皆为无价无断无形之刀剑也。”所以我又有所动摇了。 然而嘴上还是说：“先把帮手找来再说喵。” “好。我会找来的。”他严肃的神情在说完这句话之后瞬间瓦解，“澪澪最棒了！耶！”伸手就要给我个拥抱。 “呃啊……”我嫌弃地推开了他。但没想到这家伙这次顽固异常，最后我没办法，只好给他抱了一下——只有他的手臂接触到我脖颈那种。 ———————————— 那天晚上生意还挺红火的。直到晚上九点左右，我们才逃离这夜的陷阱。 “雷诺先生怎么说喵？” “他说，目前没有任何治疗方法，而且现在的患者也没有出现好转的现象。” “这样啊……”这是莉雅的声音。 回忆起刚才的对话，那看来有些事情已经确定了。 在这天的晚上，看着窗外的夜空，心里的某个想法更加坚定了。于是便昏沉沉地睡去。睡去之前，我感觉到有一双光滑的手抚摸过我的额头，——我知道那是谁的手。一声奇妙的撞击声从花园那儿传来……这是唯一的异样，可我并没有想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