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祸起萧墙
霜鹭门和虓虎军的武曲大会如期进行着。 晴日峰,这座五晨山的最高峰一如既往的热闹,甚至吸引了不少山脚下城内的百姓前来观看。 大会的前两天,分别选出了锻尘和法象各六人,今日将继续进行锻尘期的比武,决出最后的三人。 对于霜鹭门的诸多弟子而言,这虓虎军提出的武曲大会可是让他们大饱眼福了,一年一次的宗门大比哪里赶得上这种关乎生死荣耀的厮杀。毕竟宗门内部的比赛,总得讲究个同门情谊,所谓点到为止、以和当先。 毫不客气的说,无论是大梁城内演戏最好的俳优,还是李老头红脸赤颈地把书中的故事一遍遍传唱,亦不能与之相比。 那些外门弟子和记名弟子,通过观摩武曲大会上的战斗,感受空气中弥漫的道意,对他们的修炼和进步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这可比等待一个月一次的开坛讲道作用来得大。而对于法象期的师兄甚至是府海期的长老们,就算是锻尘期的战斗也会让他们触类旁通,感悟颇深。 这两天的比武,也确实精彩,就像看着一场场编织过的大戏:第一天先是武卒以绝对实力碾压宗门修士,最后时刻靠风羽的觉醒拿下了关键的一个名额;第二天那就更让人大开眼界了,奔腾燃烧的烈焰、你来我往的剑气、相互交织的天地领域……魏武卒的霸道和法象修士的底蕴被展示得淋漓尽致。 在北面的看台上,相比较台下两边激动欢呼的人群,崔宏图的心情就没那么美好了。 我们的崔将军在短短几日内,可谓是经历了心情上的大起大落。 先是那个曾挑衅过他、胆敢攻击武卒的臭小子断绝了他完胜霜鹭门的愿望。接着便是曹子群和那个叫苗居什么的野人,实力更是大大超乎了他的意料! 这次的比武大会,怕是自掘坟墓了。 想到这儿,崔宏图眼睛瞥向了坐在他左边光彩夺目的公孙初雪。就在昨日,这个位置还是属于泽沐真人的。 “情报说的是对的,她竟然真的回来了,真是混蛋!”崔宏图暗想,别看他旁边的这位小姑娘青涩可人,可他心里清楚,估计他还没有加入魏武卒的时候,公孙初雪就是这番模样了。 事情开始超脱他的掌控了,长期身居高位的他讨厌这种感觉。 当然,这份厌恶可不能堆在脸上,崔宏图依旧笑着说道:“没想到这种小辈间的武曲大会,也能让宗主您特意赶回来,我可是多年没有见宗主您了。” “将军这叫什么话,霜鹭门是我的家,回家哪里有特意一说。”公孙初雪同样和善地说道,“多年不回,实非本意。作为大魏的臣子,待得大会结束,也该同将军一起拜见魏王。” “宗主能记着这点便是好的,不像某些修士,国家正处于危难之际还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崔宏图语气半分玩笑半分不悦,这里明显不满之前跟大长老商议的战事,泽沐曾说等宗主归来便要重新探讨这个问题,他想要试探一下公孙初雪的态度。 听出了崔将军话里话外的意思,公孙初雪只是莞尔一笑,带来霜降似的一抹绝色,话语上并没有回应。 “哼!” 崔宏图连忙把视线转开,只觉得她的每一个眼神和表情都让自己浑身不自在,就像内心被开了个洞、纸包不住火。他明白这是因为双方的实力相差太大造成的。 “我有武卒将军的传承至宝防身护体,就算你和泽沐一齐翻脸我也不惧。” 崔宏图闭目暗道,也不知真是出于对实力的自信还是这句话宽慰了自己,崔将军终于有心思把目光投射向了战台上正在激战的双方。 场内两个虓虎军的军士在战台中央交手,气劲四射,金铁交鸣。动作的姿态比戏子还要花哨,战斗的声响比法象期战斗还要巨大。其中一位锻尘期武卒突然下盘不稳,被对面抓到了破绽,只是一棍,就被对面打得从台上直飞出去,重重摔落地面。惹得观战的平民百姓一阵叫好。 “第一战,虓虎军卫洪胜。”大长老面无表情的宣布胜利的一方。 虽说百姓们都被华丽的气劲和巨大的声势所震撼,纷纷拍手喝彩,但这却瞒不过霜鹭门的修仙者。看着表现滑稽的两位武卒,霜鹭门的一众弟子不禁心生疑惑。 “他们在搞什么?” 严正紧锁眉头,这哪里叫战斗,分明就是玩闹。 “打得真烂,这是在演戏给我们看吗?”蔡君看了眼北面高台上的诸位,只见霜鹭门长老们面色阴沉,而武卒军官们却个个得意之色。 “还不明显吗,现在新锐组除了小师弟,剩下的都是武卒。” 曹子群轻蔑笑道:“武卒之间都清楚对方的实力,不如故意输掉,让那些有希望战胜风羽的军士直接晋级。” “师弟,看来你成了众矢之的了。”严正扭头冲着风羽说道,“哎呀,马上就到你比赛了,还在修炼,你真是一点也不松懈啊。” 风羽正盘坐在蒲团上闭目养神,昨夜他演练了一整晚的《腾蛇灵龟决》,腾蛇真气才与身体融合,他需要适应这份强大的力量。身体并非越强越好,就像一个婴孩挥舞着过重的战锤,如何让每一份力都如臂驱使,这是风羽首先要做到的。 听到严正说的话,风羽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关节处咔咔作响。 “外面那么多想要把我撕碎的魏武卒,我哪敢放松。”风羽耸了耸肩,苦笑道。 就在风羽他们交谈的时候,第二场战斗也结束了,和第一场比武同样的套路。不同的是这次的表演仅仅持续了数十秒,甚至双方的甲胄上都没有伤痕。 “那个人干脆是自己跳下台子的。”严正彻底无话可说,气愤地将手中茶杯重重摔在桌上。 “什么啊!把我们当成傻子吗?”观众席上终于有修士忍不住了,直接喊了出来。 “就是,这也太明显了。” “真是无聊!” “这算什么武曲大会,我宁愿去看山脚下的醉汉打狗!”也不知谁骂的这一句,引得场内观众哈哈大笑。 “安静!”大长老突然一声呵斥,吓得这些弟子们皆闭上嘴巴,不敢出声。 泽沐真人看着那些不忿的宗门子弟,心中也叹了一口气。但无论他心中有多么不满,作为武曲大会的主持,他要按照规矩办事。最重要的是,身旁的宗主一直很安静地看着台下的一切,他也不好干预什么。 “第二场,虓虎军李骧胜!”静默片刻后,大长老如旧高声宣布。 “这李骧就是两刀击败毕庆师兄的那位武卒吧?” 柳清猗看着战台上那名黑甲红袍青年,其面容刚毅俊朗,只可惜一条狰狞的刀疤自左眉横贯大半个左脸。 风羽眼睛也不眨的看着李骧,应道:“是的!第一刀劈散毕庆的剑光,第二刀劈开真气防御,剁掉了他的胳膊,连大长老都没来得及阻止。” “如果说申世微是毒蝎,那么李骧就是一只猛虎。”风羽道,“不过要等到后天才会和他交手了。” “师妹,下一场就是我和郭玢的战斗了。” 柳清猗听后身子轻颤了一下,面色拳头不由得紧握。 这时,一张大手缓缓放在了她的肩上,正是风羽。 “师兄此行仅仅是为了大会胜利而去。”风羽盯着她宽慰道。若是寻常女子,风羽大可故作潇洒的逞英雄,接着轻松拿下曾羞辱过师妹的恶人,收获她的喜悦和爱慕。然而柳清猗可不是傍人篱壁的女修,正所谓匹夫不可夺志也,像柳清猗这样的绝代天骄,其内心的倔强和骄傲是不容得他人践踏的。如此这般,风羽自然懂得。 柳清猗听后,不禁露出笑容说道:“好啦,师兄你快去吧,最后可别跟我一样输了。” “哈哈哈哈。”风羽见柳清猗心态好转,也开心的大笑起来。 “小师妹说的没错。”曹子群这时开口劝说,“虽然从上一次看出,郭玢的实力不如申世微。但小心谨慎总是没错的。” 这时,外面大长老的声音正好响起。 “第三战,霜鹭门风羽对战虓虎军郭玢!” “嗯!”风羽郑重点头,随后便踏出房门,径直走上战台。 经历了前两场小儿嬉闹般的战斗,观战的修士们只能期待这一场战斗能够打得精彩漂亮。 久违的呼声再次响起,沐浴在其中的风羽只觉得神清气爽。那一边的郭玢,却早已在战台上等待,手提钢刀,身缠铁链。 “申世微的五毒刃没能废了你真是可惜。” 风羽咧嘴一笑:“师妹心软饶了你一命倒也很可惜。” “哼,此战你必输无疑。”郭玢再次举起钢刀,等待泽沐真人的宣布。 风羽屏气凝神,体内仅有的灵龟真气涌出体表形成坚实的甲胄。心境陷入空冥宁静,身子也渐渐脱力变得柔软,甚至随风摆动,如同锁定猎物的青蛇。 “十秒,十秒内击败他。”风羽心中默念。只有这样,才能证明古老大殿中神鹿的话是对的。 二人都在等待着…… “第三战——开始!” 随着大长老的生意回荡在耳边,风羽和郭玢几乎在同一时间爆发了! “嗡!” 郭玢只感觉对面的修士在瞬间就化为一道青光来到了自己面前,速度之快远超他的想象,根本来不及躲闪和防御。 “啊啊啊!”郭玢发出难以置信的怒吼,拼尽全力在风羽攻击到自己之前将手中钢刀挥舞。 “锵!” 巨大的利刃终于赶在风羽贴身之前结结实实地劈在了他的左肩上。在极度的惊怒之下,郭玢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一击他用了多大的力道,以至于撞击的瞬间,整个身子都失去了平衡。然而土黄色的灵龟甲胄只是微微一颤,流光斗转间便将钢刀震得偏转开去。 “两秒了!”风羽心中低喝,难掩眸中的兴奋,右手抓向了面露惊容的郭玢。 “轰!” 郭玢的真气防御在风羽环绕真气的右手下如同脆弱的丝帛,刹那间就被撕碎。破裂的防护被炸开,就像破裂的气泡,发出一声轰鸣。 同时伴随着鲜血乱飞,风羽已经钳制住郭玢的脖子,五指深深地扎入了皮肤血rou之中。 “勿动!动则亡矣。” 风羽这时才扬起嘴角,满意地看着震惊的郭玢。只觉得心潮澎湃,久久不能平静。 “三秒,比我想象的还要夸张。” 而郭玢的双眼中满是震惊。“他不该这么强的,就算他打败了申世微,可那也是拼死获胜!我的刀法还没有施展,我的底牌还没有使用,甚至还没来得及使用锁链!这怎么?这么容易?……我…我不服!” “我曾一对一打败过法象一重境,甚至能在法象二重镜的追杀下逃得性命,他们的速度和力量都没这么可怕,难不成?难不成他比法象二重镜还要强?!” 想到这儿,郭玢内心崩溃了。 在赛前他就分析过风羽的实力,最多和申世微不相上下罢了。他郭玢虽然实力差一些,但不是没有战胜的可能。况且中了刺客的五毒刃后,就算吃了解药,实力本该有所下降才是。 “输了。” “我输了。”郭玢的气息瞬间颓废了下去,表面上看他仅仅输了这一场,实际上他心里清楚,这样大的实力差距,其他的武卒兄弟也必定失败。 “这就结束了?” “武卒败了?”观战的霜鹭门弟子和虓虎军军士们都大吃一惊,之前郭玢战胜柳清猗的那一幕实在是彪悍,给所有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没想到这次对阵郭玢输得一塌糊涂,甚至连手段还没有使出来,就被以摧枯拉朽之势击败了。 “废物!都是废物!”看到这丢人的一幕,崔宏图忍不住大发雷霆,直接将手中把玩的玉虎捏得粉碎。 “赢了?而且赢得如此干脆。” 高坐北面看台上的庞纫兰不禁眼神一亮,随后瞥了一眼气急败坏的崔宏图,不禁心底发笑。 “哦?”泽沐真人对此也感到惊叹,“对比前日实力竟又强了一大截,应该可以比肩法象二重镜了吧。” “恭喜宗主,这一次锻尘组定能夺得最终的胜利。” 其他长老们都笑着看向公孙初雪贺喜道。 可是公孙初雪没有理会任何人,一双美目淡漠地看着台下那位正在致敬四方的青年。 不单单是公孙初雪。 在茫茫多兴奋的人群中,在洋溢着自豪神情的霜鹭门弟子中间,还有那么一位显得格格不入。 苗居双手叉置于胸前,小斧头被其随意挂在腰上。一反常态的收起了嬉闹的表情,脸上取而代之的尽是严肃和庄重。那本就粗野可怖的模样,变得更加凶神恶煞,宛若深渊的鬼神凝视着风羽。 许久后,低沉的声音从他的嗓中传出。这声音带着七分冰冷,两分愤怒,还有一分的惊惧。 “真气融合!” ———————— 当晚,热闹渐渐从五晨山上撤去。微冷的暮色撒下幽光,山顶的仙宫和山脚的市井都遁入了黑色的空冥。 忽然,有一个人影从巍然高处俯冲而下,穿透静匿,钻进了茫茫树海中。 其速度之快、身法之诡异,没有让任何人发觉。 大概到了三更时分,在离霜鹭门数十里处。人影在林中踱步了许久,见无动静这才敢走出树林,慢慢地靠近一座雄伟庞大的建筑。 “什么人!在那里鬼鬼祟祟的!” 城墙上突然传来一声历喝,随后下来两名全副武装的军士。手持刀剑,铠甲上荧光闪闪似有灵气环绕,赤红色的披风无风自起,好不威风! “不不……不不,我…我是奉崔将军之名而来!” 清晰感受着眼前两名军士的威势,少说也是法象三重境,这才是大魏武卒的真实水平。唐鸷被军士突如其来的质问吓了一跳,连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赶忙解释道。 “开什么玩笑,将军是何等身份,会见你这种人?”其中一名光头军士皱眉道。 “二哥,别跟他废话了,将军若真有安排,肯定会跟咱们哥几个提前说明的。”另一位武卒嗤笑道,“张口就来将军要见你,你可有证明?” “我……,在下真的是奉崔宏图崔将军的命令啊。”唐鸷都快急哭了,脸被憋得通红。非是他不愿解释,而是当时崔宏图找到他时,严肃告诉他不要让任何人知道谈话的内容。 “我看你八成是秦国的jian细!”看到唐鸷哑口无言,光头军士不禁愤怒的就要拔剑动手了。 “不!” 唐鸷顿时大惊失色,他哪里是武卒的一招之敌。 “给我住手!” 就在这时,城内传出一道声音,对于唐鸷而言不亚于。只见狄祜骑着黑色战马火速赶来,拦住了正要动手的二位武卒。 “唐鸷兄弟确实是将军特意请来的贵客,兄弟二人勿要失礼!”高头战马插在三人中间,鼻子里穿着浓烈的热气,坐在马背上的狄祜赶紧对着他们解释道。 二人对此都感到无比惊讶,但连忙对着唐鸷表达歉意,并把远远地把指令传给大门之上的卫兵,让其开门。 “吱嘎吱嘎——” 伴随着种种复杂器物摩擦产生的巨响,厚重的城门在一系列机关的作用下被缓缓打开了。 宛若两巨大厚重的铁块被某种未知能量所驱动,无数零件结构在复杂装置的统一调度下,组成了这宏伟的城门。 好城门!足以令上仙胆寒,真人俯首,万军亦不能破;乾坤意合,日月倾挪,鬼神难以造化。绳墨扭转机关外,劲弩暗藏门楼中。金玉明珠逞豪华,铁石长垣似无涯。便是西戎展爪牙,大梁城郭不坍塌! 唐鸷好奇地看着宏伟的城门,像这种级别的机关术,魏国本土的偃师和工匠绝对做不出来。怕是斥巨资请的齐国的墨家传人,或是公输氏的弟子。唐鸷欣赏着如同神迹的复杂机关,惊叹虓虎军的手笔,更确信自己的选择是如此明智。 “这可是我大魏西方的最强壁垒,是抵御秦国虎狼的最后一道屏,便是千军万马也能挡下。”狄祜在马背上随着颠簸摇头晃脑,得意地讲解道。 “你看这里,魏国唯一的灵兽园!有用以骑乘的战马和战兽,有驯兽者的忠实战友,有专门供给食用的畜牧灵兽。”狄祜拽过唐鸷,与其共驾战马。一边抬头示意,一边笑着介绍。 “那里则是虓虎军营的冶铁工坊,汇聚了整个魏国最优秀的炼器师和阵法大师,魏武卒所有的兵器全部自给自足,从不靠他国。我们手中的武道神兵,都是从那里流传出来。”狄祜用攥着马鞭的右手指向远处的一座占地不小的建筑,从外往里看能看到一个个被火焰包裹的熔炉正在散发着滚滚热气。夜色中,这是军营里最明亮的建筑。 “再看那儿,虎威宝库!”狄祜又指向另外一座建筑,“上至唐尧虞舜的古老法门,下至当代宗师的得意之作,虎威宝库可谓是包罗万象,绝对比你们霜鹭门的什么万卷学宫强多了。” …… 一路上狄祜把能吹嘘的都介绍了个遍,看得唐鸷大开眼界。而那些时不时出现在他面前的府海期军事将领,更是让他心惊胆战。 足足跨越了大半个军营,花费了一个时辰,狄祜和唐鸷二人才抵达崔宏图的军寨。 狄祜跳下马来,从怀中取出一枚印信递给守门的军士,并凑在其耳边说了什么。 旁边的唐鸷紧张的东张西望,忐忑不安。一想到位高权重的崔宏图就在眼前的房屋内,且要与自己商量大事,他就无比激动,也许自己的命运就要在此扭转了! 那边的狄祜此刻也交代完毕,在守门的军士反复确认过后,终于让开道路,给二人放行。 厅内的布景和整个军营的基调相同,处处充斥着杀伐之气。东北角处的武器架上陈列着数十把神兵利器,随意摆放的宽大木椅上铺着可怕的大妖兽皮,四面深灰色的墙壁上雕刻着四场大战的石刻画,唐鸷只能依稀辨别出其中的两个,分别是马陵之战和伊阙之战。 最后,唐鸷看向坐在正中间石桌后那位无比伟岸的崔宏图,崔将军背对着门口,静静地观摩着墙壁上的石刻。 狄祜抢先跪下行礼道:“将军,唐鸷我已带到。”随后看到唐鸷竟还在傻站着,连忙拽了一下他的长袍已做提醒。
“拜见将军!”唐鸷也反映了过来,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连连跪拜。 “唐小友来了?” 崔宏图听到狄祜的声音,马上转头起身,快步走向唐鸷并将其扶起,“小友请起,小友乃真正的英杰,虓虎军关注你许久啦。” “晚辈不敢!晚辈不敢!”看到大名鼎鼎的崔宏图这般客气,唐鸷有些惶恐。 “快快请坐。”说罢,崔宏图示意侍卫推过来一把上好的木椅并再次劝道:“何故见外,且请坐。” 唐鸷只好坐下。 崔宏图和狄祜见此一幕不由心生喜悦,崔将军同样把自己椅子拽过来,和唐鸷就这么唠了起来。 唐鸷起初还如坐针毡,心底发毛。 他搞不懂崔宏图贵为虓虎军二把手、魏武卒的将军为何如此礼贤下士,自己不过是一个数十年未曾突破法象三重境的门派弟子罢了。但聊着聊着,发现崔宏图态度诚恳,言语间似有关心自己的意味,他也放下了心底最后一丝戒备。 见时机已到,崔宏图便展开了攻势。 “哎,跟小友交谈,方知何为真正的才俊。”崔宏图佯装叹息,“每当我意识到这点,就令我倍感心痛啊。” 唐鸷心头一颤,问道:“将军何故心痛?” “唐鸷兄弟有所不知,将军此生最不愿看到的就是人才被埋没。”这时,靠在石桌旁的狄祜插嘴道,“将军曾说,愿效仿周公收纳天下英才,带领大魏重回昔日的光彩啊。” “且看这四面石刻,首先就是桂陵之战,那时我魏国正处鼎盛,魏武卒人数达到巅峰,国内妙丹强者无数,更有庞涓将军那样超越妙丹境的绝世强者。只是可恨的齐国鬼道孙膑大作妖法,使齐军日行万里,以致庞涓将军仓促应战。那一战是庞涓与孙膑的宿命之战,二人打得昏天暗地,最后庞涓将军不幸被俘,我大魏第一次锐气受挫。” “第二面石刻,雕刻的是我魏国最耻辱的战役——马陵之战。卑劣的韩国又一次联合齐国率军直趋大梁城,这一战庞涓将军被田盼,田婴,田忌,孙膑四人围杀,十万魏国铁骑被灭,吴起将军曾留下的首批魏武卒十不存一,魏国从此衰落至今。”说到这,狄祜不禁扼腕叹息。崔宏图只是静静地看着唐鸷。 “第三面石刻和第四面石刻,则是伊阙之战和华阳之战。彻底让大魏陷入低迷,失去了大面积的祖宗基业,逐鹿中原仿佛成了泡影……”狄祜讲到这里,声泪俱下。 三人都陷入了沉默。 突然,狄祜一个猛抬头,激动地说道:“就在所有大魏子民颓废的时候,崔将军不忍心看到这一切,他痛恨如今的魏国,痛恨那些瞧不起魏国的蛮夷,更想要让天下人再一次恐惧武卒的威风。试问国破家亡之际,谁最伤心?有志向有血性之人最伤心!” “终于机会来了。秦王已死,新君未立,此时不攻更待何时?应当集结九州江湖门派,再次连横六国,彻底灭了秦国。” “如此这般,大魏幸甚,黎民幸甚。” 狄祜仰头长叹,崔宏图依旧默默地看着唐鸷,与其对视。 “若是这样,将军为何不找宗主和大长老商议此事呢?”唐鸷焦急地问道。 “事实上,泽沐真人和霜鹭门宗主不愿与魏国合作。”崔宏图终于开口了。 “怎么可能?” “哼!他们希望静观其变,丝毫不顾魏国的体面和百姓的生死。”狄祜恶狠狠的说着。 唐鸷听后,渐渐低下了头颅。 “即便如此,我们也曾有希望。”崔将军缓缓说道,“虓虎军只要在霜武曲大会上夺得胜利,魏国的另外两个宗门同样如此,我们便有机会收纳更多的修士,到那时一传十、十传百,武卒将会再次壮大。” “本来,虓虎军赢下大会是板上钉钉的事。” “可是出现了三个变数。”狄祜又趴在唐鸷耳边轻声说道,声音仿佛带着某种力量诱导着唐鸷,使他心神不宁。 “曹子群、苗居,还有你的老熟人——风羽!” 轰! 唐鸷的双眼陡然瞪着溜圆,在狄祜说出这三个名字的一瞬间,他就明白了今晚发生的一切。怪不得狄祜找到自己时,神态怪异、意图模糊。怪不得崔宏图待他如此热情、礼贤下士。原来这一切的目的,就是要借他之手除掉霜鹭门的这三位天才。 “这……这,我不行的!” 唐鸷顿时惊慌失措了起来,同门相残那可是大忌!尽管他嫉妒曹师兄和苗师兄,更对风羽恨之入骨,可要是让他杀这三位?首先他没有这个实力,就算有,他也不敢啊。 “切,霜鹭门向来不把你当弟子,唐兄又何必再认霜鹭门呢?”狄祜嗤笑地说道,“你也看见了,跟虓虎军的实力底蕴相比,霜鹭门不过是路边野草,受不得半点风浪,何足挂齿!” “你的父母、你的师傅、你的宗门,待你是如此的不公。” “在霜鹭门,你不过是一枚弃子。而在虓虎军,你是一位立了大功的忠臣!到那时,想要什么法宝,想要什么兵器,只要是你能想象的无边欢愉,将军尽皆赏赐于你!”狄祜尽可能的为唐鸷展现未来的宏图。“你曾渴望的尊重,你曾努力获取的地位,都会拥有。” “因为将军,永远赏罚分明。” 唐鸷陷入了犹豫。是啊,他一辈子都在追求实力的进步,追求名誉和地位。他也曾抱怨昊天上帝,为何不赐予他改变命运的际遇。现在机会来了,他还在踌躇什么呢? 看出了唐鸷内心的挣扎,斜倚在座位上的崔宏图嘴角露出一丝笑容,随意地拍了拍双手。 得到了崔宏图的暗号,房间的后门被推开了。走进来一位老妪和数十名衣不遮体的美姬。美姬们身着薄薄的纱衣,身姿摇曳间尽显诱惑,血红的眸子中满是媚意。一个个皓齿蛾眉,玉面生绯。口吐香兰,迷雾绕身。胳臂赛白银,香肩疑初笋。小腹平又柔,美背亮且净。腰肢堪堪握,半露窄金莲。 不一会的功夫,众女纷纷贴上了还在震惊的唐鸷,手指在他的身上时而轻轻点点,时而用力揉捏,并用修长的双腿像蛇一样摩擦交缠着他的身体。 “少侠,这是奴婢为您准备的武道神兵,想必只有像少侠这样的男人才能游刃有余的使用吧。”一位钻进唐鸷怀里的羌族女子,从风流之地取出一把珠宝匕首,故作娇嗔的说道。 “哎呀!公子的气息有些冰凉呢,姐妹们最擅长的便是滋养之法,定能让精进公子的实力。”另一位女子整个人完全趴在了唐鸷身上,娇小的鼻子在他脖颈之间嗅来嗅去。 “公子……” 唐鸷看着环绕自己的各族美姬,切肤之快感冲昏了他的头顶,耳边的靡靡之音简直摄人心魄。他感觉自己的喉咙有些发干,四肢变得冰凉沉重,一股燥热由心底升起。 “公子不必担心实力差距。”这时那名老妪开口说道,“老婆子我这儿有三个鬼羯草编织的草人。” 说着,用那只鸡爪似的干枯大手从浸透油脂的皮革衣服中取出三枚草织小人,和三根金针。 “此乃殷商时期鬼方的巫术,外界早已失传。只需将他人的毛发或者血液沾染小人,在夜半三更时用金针刺入草人心脏处,便可让他三魂皆散。即便侥幸活下,也和废人无一二致。”老妪语气平静,说出的话却让人胆寒心惊。 崔宏图接着说道:“此事成后,你不必再回霜鹭门。我会上表魏王,封你公爵、赐汝法宝、美女、功法、秘术,还会请王都的妙丹大能为你讲道。” “我……我……” 唐鸷的双眼开始变得狂热,看着怀中的娇媚舞女,听着崔宏图的种种许诺…… “砰!” 他推开美姬立刻在崔宏图面前重重地跪下:“是的,将军!我要这一切,我要更多的法宝!我要更好的秘典!我要美女,我要爵位!” 紧接着俯首说道:“我定不让将军失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非常明智的选择。”狄祜在一旁点头微笑。 唐鸷抬起头,痴狂地看着威严的崔宏图。 “在此之前,我还有一个请求。”内心的激动使他的声音变得颤抖和沙哑。 “说吧。”崔宏图淡漠道。 “我想……我想在事成之后,在将军彻底掌控霜鹭门之后,把柳清猗赐给我。”唐鸷脑海中想着那青涩可人的少女,内心便孕育出一股邪恶的欲念。他得承认,自从加入霜鹭门后,还不曾有过比这更黑暗的念头。 更重要的是,唐鸷非常清楚柳清猗对风羽的感情,加上柳清猗是泽沐大长老最宠爱的小徒弟。一想到这里,无尽的快感就涌上了他的脑海。 “赐给你。” 崔宏图颔首,眼里的不屑尽显无遗,但还是无所谓的说道。 唐鸷听后,跪伏得愈加忠诚。 崔宏图满意的看着眼前都快缩成一坨的唐鸷,缓缓张开双臂享受着屋内所有人的跪拜,这两天的不快也一扫而空。 “你会发现,本座有多么仁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