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千张脸
两界山地脉 方离躺在温泉中，他的头靠在温泉池池沿。 他的右手手背的关节处搭在了他的额头上，仰看着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的溶洞顶。 滴答，滴答。 不知道从哪里滑下来的水滴顺着溶柱滴洒到温泉里。 方离就这样默默数着，好不去想那些不愿想起的东西。 枕清秋已经走了。 过了许久，方离也起身走了。 就在走到出口的时候，方离隐隐听到了那溶洞深处传来了几句若有若无的嘶骂声。 方离的脚步顿了顿，似不在意，继续往外面走去。 溶洞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方离用手挡了挡太阳。 今天的天气可不是太好啊。 两界山营地食堂。 “诶小胖，记得把今天的食物送下到后勤部啊。” 一个微胖穿着围裙，个子有点小，长相一般，看起来差不多三十来岁的女子喊道。 安志明大包小包地拿着食盒。“好嘞！杨姐。” 安志明将这些食盒分类好，准备送往各个部门。 这时一个身影出现在了安志明的眼前，那人摇了摇手头上的酒葫芦：“喝酒？” 安志明停下了手。 他笑了笑朝着里面嚷嚷道：“杨姐，我今天有事，你找别人帮忙送一下吧！” 那名叫杨姐的女子拿着锅铲冲了出来：“臭小子，你说不送就不送啊？” 可是食堂外面安志明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杨姐无可奈何的笑了笑，骂咧几声臭小子，又转身进去了。 也好，省的一个男人天天在食堂，像什么样。 午后。 小石潭。 “干杯。”方离和安志明碰了一杯。 临走时，安志明从食堂顺了点小菜，两人就着小菜开始下酒。 “我说，安胖子！你一个战斗组的天天混在后勤部食堂送外卖算什么。”方离放下酒葫芦，看向安志明。 安志明肥嘟嘟的脸上笑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嘿嘿嘿，老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以前就是干这些，酿酿酒，做做菜。” “那些打生打死的活计儿，我是一点也不想沾边啊。” “本来想着直接分配到后勤组就好了，可是那萧平川非要我到战斗组。” “现在只能趁着那边训练清闲下来的时候，好找找以前的感觉。” “那些日子啊，虽然忙碌了点，但是安稳舒坦啊。” “怎么了？现在都叫我老大了？”方离有些疑惑，以前安胖子可是叫自己阿方，老方的。 安志明继续乐呵着说：“自从你跟魏泰然干了一架，这营地的人，谁听到你的名字不竖个大拇指啊。” “尤其是魏泰然那一伙的人，已经把你认老大了。” 安志明笑得很灿烂，方离却没什么表情，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 见方离有些沉默，安志明伸手拍了拍方离的肩膀：“怎么了，跟不开心似的，非要叫你阿方啊？” 方离没有回应这句话。 他举了举酒葫芦：“胖子，你的酒酿的挺好的。” “那必须啊。毕竟吃饭的家伙，老大，你要是想喝，我就天天给你酿。来，走一个！”安志明还是没心肺一样地笑着，他伸出酒葫芦和方离碰了一下。 “这酱香酒，真亏你还记得怎么酿啊。” 听到这熟悉而冷淡的语气，安志明正欲喝酒的动作停下来了。 他垂下手，脸上习惯性的笑容渐渐消失了，露出了意味难明的神色。 好像原本快乐、乐观、向上的他都只是他脸上的一层层面具。 而只有此时，才是这个人畜无害的胖子的真正面目。 泉水叮咚，信风阵阵，吹动着树叶哗哗作响。 安志明保持着这个姿势已经很久了，而方离同样。 期间安志明张了张口，好像想要说些什么，却没能说出口。 方离看着这样的安志明，仿佛看到了另外一个自己，他有些心疼面前这个胖子。 可他无法心疼自己。 毕竟这样的自己，只配去地狱里无限煎熬。 终于，方离还是没有忍下心为难他，安志明对他其实很好。 好到方离都不明白，为什么安志明会对他那么好，自己又不是刘备，也没有那一拜就天下名士入我怀的属性。 “你的酒挺好的，我挺喜欢。”方离拿起酒又喝了一口，他还是不想太逼迫他。 “我最近想做做菜，你有时间教我吗？” 安志明有些如死灰一般的眼睛又重新的亮了起来。 “没...没事！老大，你要是想喝，我以后天天给你酿！”安志明有点激动。 他说的有些结巴，仿佛遇到了什么喜事一样。 “还...还有！老大要学菜，只管找我就行了，我很厉害的！” 方离有些感动地笑了笑。却没有说话。 安志明看着方离，低下了头，他也慢慢沉默了。 这时，一个有些温暖的手，拍了拍安志明的肩膀。安志明有些疑惑的抬头，才发现对面的男人已经站了起来。 “没事的，胖子，一切都会过去的。” “老大罩你！” 安志明感觉眼眶有些暖暖的，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流下来了。 什么啊！我都这么大了，这也太丢人了吧。 安志明有些惊慌失措，他急忙站起了身子：“老大，不好意思啊，我...我食堂那边还有点事。先去忙了。” 安志明走了，留下了几葫酒。 方离没动，他喝着酒，看着小石潭，看着那飞流而下的瀑布，好像在思考着什么，好像又在怀念着什么。 谁知道呢？毕竟连方离自己都不知道。 “杨姐，我来了。”安志明站在食堂朝着厨房里面喊着。 “臭小子，你还知道回来啊！”那个叫杨姐的气冲冲的跑了出来，她一把揪住安志明的肥脸。“我快忙死了，快帮我继续去送一下餐。” 安志明一改以前的嬉皮笑脸，有些严肃地说道：“杨姐，接下来我不送了，我有些要紧事。” “啥事啊！”杨姐有些疑惑的问道。 “酿酒！” 杨姐有些搞不懂安志明了，他不是天天在酿酒吗？ “这在食堂工作也不影响你酿酒啊！” “要酿好多，怕以后别人要喝，自己酿不了了。”安志明朝着杨姐露出了一个标准式的微笑。 安志明笑得很好，可这笑容在杨姐看来，总感觉里面夹杂着一些难言的苦涩。 杨姐看着反常的安志明，有些心疼，她掂了踮脚，这才终于能将手摸到安志明的头上，她努力的摸了摸安志明的头。 “小胖啊，不管遇到天大的事情，一定要开心啊，你看我！” 杨姐将手收回，然后将两只手的食指，放在自己的嘴角上，轻轻一撑，做出了一个古怪的笑脸。 安志明看着面前眼角已经有了些皱纹的女子，只觉得她可爱极了。 他鬼使神差地说出了一句话：“杨姐，等一切事情终了，我们到时候一起把这个食堂承包了吧。” 此话说出后，安志明便开始后悔起来，一是有些突兀，而且这不是自己给自己立flag吗？谁知道狗作者会不会当真！ 安志明刚想解释几句。 只看见对面女子红润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好啊！” 阳光打在半开的门上，照射了一半进来，杨姐一半的脸在阳光下，一半的脸在阴影里。 站在黑暗中的安志明觉得这时的杨姐美得好像一幅画一样。 他不想解释了。